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三 (22)
卷三 (22)
1. 呃逆
壺仙翁治鄉進士許崇志病呃逆,醫以雄黃煙燻其鼻,倏然目暗,熱劇甚。翁診之曰:「此由惱怒傷肝,肝氣上逆而呃。《經》云:『木鬱達之。』」投以湧劑,更為之疏肝平氣,數服而愈。所以知崇志病者,其脈左關沉而弦,右寸微而數。沉弦為郁,微數為熱,郁不行,故指為怒氣致呃也。
朱丹溪治一女子,年逾笄,性躁味厚,暑月因大怒而呃逆,每作一聲,則舉身跳動,神昏,凡三五息一作,脈不可診。視其形氣實,以人參蘆二兩煎飲,大吐頑痰數碗,大汗,昏睡一日而安。
又一老人,素厚味,有久喘病,作止不常,新秋患痢,食大減,數日呃作,脈豁大。朱以其形瘦可治,用參朮湯下大補丸,至七日而安。
虞天民治一人傷寒,前醫以補藥治之而發呃逆,十日後,邀虞診之。其脈長而實大,此陽明內實,誤補所致,與大承氣下之,熱退而呃止。
震按此條呃已十日,脈長實大,猶易辨也。前條之脈豁大,而用參、術,何又以黃柏佐之?豈因其形瘦素厚味為有鬱熱耶?至如女子因怒至呃,脈不可診,止憑形氣之實以施治,何不用他湧劑,而用參蘆至二兩?又豈因其脈未得,而用湧劑中之補劑,為穩著耶?
又一人得傷寒證,七日熱退而呃大作,舉家彷徨。虞診其脈,皆沉細無力,人倦甚。以補中益氣湯大劑加薑、附,一日三帖,兼灸氣海乳根,當日呃止,脈亦充而平安。
呂元膺治餘姚州守郭文煜呃十餘日,醫以丁、附等療之,益甚。呂切其脈,陽明大而長,右口之陽數而躁,乃曰:「此由胃熱致呃,又以熱藥助其熱,誤矣!」用竹茹湯,旋愈。
震按上條之宜用溫補及灸法,人所共能。次條之服熱藥而益甚,合以脈之長大數躁,宜用大劑白虎,有下證者,宜佐以承氣,若竹茹湯,恐不濟事。
戴同父治一人,元氣素虛,胃口有蓄血,每食椒姜熱湯,則呃一二聲。以人參、生白朮各一兩,切片,用䗪蟲醉死絞漿製為末,入乾漆灰七分,以米飲丸彈子大,早暮陳酒細嚼一丸,終劑而愈。
震按此證較前諸證為難辨,此方較前諸方為更佳。
白話文:
壺仙翁醫治鄉貢進士許崇志的呃逆病。有醫生用雄黃煙燻他的鼻子,結果他突然眼睛發黑,發熱更嚴重。壺仙翁診斷後說,這是因為惱怒傷了肝,導致肝氣上逆而引發呃逆。醫書說:「肝氣鬱結要疏通它。」於是給他服用催吐的藥,並加以疏肝平氣的藥。服藥幾次後病就好了。之所以知道許崇志是這種病,是因為他的左關脈沉而弦,右寸脈微而數。沉弦代表肝氣鬱結,微數代表有熱。肝氣鬱結不順暢,因此判斷是因怒氣而引發的呃逆。
朱丹溪醫治一位女子,年紀超過十五歲,性情急躁、嗜好濃重口味。在夏天因為大怒而引發呃逆,每次呃一聲,全身就會跳動一下,神智昏沉。大概每隔三五次呼吸就發作一次,脈象無法診斷。看她的體型和氣色都強盛,就用人參蘆二兩煎湯給她喝,她吐出好幾碗頑痰,出了很多汗,昏睡了一天就痊癒了。
又有一位老人,平時愛吃濃重口味的食物,患有長期的喘病,發作時間不固定。新秋時得了痢疾,食量大減,幾天後開始呃逆,脈象豁大。朱丹溪認為他體型消瘦,可以治療,就用參朮湯配上大補丸。過了七天病就好了。
虞天民醫治一個人得了傷寒,之前的醫生用補藥治療,結果引發了呃逆。十天後,請虞天民診治。他的脈象長而實大,這是陽明內實,被誤用補藥造成的。虞天民給他服用大承氣湯來攻下,熱退了,呃逆也就停止了。
(王)震按:這個案例的呃逆已經持續十天,而且脈象長實大,還算容易辨別。前面那個案例的脈象是豁大,卻用了人參、白朮,為何又要加入黃柏呢?難道是因為他體型消瘦、平時愛吃濃重口味的食物,所以判斷他有鬱熱嗎?至於那個女子因為發怒導致呃逆,脈象都無法診斷,只能憑藉她的體型和氣色判斷她體內實熱而施治,為什麼不用其他的催吐藥,而用人參蘆到二兩這麼多呢?難道是因為還沒診到脈象,就用催吐藥中帶有補益的藥,這樣比較穩妥嗎?
又有一人得了傷寒,病了七天後熱退了,卻開始嚴重呃逆,全家都很慌張。虞天民診斷他的脈象,發現都是沉細無力,而且人非常疲倦。於是開了大量補中益氣湯,加入薑和附子。一天喝三帖,同時在氣海穴和乳根穴艾灸。當天呃逆就止住了,脈象也變得充實而平安。
呂元膺醫治餘姚州守郭文煜的呃逆,持續十幾天,醫生用丁香、附子等藥治療,反而更嚴重了。呂元膺把脈後,發現他的陽明脈大而長,右口脈陽盛而躁。就說,這是因為胃熱導致的呃逆,又用熱藥來助長熱勢,是錯的。於是給他服用竹茹湯,很快就好了。
(王)震按:前面這個案例應該用溫補和艾灸,是大家都能理解的。後面這個案例吃了熱藥反而更嚴重,結合脈象的長大、數躁,應該用大量白虎湯。如果有便秘的症狀,應該配合承氣湯。如果只用竹茹湯,恐怕效果不好。
戴同父醫治一個人,他元氣原本就虛弱,胃裡有積血。每次吃辣椒、薑和熱湯,就會呃逆一兩聲。就用人參、生白朮各一兩,切成片,用土鱉蟲用酒灌醉後搗成漿,製成粉末,加入乾漆灰七分,用米湯和成彈丸大小。早晚用陳酒細嚼一丸,最後病就好了。
(王)震按:這個病症比前面那些病症更難辨別,而這個藥方也比前面那些藥方更好。
2. 厥
丹溪治一婦,病不知人,稍蘇即號叫數四,而復昏。朱診之,肝脈弦數且滑,曰:「此怒火所為,蓋得之怒而飲酒也。」詰之,以不得於夫,每夜必引滿自酌解其懷。朱治之以流痰降火之劑,而加香附以散肝分之郁,立愈。
戴原禮治方氏子婦,瘧後多汗。呼媵人易衣不至,怒形於色,遂昏厥若死狀。灌以蘇合香丸而蘇。自後聞人步之重、雞犬之聲,輒厥逆如初。原禮曰:「脈虛甚,重取則散,是謂汗多亡陽。」以參、耆日補之,其驚漸減,至浹旬而安。
汪石山治一人,年逾七十,忽病瞀昧,但其目系漸急,即閤眼昏懵,如瞌睡者。頭面有所觸,皆不避。少頃而蘇,問之,曰:「不知也。」一日或發二三次,醫作風治,病轉劇。汪診其脈結止;蘇則如常,但浮虛耳。曰:「此虛病也,蓋病發而脈結者,血少氣劣耳;蘇則氣血流通,心志皆得所養,故脈又如常也。」遂以十全大補湯去桂,加麥冬、陳皮而安。三子皆庠生,時欲應試而懼。注曰:「三年之內,可保無恙;越此非予之所知也。」果驗。
江篁南治一婦,忽如人將冰水潑之,則手足厥冷,不知人。少頃發熱則漸省,一日二三次。江診六脈俱微,若有若無,欲絕非絕。此氣虛極之證也。用人參三錢,陳皮一錢,枳殼二分;人參漸加,服至六兩而愈。
孫東宿治徐中宇之婦,汗出如雨,昏昏憒憒,兩手無所著落,胸要人足踹之不少放,少放即昏憒益甚,氣促不能以息。少近風則嘔惡暈厥。與九龍鎮心丹一丸,服下即稍定,少間則又發。始知胸喉中有物作梗而痛;湯水難入,即藥僅能吞一口,多則弗能嚥下。乃以蘇合香丸與之。暈厥尋止;心痛始萌。昨日六脈俱伏,今早六部俱見,惟左寸短澀,知其痛為瘀血也。用延胡、桃仁、丹參、丹皮、青皮、當歸、香附;其夜仍暈厥一次,由其痛極而然。再與前方加烏梅、桂枝、赤芍、貝母、人參,而痛減大半。乃自云心虛有熱、頭眩,加山梔仁。居常多夢交之證,近更甚,以其心虛故也。人參、丹參、歸、芍、棗仁、酒連、香附、貝母、石斛,調理全安。
李士材治吳門周復庵,年近五旬,荒於酒色,忽然頭痛發熱。醫以羌活湯散之,汗出不止,昏暈不蘇。李灸關元十壯而醒。四君子加薑、桂,日服三劑,至三日少康。分晰家產,勞而且怒,復發厥。李用好參一兩,熟附二錢,煨姜十片煎服;稍醒,但一轉側即厥。一日之間,計厥七次。服參三兩;至明日,以羊肉羹糯米粥與之;尚厥二三次;至五日而厥定。李曰:「今雖痊,但元氣虛極,非三載調攝,不能康也。」兩月之間,服參四斤;三年之內,進劑六百帖,丸藥七十餘斤,方得步履如初。
喻嘉言治黃我兼令正,痰厥,頻發不痊。有欲用湧劑及下法者。喻曰:「驚痰堵塞竅隧,昏迷不過片向耳。設以湧藥投之,痰才一動,人即暈去。探之指不能入,咽之氣不能下。藥勢與病勢相扼,轉致連日不蘇,將若之何?」丹溪云:「懼吐者,宜消息下之;是或一道也。」但竅隧之痰...
白話文:
厥症的治療案例:
丹溪治癒一位婦女,她患病時不省人事,稍微清醒就喊叫幾聲然後再次昏迷。朱醫生診斷出她是肝脈弦數且滑,判斷是怒火導致,因她因與丈夫不睦而酗酒解愁。 朱醫生用疏通痰液、降火的藥方,並加入香附疏解肝鬱,很快就治癒了她。
戴原禮治療一位方姓婦女的厥症,她瘧疾痊癒後多汗,因叫使女換衣卻無人應答而生氣,昏厥如死。戴原禮用蘇合香丸使她甦醒,但之後只要聽到人走動的沉重腳步聲或雞犬之聲,就會再次昏厥。戴原禮診斷為汗多亡陽,脈象虛弱,用人參、黃耆補益,她的驚厥症狀逐漸減輕,十天後痊癒。
汪石山治療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,他突然神志不清,眼睛漸漸緊閉,昏昏沉沉像睡著一樣,即使臉部被碰到也不躲避,過一會兒就醒來,醒來後卻什麼也不記得,一天可能發作兩三次。其他醫生用治療風邪的方法治療,反而加重病情。汪石山診斷其脈象是結滯的,清醒時脈象浮虛,判斷是虛症,認為發病時脈象結滯是因為氣血不足,清醒時氣血流通,心神得到滋養,脈象才恢復正常。他用十全大補湯去除桂枝,加入麥冬、陳皮治療,三位都是秀才,正準備應考而擔心,汪石山預言三年內無恙,超過三年則無法預測,果真如此。
江篁南治療一位婦女,她突然感覺像被冰水潑到一樣,手腳厥冷,不省人事,過一會兒發熱症狀就減輕,一天發作兩三次。江醫生診斷六脈都微弱,似有似無,判斷是氣虛極度衰竭,用人參、陳皮、枳殼治療,人參逐漸增加劑量,服用到六兩後痊癒。
孫東宿治療徐中宇的妻子,她汗出如雨,昏昏沉沉,兩手無力,胸口需要人用腳踹才能稍微舒服,稍微放鬆就昏迷加重,呼吸急促,聞到風就嘔吐暈厥。孫醫生先給她服用了九龍鎮心丹,症狀稍緩,但很快又發作,發現她胸喉有異物梗阻疼痛,難以吞嚥湯水,只能服用少量藥物。孫醫生給她服用蘇合香丸,暈厥停止,心痛開始,前一天六脈全無,第二天六脈皆現,唯獨左寸脈短澀,判斷是瘀血導致疼痛,於是使用延胡索、桃仁、丹參、丹皮、青皮、當歸、香附等藥物。當晚她再次暈厥,是因為疼痛劇烈,孫醫生在原方基礎上加烏梅、桂枝、赤芍、貝母、人參,疼痛減輕很多,病人自述心虛有熱,頭暈,於是加山梔子仁。病人平時多夢,近來更甚,是因心虛導致,於是用人參、丹參、當歸、芍藥、棗仁、酒萸肉、香附、貝母、石斛等藥物調理,最終痊癒。
李士材治療吳門的周復庵,他近五十歲,縱慾過度,突然頭痛發熱,其他醫生用羌活湯治療,導致他汗出不止,昏迷不醒。李士材用艾灸關元穴十壯使他醒來,然後用四君子湯加生薑、桂枝,每日服用三劑,三天後稍有好轉,但他因為分家產操勞又生氣,厥症再次發作,李士材用好的人參、熟附子、煨薑治療,他稍微清醒,但只要翻身就會昏厥,一天昏厥七次,服用三兩人參,第二天用羊肉羹、糯米粥,仍然昏厥兩三次,第五天才不再昏厥。李士材指出雖然病好了,但元氣極度虛損,需要三年時間調養才能康復,兩個月內服用了四斤人參,三年內服用了六百帖藥方,七十多斤丸藥,才恢復正常行走。
喻嘉言治療黃我兼令正的痰厥,症狀反覆發作,有人想用催吐或瀉下的方法治療,喻嘉言認為驚痰阻塞竅道,昏迷時間很短,如果用催吐藥,痰一動就會昏迷,探診時手指插不進去,氣也咽不下去,藥力和病情相互抵觸,反而會導致昏迷持續多日,他認為應該用緩和的瀉下方法,丹溪也說過害怕嘔吐的人應該用緩和的瀉下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