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一 (6)

回本書目錄

卷一 (6)

1. 中風

偏枯痿厥,氣滿發逆。肥貴人則膏粱之疾也。此條暗包痰飲、濕熱、陰虛、陽虛諸候,並未嘗偏中於邪風矣。蓋肥貴人自然慎避邪風,而膏粱之變,風從內生。劉李朱三家從此悟入。大凡治病,必求於本。擊僕偏枯,以虛為本也。

劉宗厚玉機微義曰:予嘗居涼州,即漢之武威郡也。其地高阜,四時多風少雨,土藝黍粟,引泉灌溉,天氣常寒,人之氣實腠密。每見中風暴死者有之,蓋折風燥烈之甚也。時洪武乙亥秋八月,大風起自西北甘州城外,路死者甚眾。予始悟經謂西北之折風傷人,至病暴死之旨不誣。

人未經其所,雖讀經文,莫不有疑者也。醫可易言哉?又王肯堂靈蘭要覽曰:里中一老醫,右手足廢而不起床者二年矣。人皆傳其必不起。過數月,遇諸途。訊之,曰:吾之病幾危矣。始服順氣行痰之藥,了無應驗。薄暮神志輒昏,度不可服。命家人煎進十全大補湯,即覺清明。

遂服之。浵數日,能扶策而起;無何,則又能捨策而步矣。經云:「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。」吾治其虛,不理其邪;而邪自去。吾所以獲全也。余曰:有是哉!使服順氣疏風之散不輟者,墓木拱矣。然此猶拘於成法,不能因病而變通;隨時而消息。故奏功稍遲。使吾早為之,當不至是也。

姑書之以俟明者採焉。讀此二則,益信塞外多真中;江南多類中。劉李朱三家之說,張景岳非風之論,洵為軒岐功臣。至明季繆仲淳立論,謂真陰虧而內熱甚者,煎熬津液,凝結為痰,壅塞氣道,不得通利,熱極生風,亦致猝然僵仆。類中風症,此即內虛暗風。初用清熱順氣開痰,次用治本;或益陰,或補陽。其藥以二冬、二地、菊花、枸杞、胡麻、桑葉、首烏、柏仁、蒺藜、花粉、參、耆、歸、芍、鹿茸、虎骨膠、霞天膏、梨膏、竹瀝、桑瀝、人乳、童便等。出入互換,另制機杼。今臨症指南中風一門,大半宗此,又可補劉李朱張所未備矣。至喻西昌論侯氏黑散,

謂用礬石以填空竅,堵截風路。此好奇之談,最足誤人。夫藥之入胃,不過氣味傳布臟腑經絡耳。豈能以礬嵌刷之耶?冷食四十日,藥積腹中不下,腸胃誠填塞矣。谷不納而糞不出,將如之何?學醫者慎勿妄試。

白話文:

中風

偏癱、肢體萎縮等症狀,以及氣機鬱滯、氣逆等表現,多見於肥胖富貴之人,這是因為他們飲食過於肥甘厚膩所致。這一段話涵蓋了痰飲、濕熱、陰虛、陽虛等多種病理情況,並非單純由外邪風寒引起。肥胖富貴之人通常會注意避免外邪入侵,而他們疾病的產生,多是因飲食不節導致內生之風。劉、李、朱三家醫學理論由此而來,治病要治本,治療偏癱,需以虛證為本。

劉宗厚在《玉機微義》中記載,他曾居住在涼州(今甘肅武威),那裡地勢高亢,四季多風少雨,氣候寒冷,人們體質多較強健。但他曾見過因風寒暴死之人,這是因為西北地區風寒乾燥而烈的原因。洪武乙亥年秋季,甘州城外刮起大風,路上暴死之人甚多,這也驗證了經書中西北地區寒風傷人的說法。

若不親身體驗,即使讀過經書,也難免有所疑惑。醫學豈能輕易言之?王肯堂在《靈蘭要覽》中也記載,村中一位老醫生,右手足癱瘓臥床兩年,大家都認為他不可能痊癒。幾個月後,作者遇到他,詢問病情,老醫生說,他病情危急,一開始服用疏通氣機、行痰的藥物,完全沒有效果,傍晚時分神志昏沉,覺得藥物不可服用,於是叫家人煎服十全大補湯,立刻感覺神清氣爽。

於是繼續服用,幾天后就能拄著拐杖站起來,不久就能丟掉拐杖行走。經書上說:「邪氣之所湊聚,其氣必虛」,我治療他的虛弱之體,不直接治療邪氣,邪氣自然就消除了,所以我才能治癒他。我認為,如果一直服用疏通氣機、疏散風寒的藥物而不改變治療策略,病人早就死了。然而,這仍然拘泥於成法,不能根據病情變化而靈活調整治療方案,所以療效較慢。如果我能及時調整治療方案,就不會這樣了。

姑且寫下這段經歷,等待明智者參考。讀了這兩個案例,更加相信塞外多為真中風,江南地區則多為類似中風的病症。劉、李、朱三家的說法,以及張景岳不以風寒為主的論點,都是醫學上的重大貢獻。明朝末期,繆仲淳提出,真陰虧損,內熱嚴重的人,津液煎熬,凝結成痰,阻塞氣道,不通暢,熱極生風,也會導致猝然昏倒,類似中風症狀,這就是內虛暗風。

治療初期,先用清熱、順氣、化痰的藥物,然後再治本,或滋陰,或補陽。藥物包括二冬、二地、菊花、枸杞、胡麻、桑葉、何首烏、柏子仁、蒺藜、花粉、人參、黃耆、當歸、白芍、鹿茸、虎骨膠、霞天膏、梨膏、竹瀝、桑瀝、人乳、童便等,根據病情靈活運用。現在臨床上治療中風,大多遵循這個思路,這也彌補了劉、李、朱、張諸家醫學理論的不足。

至於喻西昌論述侯氏黑散,使用礬石填塞竅穴,阻斷風邪,這是奇特的說法,最容易誤人。藥物進入胃中,只不過是氣味傳布於臟腑經絡而已,怎麼能用礬石去填塞呢?冷食四十天,藥物積聚在腹中而不下降,腸胃確實阻塞了,穀物不攝入,糞便也不排出,將如何是好?學習醫術的人,千萬不要妄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