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七 (6)
卷七 (6)
1. 膝痛
徐可豫治吳興沈中剛內子。膝腫痛。右先劇。以熱熨則攻左。熨左攻右。俱熨則雷鳴上胸。已而背悉若受萬棰者。獨元首弗及。發則面黛色。脈罔辨。昏作旦輟。日尫弱甚。醫望色輒卻。謂勿救。徐視脈竟。曰。是濕淫所中。繼復驚傷膽。疾雖劇。可治。即令以帛纏胸。少間。
探咽喉間。湧青白涎沫幾鬥許。湧定。徐曰。今茲疾發。至腹則弗上面。面弗青矣。至昏膝痛。仍加熨。鳴果弗及胸止。三鼓已定。皆如徐言。越三昏。不復作。遂痊。
震按濕則生痰。驚則痰阻。古有驚痰沃膽之說。所以面青也。痰隨氣動。所以升降作痛也。一吐而愈。是得戴人心法者。
白話文:
徐可豫治療吳興沈中剛的妻子,她膝蓋腫痛,右邊先嚴重,用熱敷就轉到左邊,敷左邊又轉到右邊,兩邊同時敷,胸部就像雷鳴一樣作響,然後背部感覺好像受到無數槌子敲打一樣,只有頭部沒事。發作時臉色發青,脈象也難以分辨,昏迷時好時壞,一天比一天更加虛弱。醫生看到她的臉色就退卻,認為沒救了。徐可豫診視過脈象後,說這是濕氣侵入身體,又加上驚嚇傷了膽,雖然病勢嚴重,但可以治療。他立刻讓人用布纏住她的胸部,過了一會兒,探到她咽喉間,湧出幾斗許的青白色痰沫。吐完痰後,徐可豫說:「現在這病發作,如果到了腹部就上不來了,臉色也不會發青了。到了晚上膝蓋又痛,繼續熱敷,聲音果然不會到胸部就停了,三更時分就平靜下來了。」都像徐可豫說的那樣。過了三個晚上,不再發作就痊癒了。
震認為濕氣會產生痰,驚嚇會使痰阻滯,古有驚嚇導致痰液湧入膽的說法,所以臉色才會發青。痰液隨著氣的運行而移動,所以才會上下游走導致疼痛。一吐就痊癒,這是掌握了醫術精髓的人。
2. 鶴膝風
州守張天澤,左膝腫痛,胸膈痞滿,飲食少思,時作嘔,頭眩痰壅,日晡殊倦,用蔥熨法,及六君加炮姜,諸證頓退,飲食稍進,用補中益氣加蔓荊子,頭目清爽,肢體康健,間與大防風湯十餘劑,補中益氣三十餘劑,而消。
一婦人發熱口乾,月經不調,半載後,肢體倦怠,二膝腫痛,作足三陰血虛火燥治之,用六味地黃丸,兩月餘,形體漸健,飲食漸進,膝腫漸消,半載而痊。
震按:此是立齋醫案,雖僅二條,而治法大備。蓋鶴膝風乃足三陰經虧損,寒濕乘虛而入,故所用四方,是要藥。若欲作膿,或潰後,又宜十全大補湯。若兼頭暈吐痰,小便頻數,須佐以八味丸,皆要法也。惟初起時,以蔥熨,或雷火針使其內消為妙。又預防法,用艾絨縫入護膝,將大紅絹作裡面,著肉縛之,晝夜不脫,可免此病。
白話文:
州官張天澤,左膝腫脹疼痛,胸口悶脹不舒服,吃不下東西,常常想吐,頭暈、痰多,傍晚時分特別疲倦。用蔥熨敷的方法,加上六君子湯加炮薑來治療,所有症狀立刻消退,食慾也稍微好轉。之後用補中益氣湯加蔓荊子,頭腦變得清醒,四肢也恢復健康。期間搭配大防風湯十幾劑,補中益氣湯三十幾劑,病就痊癒了。
有一位婦人發燒、口乾,月經不規律,過了半年後,身體疲勞無力,兩邊膝蓋腫脹疼痛。用治療足三陰經血虛火旺的方法來治療,使用六味地黃丸,服用了兩個多月,身體逐漸強壯,食慾也漸漸恢復,膝蓋腫脹也慢慢消退,半年左右就痊癒了。
(震先生說)這兩則是李時珍的醫案,雖然只有兩則,但治療方法已經非常完整。所謂的鶴膝風,就是足三陰經虧損,寒濕之氣趁虛侵入所導致的,所以這裡用的四種藥方,都是重要的藥方。如果病症發展到化膿,或潰爛之後,就適合用十全大補湯。如果同時有頭暈、吐痰、小便頻繁等症狀,必須輔以八味丸。這些都是重要的治療法則。只有在剛開始發病時,用蔥熨敷,或雷火針讓它在內部消散才是最好的方法。另外,預防方法是用艾絨縫入護膝中,並用大紅色的絲綢做內襯,貼著皮膚綁住,日夜都不脫下,就可以避免這個疾病。
3. 腳氣
東垣治一朝貴。年近四十。身體充肥。腳氣始發。頭面渾身支節微腫。皆赤色。足脛赤腫。痛不可忍。手近皮膚。其痛轉甚。起而復臥。臥而復起。日夕苦楚。春間李為治之。其人以北土高寒。故多飲酒。積久傷脾。不能運化。飲食下流之所致。投以當歸拈痛湯一兩二錢。其痛減半。
再服。腫悉除。只有右手指末微赤腫。以三稜針刺指爪甲端。多出黑血。赤腫全去。數日後。因食濕面。肢體覺痛。再以枳實五分。大黃酒煨三錢。當歸一錢。羌活一錢五分。名曰枳實大黃湯。利兩行而痛止。夫腳氣水濕之為也。面滋其濕。血壅而不行。故肢節煩痛。經云。
風能勝濕。羌活辛溫。透關節去濕。故以為主。血留而不行則痛。當歸之辛溫。散壅止痛。枳實之苦寒。治痞消食。故以為臣。大黃苦寒。以導面之濕熱。並治諸老血留結。取其峻快。故以為使也。
張戴人治毗陵馬姓。患腎臟風。忽一足發腫如瓠。自腰以下。鉅細通為一律。痛不可忍。欲轉側。兩人扶之方可動。或欲以鈹刀決之。張曰。此腎臟風攻註腳膝也。乃以甘遂一兩。木鱉子二個。一雄一雌為末。獖豬腰子二個。批開。藥末一錢糝勻。濕紙裹數重。慢火煨熟。五更初細嚼。
米飲下。積水多則利多。少則利少也。宜軟飲將息。若病患一腳。切看左右。如左腳。用左邊腰子。右腳。用右邊腰子。藥末只一錢。辰巳間。下膿水如水晶者數升。即時痛止。再以赤烏散塗貼其膝。方愈。
項彥章治史僉憲足病。發則兩足如柱。潰黃水。逾月乃已。已輒發。六脈沉緩。沉為里有濕。緩為厥為風。此風濕毒。俗名濕腳氣是也。以神芎丸、舟車神佑丸。大下濁水而愈。
震按此二條。即北方治法也。
趙良仁云。予至吳中。有徐孟達患兩足酸重。不任行動。發則腫痛。一日於不發時診脈。三部皆大。搏手如蔥管無力。身半以上則肥盛。蓋其膏粱妾御。嗜欲無窮。精血不足。濕熱太盛。因用益精血於其下。清濕熱於其上。二方與之。或言腳氣無補法。故不肯服。三月後痛作。
一醫用南方法。治不效。一醫用北法瀉之。即死於溺器上。籲。業岐黃者。虛實之辨。蓋可以忽乎哉。
丹溪治一婦足腫。用生地、黃柏、蒼朮、南星、紅花、牛膝、龍膽草、川芎。治之而愈。
立齋治一婦人。腳患筋攣骨痛。諸藥不應。脈緊。用大防風湯。二劑頓退。又二劑而安。
江應宿曰。予友人佘近峰賈秣陵。年五十餘。患腳痛。臥不能起。年餘。脛與腿肉俱消。邑醫徐古塘。昔患痹疾治愈。求其成方。初用當歸拈痛湯。二服效。次用十全大補湯。加枸杞子、防己、牛膝、萆薢。朝用六味地黃丸。加虎脛骨、牛膝、川萆薢、鹿角膠。服三年。雙鑠如初。徐云。久久服之。自獲大益。幸勿責效於旦夕。信然。
震按腳氣之病。近來罕見。或有足脛赤腫。痛不可忍者。即俗所謂流火也。或有手足互換而痛。肢節微腫。或熱或赤色者。即書所謂行痹也。治法不外去濕清熱涼血。亦有用朮、附、桂枝者。要在辨其虛實。及濕熱寒濕之分耳。戴人項公之治法。殊可不必。若東垣案。全似周痹治法。
拈痛湯分消其濕熱也。枳實大黃湯。驅逐其濕熱也。若朱案亦痹證治法。薛案江案用補。稍覺不同。外有柳柳州所纂乾腳氣。左脅有塊。大如石。痞絕且死。以杉木節、橘葉、檳榔、童便煎。利之而愈。蔡元長忽如有蟲自足心行至腰間。即暈絕。灸風市穴而愈。及楊梅仁治童貫。
捶田螺敷兩股治董守約。今僅存其說。未有合其證而可以試用者。故不詳錄。
孫東宿曰。一貧士兩足不酸不痛。每行動。絕不聽其所用。或扭於左而又墜於右。或扭於右而又墜於左。之字而行。不能一步正走。此亦目之希覯。書所未載。予臆度之。由筋軟不能束骨所致。故行動則偏斜扭墜也。夫筋者。肝之所主。肝屬木。木縱不收。宜益金以制之。用人參、黃耆、白芍以補肺金。
苡仁、虎骨、龜板、杜仲以壯筋骨。加鐵華粉以專制肝木。煉蜜丸。早晚服之。竟愈。
震按此非腳氣。而附於此者。從其類以便覽也。
〔附〕張季明曰。一士人得腳弱病。百藥不效。予令其用杉木為桶。濯足。又令排樟腦於兩股間。以腳繃系定。月餘而安健如初。
江篁南治一少年。夏月因以冷水浸兩足跟。又坐濕地。患足跟腫痛。不能移步。致臥數月。乃教以乾土圾一塊。挖一凹如足跟大。炭火燒紅。去火。用醋一碗沃之。任其滲干。即以足跟臨土圾。初略懸高熏之。漸漸近之。其下體骨節。皆酸快不可言。且有微汗。連換土磚。熏三四日而愈。
予西席鍾滄柱先生。少年得腳弱病。酸楚無力。兼小便艱難。欲便必久立始通。服大補肝腎藥不應。乃求治於何嗣宗先生。用六味地黃丸加黃牛腿骨髓一具而愈。因悟前之治病者。道在邇而求諸遠也。何系江南大名家。當時佳案必多。惜餘生也晚。不獲親炙其風徽。無從抄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