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三 (12)
卷三 (12)
1. 痢
一服,次早下黑血升許,痛止臟清。次用調脾活血之劑,遂痊。此乃經凝作痢,不可不察也。
震按此條先用薷、連,其患愈劇,再合以尺脈之緊澀,明知為寒傷營矣。乃不用溫藥佐消瘀,仍以承氣加逐瘀藥,豈因後重急迫,宜下不宜溫耶?
薛立齋治少宗伯顧東江,停食患痢,腹痛下墜,或用疏導之劑,兩足浮腫,食少倦怠,煩熱作渴,脈洪數,按之微細,以六君子,加薑、桂各二錢,吳茱萸、五味子各一錢,煎成冷飲,即睡,覺而諸證頓減,此假熱而治以假寒也。
立齋又云,先母年八十,仲夏患痢,腹痛,作嘔不食,熱渴引湯,手按腹痛稍止,脈鼓指而有力,真氣虛而邪氣實也。急用人參五錢,白朮、茯苓各三錢,陳皮、升麻、附子、炙草各一錢,服之睡,覺索食,脈證頓退,再劑而安,此取證不取脈也。凡暴病毋論其脈,當從其證。時石閣老太夫人,其年歲脈證皆同,彼乃專治其痢,遂致不起。
震按立齋云,暴病毋論其脈,當從其證,想先生只從虛寒之證為據,若證現實熱,而脈微細,或按之空豁者,又從脈不從證矣,多閱薛氏醫案自知。
又云,一老人素以酒乳同飲,去後,似痢非痢,胸膈不寬,用痰痢等藥不效。余思本草云,酒不與乳同飲,為得酸則凝結,得苦則行散,遂以茶茗為丸,時用清茶送三五十丸,不數服而瘥。
震按此與沈繹治肅藩同案,而以茶為丸,以茶送下更佳。
張三錫治一人,病痢,發寒熱,左脈浮緊,右脈滑大,乃內傷挾外感也。先用敗毒散加薑蔥一服,表證悉退,但中脘作脹悶,後重不已,以平胃散加枳殼、木香、檳榔、山楂,又二服,脹悶移於小腹,投木香檳榔丸三錢,下黏硬物而愈。
又一婦病痢,自投承氣湯二服,不愈。張診之,左脈浮而帶弦,右三部俱沉,關脈略滑,必鬱悶中食物所致。病家云,素惱怒,遂以厚朴、蒼朮、香附、撫芎舒郁,山楂、檳、橘、木香理氣,芍藥調中,三服愈。龔雲林治大司寇劉春岡,年近古稀,患痢,膿血腹痛,諸醫弗效。
龔診六脈微數,此肥甘太過,內有積熱,當服酒蒸大黃一兩清利之。司寇曰,吾衰老,恐不勝,惟滋補平和之劑可也。龔再四寬釋,遂服之,逾日而愈。
又治通府何竹峰赤白痢,晝夜無度,遍身瘙癢,心中煩躁。龔診六脈大數,人迎偏盛,此風邪熱毒也。以人參敗毒散,去人參加荊、防、黃連,二服即愈。而六脈仍前大數。龔曰,數則煩心,大為病進,將來必有痰喘之患,不起。後逾月,果如其言。
震按此二條一以年近古稀,而用大黃至一兩,不可為訓。一以病退脈不退,決其變證,誠有先見之明,然何不用補陰藥,以治其脈之數大也?
李士材治屯院孫瀟湘夫人,下痢四十日,口乾發熱,飲食不進,腹中脹悶,完穀不化,尚有謂其邪熱不殺穀者。計服香、連、枳、樸、豆蔻等,三十餘劑,絕谷五日,命在須臾。李診之,脈大而數,按之豁然,詢得腹痛而喜手按,小便清利,此火衰不能生土,內真寒而外假熱也。亟煎附子理中湯,冷服一劑而痛止,六劑而熱退食進,兼服八味丸,二十餘日而安。
白話文:
[痢]
一個病人服藥後,隔天清晨排出少量黑血,疼痛停止,腹內也清爽了。之後再服用調理脾胃、活血的藥物,病就痊癒了。這是經絡凝滯導致的痢疾,不可不察。
震按:這個病例一開始用香薷、連翹,病情反而加重。再根據寸脈緊澀,明確知道是寒邪傷及營氣。所以不用溫熱藥物輔助消瘀,仍然用承氣湯加逐瘀藥。這是因為病情危重緊急,應該瀉下而不是溫補嗎?
薛立齋治療少宗伯顧東江,因飲食停滯而患痢疾,腹痛下墜,曾服用疏導的藥物,雙腳浮腫,食慾不振,倦怠乏力,煩熱口渴,脈象洪數,按之卻微細。薛立齋用六君子湯,加生薑、桂枝各二錢,吳茱萸、五味子各一錢,煎好後冷服。病人服藥後就睡著了,醒來後諸症狀明顯減輕。這是假熱症,卻用寒涼藥物治療。
薛立齋又說,他母親八十歲時,仲夏患痢疾,腹痛,嘔吐不進食,口渴想喝水,按壓腹部疼痛稍減,脈象有力。這是真氣虛弱而邪氣實盛。他立即用人參五錢,白朮、茯苓各三錢,陳皮、升麻、附子、炙甘草各一錢。病人服藥後睡著,醒來後想吃東西,脈象和症狀都明顯好轉,再服用一劑藥就痊癒了。這是根據症狀用藥,而不是單純依靠脈象。凡是暴病,不論脈象如何,都應該根據症狀用藥。當時石閣老的太夫人,年齡、脈象、症狀都與此相同,卻專治痢疾本身,結果導致去世。
震按:薛立齋說暴病不論脈象,應從症狀用藥。我想先生只是根據虛寒的症狀用藥。如果症狀表現為實熱,而脈象微細,或按之空虛,那就應該從脈象而不是症狀用藥了。多閱讀薛氏醫案就會明白了。
又說,一位老人平時習慣酒乳同飲,後來停止這種習慣後,症狀似痢疾而非痢疾,胸膈不舒暢,服用治痰痢的藥物無效。我想起《本草綱目》記載:酒與乳不宜同飲,因為酸能使之凝結,苦能使之行散。於是用茶葉製成藥丸,每次用清茶送服三十到五十丸,服藥不多就痊癒了。
震按:這個病例與沈繹治療肅藩的病例相似,但用茶葉製成藥丸,再用茶水送服更好。
張三錫治療一位痢疾病人,發熱發冷,左脈浮緊,右脈滑大,這是內傷兼外感的症狀。先用敗毒散加生薑、蔥白一劑,表證全部消失。但中脘脹悶,裡急後重未止,於是用平胃散加枳殼、木香、檳榔、山楂,再服用兩劑。脹悶轉移到小腹,於是服用木香檳榔丸三錢,排出黏硬物後痊癒。
又有一位婦女患痢疾,自己服用承氣湯兩劑,無效。張三錫診脈,左脈浮而帶弦,右脈三部皆沉,關脈略滑,一定是鬱悶加飲食所致。病人說自己經常生氣,於是用厚朴、蒼朮、香附、川芎疏肝解鬱,山楂、檳榔、橘皮、木香理氣,白芍藥調和脾胃。服用三劑就痊癒了。龔雲林治療大司寇劉春岡,年近七十,患痢疾,膿血便,腹痛,多位醫生都無效。
龔雲林診脈,六脈微弱,這是肥甘厚味過度,內有積熱,應該服用酒蒸大黃一兩清熱利濕。司寇說自己年老體弱,恐怕承受不住,只希望服用滋補平和的藥物。龔雲林再三解釋,於是病人服用,第二天就痊癒了。
又治療通府何竹峰赤白痢疾,日夜不止,全身瘙癢,心中煩躁。龔雲林診脈,六脈洪大,人迎脈充盛,這是風熱毒邪。用人參敗毒散,去掉人參,加入荊芥、防風、黃連,服用兩劑就痊癒了。但六脈仍然洪大。龔雲林說,脈象洪大則煩心,這表示病情加重,將來一定會有痰喘之患,難以痊癒。一個多月後,果然如他所言。
震按:這兩個病例,一個是年近七十的老人,卻用大黃一兩,不可效仿。一個是病情好轉但脈象未退,預測病情變化,確實有先見之明。但是為什麼不用滋陰藥物治療脈象洪大呢?
李士材治療屯院孫瀟湘夫人,下痢四十天,口乾發熱,飲食不進,腹部脹悶,谷食不消化,還有人說邪熱未傷及谷氣。服用香薷、黃連、枳實、厚朴、豆蔻等藥物三十多劑,絕食五天,生命危在旦夕。李士材診脈,脈象洪大,按之空虛。詢問得知腹痛時喜歡用手按壓,小便清利。這是陽氣衰弱不能生土,內有真寒而外有假熱。於是立即煎服附子理中湯,冷服一劑疼痛就停止了,六劑後發熱退去,能進食了。又服用八味丸,二十多天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