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七 (11)
卷七 (11)
1. 唇
高果哉治魏子一。未發時。常患嘴唇乾燥。自服麥冬一兩。生地四錢。元參二錢。五味一錢。甘草六分。烏梅三個。雖有小效。而病根不去。果哉云。此證宜用神水。其法以鉛熔化。散澆於地。成薄片。取起。剪作長條數塊。以一頭鑽眼。懸吊於鍋。鍋內置燒酒。燒酒之上。
仰張一盆。與鉛片相近。鍋下燃火。使酒沸而氣上衝於鉛片。鉛片上有水滴下盆內。為之神水。取服之。以此水從下而上。能升腎中之水。救上之燥干也。
震按神水亦古方所載。而得高公之釋。其義始明。
白話文:
有一個叫做魏子一的人,他的嘴唇常常乾燥。他還沒發病的時候,就常常覺得嘴唇很乾,自己吃了麥冬一兩、生地四錢、元參二錢、五味子一錢、甘草六分、烏梅三個,雖然稍微有點效果,但病根還是在。
高果哉說,這個病適合用「神水」來治療。方法是把鉛熔化後,灑在地上,使其變成薄片,然後把薄片取起來,剪成幾條長條狀。在一條長條的一頭鑽一個洞,把它懸掛在鍋子的上方。鍋子裡放燒酒,燒酒上方再放一個盆子,讓盆子跟鉛片很接近。在鍋子底下燒火,讓燒酒沸騰,蒸氣往上衝到鉛片,鉛片上就會有水滴到盆子裡,這水就是「神水」。取用這「神水」服用,因為這水是從下而上來的,能夠把腎裡的水氣向上提升,救治嘴唇乾燥的問題。
震按,這種「神水」的作法也是古書記載的,但經過高果哉的解釋,它的道理才清楚明白。
2. 口
程仁甫治一婦。年近四十。信來求藥。云不時懸齶墮下。勞苦即衄血。或偏身作痛。程雖未診視。按經云。喉舌之疾。皆屬痰火。推察其原。又是陰血不足。不能制上焦虛火。而前證作矣。必滋下焦陰血。使水升火降。病當不舉。若峻用正治之藥。上焦之火未去。而中寒之疾復生。
前病何由得愈。八物湯加桔梗、陳皮、貝母、元參。喉痛甚加荊芥、薄荷。丸用加減八味丸加黃柏。久服而安。
一人口內生肉球。有根。線長五寸余。吐球出。方可飲食。以手輕按。痛徹於心。水調生麝香一錢。頻服之。三日根化而愈。
白話文:
程仁甫治療一位將近四十歲的婦人。她寫信來求藥,說她有時候會覺得喉嚨裡的懸壅垂(俗稱小舌頭)垂下來,只要勞累就會流鼻血,或是身體半邊會疼痛。程仁甫雖然還沒有親自診視,但根據醫書上說,喉嚨和舌頭的疾病,都屬於痰火引起的。他推測病因,認為是陰血不足,無法抑制上焦的虛火,所以才會出現這些症狀。必須滋養下焦的陰血,使水氣上升,火氣下降,病才能治好。如果直接使用正治的藥方,上焦的火還沒去除,反而又產生中焦虛寒的毛病,這樣之前的病怎麼可能治好。於是,他開了八物湯,加上桔梗、陳皮、貝母、元參;喉嚨痛得厲害,就再加荊芥、薄荷。丸劑則使用加減八味丸,加上黃柏。長期服用後,病就痊癒了。
另一個人,嘴巴裡長了一個有根的肉球,肉球的線狀部分有五寸多長,吐出肉球才能吃飯。如果用手輕輕按壓,疼痛會直達心臟。用麝香一錢,用水調勻,多次服用。三天後,肉球的根就化解,病就好了。
3. 舌
薛己治一婦人。善怒。舌本強。手臂麻。薛曰。舌本屬土。被木剋制故耳。用六君加柴胡、芍藥治之。
一男子舌下牽強。手大指次指不仁。或大便秘結。或皮膚赤暈。薛曰。大腸之脈散舌下。此大腸血虛風熱。當用逍遙散加槐角、秦艽治之。
一人舌腫脹。舒出口外。以蓖麻油蘸紙捻煙。熏之而愈。
一人傷寒。舌出寸余。連日不收。用梅花片腦糝舌上。應手而收。重者用五錢。方愈。
一婦人產子。舌出不能收。醫有周姓者。令以硃砂末敷其舌。仍令作產子狀。以二女掖之。乃於壁外潛累盆盎置危處。墮地作聲。聲聞而舌收矣。
江曰。舌乃心之苗。此必難產而驚。心火不寧。故舌因用力而出也。今以硃砂鎮其心火。又使倏聞異聲以恐下。經曰。恐則氣下。故以恐勝之也。
本事方曰。一婦人舌腫滿口。不能出聲。用蒲黃一味為末糝之。一宿即愈。
良方曰。一士人無故舌出血。仍有小穴。一醫云。此名舌衄。炒槐花為末摻之而愈。
白話文:
薛己治療一位婦人,她容易發怒,舌根僵硬,手臂麻木。薛己說:「舌根屬於脾土,這是因為肝木過於強盛剋制脾土的緣故。」於是使用六君子湯,再加入柴胡、芍藥來治療。
一位男子舌頭下方感覺被牽拉緊繃,而且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麻木,有時會便秘,或是皮膚出現紅色的斑塊。薛己說:「大腸的經脈分布在舌頭下方,這是大腸血虛產生風熱的現象,應當使用逍遙散,再加入槐角、秦艽來治療。」
有一個人舌頭腫脹,伸出口外。用蓖麻油沾濕紙捻,點燃後用煙燻,就好了。
有一個人得了傷寒,舌頭伸出將近一寸多,連續幾天都收不回去。用梅花冰片灑在舌頭上,立刻就收回去了。嚴重的,用到五錢才治好。
有一位婦人生完小孩後,舌頭伸出來收不回去。有一位姓周的醫生,讓她把硃砂末敷在舌頭上,並讓她擺出正在生產的樣子,讓兩個女子扶著她。接著,在牆壁外面偷偷堆放很多盆子,放在危險的地方,讓盆子掉落發出聲響。聽到聲響後,舌頭就收回去了。
江氏說:「舌頭是心臟的外顯,這必定是因為難產而受到驚嚇,心火不安寧,所以舌頭才會因為用力而伸出來。現在用硃砂來鎮定她的心火,又讓她突然聽到奇怪的聲音,用驚嚇來使氣下行。經典上說:『恐懼能使氣下行。』所以用恐懼來克服這種狀況。」
《本事方》記載,一位婦人舌頭腫脹滿口,無法發出聲音。用蒲黃單獨研磨成粉末,灑在舌頭上,一個晚上就好了。
《良方》記載,一位讀書人無緣無故舌頭出血,而且還有小洞。一位醫生說:「這叫做舌衄。」用炒過的槐花研磨成粉末,敷在舌頭上就好了。
4. 牙齒
東垣治一婦人。年三十。齒痛甚。口吸涼風則暫止。閉口則復作。乃濕熱也。足陽明貫於上齒。手陽明貫於下齒。陽明多血聚。加以膏粱之味助其濕熱。故為此病。用黃連、梧桐淚苦寒。薄荷、荊芥穗辛涼。治濕熱為主。升麻苦辛。引入陽明為使。牙者骨之餘。以羊䯒骨灰補之為佐。
麝香少許入內為引。作細末擦之。痛減半。又以調胃承氣去硝。加黃連以治其本。二三行而止。其病良愈。不復作。
一人因服補胃熱藥。致上下牙疼痛不可忍。牽引頭腦。滿面發熱大痛。足陽明之別絡入腦。喜寒惡熱。乃是手陽明經中熱盛而作也。其齒喜冷惡熱。以清胃散治之而愈。
震按齒痛不屬陽明。即屬少陰。此二條與後易案。乃兩大局正面文章也。
衛生十全方云。一人牙齒日長。漸漸脹開口。難為飲食。蓋髓溢所致。只服白朮愈。
魏云。可見腎虛者。不宜服術。
易思蘭治一人患齒病。每遇房勞。或惱怒。齒即俱長。痛不可忍。熱湯涼水。俱不得入。發必三五日。苦狀難述。竟絕欲。服補陰丸、清胃飲。俱不效。易診其脈。上二部俱得本體。惟二尺洪數有力。愈按愈堅。乃曰。沉濡而滑者腎脈。洪數有力者心脈。今於腎部見心脈。是所不勝者侮其所勝。
乃妻入乘夫。腎中火邪盛矣。清胃飲惟胃脈洪數者為宜。今胃脈平和。清之何益。腎主骨。齒乃骨余。火盛而齒長。補之何益。況有乾薑。更非所宜。乃用黃柏三錢。以滋水泄火。青鹽一錢為引。升麻一錢。升出腎中火邪。藥入口。且漱且咽。服後即覺丹田熱氣上升。自咽而出。
再進二帖。病即全愈。
震按此案醫理講得最精。由於脈象診得的真。而更運以巧思。斯發無不中矣。清胃散之庸。誠不足責。即泛用滋陰藥。亦難應手。只此三味。銓解甚明。信乎缺一味不可。多一味不必也。余鄉有患齒痛數年。諸藥不效者。葉天士先生用山萸肉、北五味、女貞子、旱蓮草各三錢。
淮牛膝、青鹽各一錢而全愈。此取酸鹽下降。引腎經之火。歸宿腎經。可與易公之方。並垂不朽。而其義各別。
白話文:
一位婦人三十歲,牙痛非常厲害,吸入涼風會暫時緩解,但閉上嘴巴又開始痛。這是因為體內濕熱引起的。足陽明經脈經過上牙,手陽明經脈經過下牙,陽明經脈氣血旺盛,加上常吃肥膩食物,助長了體內的濕熱,所以導致這種牙痛。治療方法要以清濕熱為主,使用黃連和梧桐淚這種苦寒的藥物,搭配薄荷和荊芥穗這種辛涼的藥物,同時用升麻這種苦辛的藥引導藥性進入陽明經。牙齒是骨頭的剩餘部分,所以用羊骨灰來補養牙齒。少量麝香作為藥引,將藥磨成細末塗在牙痛處,疼痛就減輕了一半。之後再用調胃承氣湯去掉芒硝,加上黃連來治療病根,服用兩三次就好了,牙痛完全痊癒,不再復發。
另一個人因為服用補胃熱的藥物,導致上下牙疼痛難忍,疼痛還會牽連到頭部,臉部也發熱疼痛。這是因為足陽明經脈的支脈進入了腦部,這個人喜歡涼爽而厭惡燥熱。是因為手陽明經脈熱盛導致的,牙齒也喜歡涼爽而厭惡燥熱。用清胃散治療後就痊癒了。
張震認為,牙痛不屬於陽明經,就屬於少陰經。這裡的這兩個例子和後面易思蘭的案例,都是從正面角度探討牙痛病因的經典文章。
《衛生十全方》中記載,有一個人牙齒每天都在生長,漸漸把嘴巴撐開,難以進食。這是因為骨髓外溢所導致的。只需要服用白朮就可以痊癒。
魏氏認為,由此可見腎虛的人,不適合服用白朮。
易思蘭治療一個牙齒有問題的人,每當性事過後或發怒時,牙齒就會變長,疼痛難忍,熱水和涼水都無法入口,每次發作都要持續三五天,痛苦難以言喻,最後只好禁慾。服用補陰丸和清胃飲都沒有效果。易思蘭診斷他的脈象,發現寸關兩處脈象正常,只有尺部脈象洪大有力,按壓下去反而更強。易思蘭判斷說,沉濡而滑是腎脈,洪數有力是心脈,現在在腎部出現了心脈,這是被壓制的反過來欺侮壓制他的。
這是因為房事過度,導致腎中火邪旺盛。清胃飲只適合胃脈洪大的人,現在他的胃脈平和,清熱沒有用。腎臟主管骨骼,牙齒是骨頭的剩餘部分,火邪旺盛導致牙齒變長,補益腎臟也沒有用,而且藥方中還有乾薑,更不適合。於是就用黃柏三錢來滋水洩火,用青鹽一錢作為藥引,升麻一錢引導腎中的火邪向上排出。將藥含在口中,漱口後再吞下,服藥後就感覺到丹田有熱氣上升,並從咽喉排出。
再服用兩劑藥,病就完全好了。
張震認為,這個案例分析的醫理最精闢,因為診斷脈象非常準確,並且巧妙運用了醫理,所以藥到病除。清胃散的平庸之處顯而易見,即使是泛用滋陰的藥物,也難以見效。單單用這三味藥,就解釋得非常清楚,確實是缺一味不可,多一味不必。我的家鄉有人牙痛多年,用了很多藥都沒效,葉天士先生用了山茱萸肉、北五味子、女貞子、旱蓮草各三錢,加上淮牛膝、青鹽各一錢就痊癒了。這是取酸鹹的藥物使其下降,引導腎經的火邪歸於腎經,可以和易思蘭的藥方並列流傳後世,但兩者的道理有所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