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九 (3)
卷九 (3)
1. 帶下
吳茭山治一婦人。久患白帶。瘦削無力。倦怠欲睡。腰痠腿痛。飲食無味。面黃。日晡煩熱。小便淋瀝。以歸身、茯苓各一錢。炒芍藥、地骨皮、白朮、川芎、人參各八分。黃芩、鹿角膠各一錢。炙草、熟地、車前子各五分。棗二枚。水煎服。數服而愈。後治數婦皆驗。
程明佑治一婦。病帶下不止。醫投調經劑。血愈下。復投寒涼藥。遂下泄。肌肉如削。不能言。四肢厥逆。程診其脈細如絲。曰。陽氣微而不能營陰。法當溫補。陽生則陰長而血不下漏。遂以人參二兩。附子三片。濃煎。一服手足微溫。再服思食。繼服八珍四十劑愈。
立齋治一婦人。頭暈吐痰。胸滿氣喘。得食稍緩。苦於白帶。二十餘年矣。諸藥不應。薛曰。此氣虛而有痰飲也。飲愈帶始愈。遂用六味地黃丸。不月而驗。
震按六味地黃。豈能治飲。就此證宜六君與腎氣丸並用。即如首案。熟地僅用五分。次案附子僅用三片。俱不可解。
一婦人吞酸胸滿。食少便泄。月經不調。服清氣化痰丸。兩膝漸腫。寒熱往來。帶下黃白。面黃體倦。此脾胃虛濕熱下注。用補中益氣倍參、術。加茯苓、半夏、炮姜而愈。若因怒。發熱少食。或兩腿赤腫。或指縫常濕。用六君加柴胡、升麻。及補中益氣。
孫東宿治吳太夫人。年六十餘。久患白帶。歷治不效。變為白崩。診得右寸滑。左寸短弱。兩關濡。兩尺皆軟弱。孫曰。據脈心腎俱不足。而中焦有濕。今白物下多。氣血日敗。法當燥脾。兼補心腎。乃制既濟丹。用鹿角霜、當歸、茯苓各二兩。石菖蒲、遠志各一兩五錢。龍骨、白石脂各一兩。
益智仁五錢。山藥糊丸。空心服以補心腎。又制斷下丸。用頭二蠶沙炒三兩。黃荊子炒二兩。海螵蛸磨去黑甲、樗根白皮各一兩。麵糊丸。午後服以燥中宮之濕。不終劑而愈。
震按今之婦人。患帶下者十居八九。而帶下之虛證。亦十居八九。虛證挾肝火。挾濕熱者。又十居八九。若不虛而只是肝火與濕熱者。僅十之一二而已。故此門集案雖少。其治法大旨。已約略可見。
白話文:
吳茭山治療一位婦人,長期患有白帶,身體瘦弱無力,疲倦想睡,腰痠腿痛,吃東西沒味道,臉色發黃,每天下午會覺得煩躁發熱,小便淋漓不盡。他用了歸身、茯苓各一錢,炒芍藥、地骨皮、白朮、川芎、人參各八分,黃芩、鹿角膠各一錢,炙甘草、熟地、車前子各五分,加上兩顆紅棗,用水煎服。服藥數次後就痊癒了。後來用這個方法治療其他婦女也都很有效。
程明佑治療一位婦人,白帶不斷,醫生用調經的藥,結果血流更多,又改用寒涼的藥,導致腹瀉,肌肉消瘦,虛弱到說不出話,四肢冰冷。程明佑診斷後發現她的脈象細如絲,認為是陽氣虛弱,無法滋養陰血,應該用溫補的方法。陽氣恢復後,陰血自然會增長,白帶也會停止。於是用了人參二兩、附子三片,濃煎服用。服藥一次後手腳微微溫暖,再服一次就想吃東西,接著服用八珍湯四十劑後就痊癒了。
立齋治療一位婦人,頭暈、吐痰、胸悶氣喘,吃點東西會稍微緩解,但長期受白帶困擾,超過二十年,吃很多藥都沒效。薛立齋認為這是氣虛導致痰飲,痰飲治好後白帶才會好,於是用了六味地黃丸,不到一個月就見效。
我認為六味地黃丸怎麼可能治好痰飲呢?這個案例應該用六君子湯加上腎氣丸一起使用。像是第一個案例,熟地只用了五分,第二個案例附子只用了三片,這實在令人費解。
一位婦人容易吐酸水、胸悶、吃得少、容易腹瀉、月經不調,吃了清氣化痰丸後,兩膝開始腫脹,忽冷忽熱,白帶呈黃白色,臉色發黃、身體疲倦。這是脾胃虛弱,濕熱下注引起的,應該用補中益氣湯,加倍人參、白朮,再加茯苓、半夏、炮薑。如果是因為生氣而發熱、食慾不佳,或兩腿紅腫、指縫常濕,就用六君子湯加上柴胡、升麻,以及補中益氣湯。
孫東宿治療吳太夫人,年過六十,長期患有白帶,各種治療都沒效,後來變成白崩。診斷後發現右寸脈滑,左寸脈短弱,兩關脈濡,兩尺脈都軟弱無力。孫東宿認為這是心腎不足,加上中焦有濕,現在白帶量多,氣血逐漸衰敗,應該用燥濕健脾,同時補益心腎。於是調配了既濟丹,用鹿角霜、當歸、茯苓各二兩,石菖蒲、遠志各一兩五錢,龍骨、白石脂各一兩,益智仁五錢,山藥糊成丸。早晨空腹服用,以補益心腎。又調配斷下丸,用頭二蠶沙炒三兩、黃荊子炒二兩、去黑甲的海螵蛸、樗樹根白皮各一兩,用麵糊製成丸。下午服用,以燥中宮的濕氣。還沒服完藥就痊癒了。
我認為現在的婦女,患有白帶的十個有八九個,而白帶屬於虛證的也佔了八九成。虛證又夾雜肝火、濕熱的,也佔了八九成。如果不屬於虛證,只是肝火或濕熱引起的,只有十分之一二。所以這本醫案集中的案例雖然不多,但治療方法的大致方向,已經可以略知一二了。
2. 妊娠睹病
徐文伯從宋後廢帝出樂遊苑門。逢一婦人。有娠。帝以善診。診之曰。此腹有女也。問文伯。曰。腹有兩子。一男一女。男左邊青黑。形小於女。帝性急。便欲剖視。文伯惻然曰。若刀斧。恐其變異。請針之立墮。便瀉足太陰隱白穴。補手陽明合谷穴。胎便應針而落。兩兒相續出。果如其言。
魏曰。可見墮胎之證。以脾為主。則知安胎之法。亦以脾為主。
震按徐公之術精矣。而奏對尤善。蓋宋廢帝荒淫無道。若以驗胎致殺孕婦為諫。帝必不從。乃云。若用刀斧恐其變異。則帝方欲其說之不驗而無所文飾也。斯聽其用針矣。仁人之言。其利溥哉。
陳鬥岩治葉南洲妻。經閉五月。下白或赤。午後發熱。咳嗽嘔吐。醫以為癆瘵。陳視之曰。兩尺脈皆實。此必有孕。外受風邪。搏激故耳。飲清和之劑而安。未半年。生一子。
薛立齋治妊娠三月。其經月來三五次。但不多。飲食精神如故。此血盛有餘。兒大能飲。自不來矣。果然。
震按此二條似孕似病。近亦最多。必須善診。方能不惑。
一妊娠每至五月。肢體倦怠。飲食無味。先兩足腫。漸至遍身。後及頭面。此是脾肺氣虛。朝用朝中益氣。夕用六君子加蘇梗。而愈。
程文彬治孕婦七個月。胸膈飽悶。氣喘。忽吐出一物。如小腸寸許。舉家驚疑其胎爛。程至。診得寸口脈洪滑。知其氣盛血少。胎氣湊上。中焦蓄有濕熱。濕生痰。知所吐之物。乃痰結聚。病名子懸。以紫蘇飲加芩、連、貝母。十劑獲全。
震按此二案。乃子腫子懸治法之大略也。
孫東宿治一匠婦。懷妊五月而患心痛。究其所由起。謂由失足墜樓也。始教飲韭菜汁一盞。痛止。其夫又從鄰醫取藥煎服。服後心復痛。吐鮮血盈益。胸間沖沖上抵。疼不可言。孫診之。六脈洪大。汗出如雨。喘息不休。其婦樓居低小。令亟移居樓下。隨與益元散五錢。用紫蘇湯調服。
即熟睡至曉。汗斂喘定。痛亦止。再與固胎飲一帖全安。鄰醫私詢曰。吐血脈忌洪大。加以喘汗。危益甚矣。且妊婦禁汗。禁下。禁利小便。先生之藥悉犯之。而反獲效。何哉。孫曰。醫貴審證。此婦之汗。以樓居低小。當酷暑而熱逼故也。汗多血去而胎失養。故忡忡上抵。
喘息不續。移樓下以避暑氣。益元散為解暑聖藥。而紫蘇又安胎下氣之妙品。氣下則血歸原而病痊矣。此對證之藥。法出五海藏醫壘元戎四血飲是也。特諸君檢閱不遍。即檢閱亦不知為胎產之治。余不過融會前人之法。用而不謬耳。
震按胎前而用滑石。汗多而用紫蘇。所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。乃引四血歙以證之。實系附會。因此方惟紫蘇、丹參、蒲黃、滑石四味。遂可假託耳。
一婦妊已七月。夢見亡故祖母。揮拳打背一下。驚醒。即覺胎動不安。血已下。大小便皆急。腰與小腹脹疼者五日。此亦事之奇也。孫診其脈。兩寸俱短弱。此上焦元氣太虛。當驟補之。人參、耆、朮、阿膠各二錢。歸、芍、條芩、杜仲各一錢。砂仁、香附各五分。苧根嫩皮三錢。
蔥白六錢。一劑而血止。兩劑諸證悉除。四劑後。減去苧根、蔥白。調理旬日。足月而產一女。
東宿曰。張氏婦年二十一。其夫延予診。左寸關短弱。尺滑。右寸亦滑。關濡弱。尺沉微。診畢。問予曰。脈何如。予曰。心神脾志。皆大不足。肺經有痰。夫曰不然。乃有身也。予曰。左寸短弱如此。安得有孕。夫曰。已七十日矣。予俯思久之。問曰。曾經孕育否。夫曰。
已經二次。今乃三也。予問二產皆足月否。男耶女耶。夫曰。實不敢諱。始產近九個月。手足面目完全。而水火不分。胬肉一片。生下即死。次亦九個月。產下亦無啼聲。看時口中無舌。亦旋死。二胎之異。不知何故。望先生細心察之。予方悟二胎之不完者。由心脾二經不足所致也。
今左寸右關之脈可見矣。乃為籌思一方。專以補心血為主。令其多服。以百帖為率。棗仁、遠志、茯神各一錢。白朮二錢。歸、芍、枸杞各一錢五分。甘草五分。生地八分。艾絮二分。龍眼肉五枚。水煎服。足月而產一子。次年又有身。不以前事為意。至九個月產下。形體俱具。
外有脂膜一片包其面。耳目口鼻皆見。但不能去此脂膜。因思上年之子。為藥之力也。
震按兩寸短弱為上焦元氣大虛。左寸短弱為無孕。皆閱歷老到之言。又可見察脈者。必須逐部細診。但此案既云心脾二經不足。何但補心而不補脾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