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五 (2)
卷五 (2)
1. 驚
衛德新之妻。旅中宿於樓上。夜值盜劫燒舍。驚墜狀下。自後每聞有響。則驚倒不知人。家人輩躡足而行。莫敢冒觸以聲。歲余不痊。醫作心病治之。人參珍珠及定志丸。皆無效。戴人見而斷之曰。驚者為陽。從外入也。恐者為陰。從內出也。驚者。為自不知故也。恐者。自知也。
白話文:
衛德新的妻子,在旅途中住在樓上。
有一天晚上,強盜來搶劫並燒毀了客棧,她驚嚇得從樓上摔了下來。
從那以後,每當她聽到任何響聲,都會嚇得昏倒,不省人事。
家人們都小心翼翼地走動,不敢發出任何聲音,以免嚇到她。
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年多,仍不見好轉。
醫生把她當成心病來治療,給她服用人參、珍珠和定志丸等藥物,但都無效。
戴人見到她之後,診斷說:「驚恐是陽證,是從外而入的;恐懼是陰證,是從內而出的。之所以會驚恐,是因為自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;之所以會恐懼,是因為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麼。」
足少陽膽經屬木。膽者。敢也。驚怕則膽傷矣。乃命二侍女執其兩手於高椅之上。當面前下。置一小几。戴人曰。娘子當視此。一木猛擊之。其婦大驚。戴人曰。我以木擊幾。何必驚乎。伺少定擊之。驚少緩。又斯須。連擊三五次。又以杖擊門。又暗使人擊背後之窗。徐徐驚定而笑。
白話文:
足少陽膽經屬木。膽,是膽略的意思。驚嚇恐懼就會傷害膽。戴人便吩咐兩個侍女把那位婦人的雙手固定在高椅上。然後在前面放了一張小桌子,隨即對那婦人說:“娘子,請你看著它。”說著,便拿起一根木棍猛擊桌子。那位婦人嚇了一大跳。戴人說:“我只不過用木棍敲桌子,何必這麼驚慌。”待她稍微安定,再敲一下。驚嚇程度逐漸減輕。過了一會兒,連續敲了三四次。接著用木棍敲門,又暗中叫人敲打背後的窗戶。慢慢地,驚嚇才平息下來,而且笑了。
曰。是何治法。戴人曰。內經云。驚者平之。平者常也。平常見之。必無驚。是夜使人擊其門窗。自夕達曙。寢息如故。夫驚者神上越也。從下擊幾。使之下視。所以收神也。從此遂愈。
白話文:
他們問︰這是什麼治療方法?戴人說︰《黃帝內經》記載,驚駭就要使它安靜下來,安靜下來就是平時正常的狀態,不時的使嚇著他,那麼就沒有什麼好驚駭的了。於是,那晚就派人敲打他的門窗,從黃昏敲打到天亮,客商睡覺休息跟往常一樣。驚駭就是神志上越,從下面敲打他的牀,使他向下看,以此來收斂他的神志。從此之後就痊癒了。
王中陽治江東富商。自奉頗厚。忽患心驚。如畏人捕之。聞脂粉氣即遺泄。晝夜坐臥。常欲人擁護方安。甫交睫。即陽動精滑。遍身紅暈紫斑。兩腿連足浸淫濕爛。膿下不絕。飲食倍常。酬應不倦。累醫不效。王診得六脈俱長。三部九候往來有力。兩手寸尺特盛。猝難斷證。
白話文:
有人向王問道,商某隻覺得虛弱無力,經常驚悸,而且還飽受下元不固之苦,兩腿風瘡,生活起居全靠婦女照顧,並且還多慾望,難以剋制,請問該如何治療呢?王說,一般的醫生肯定會採取三種治療方法,一種是治療驚悸,一種是治療虛脫,還有一種是治療風瘡。依我看,只服用滾痰丸,然後再調理。滿座皆感驚訝。王說,這是脈搏過盛的脈象,總歸是濕痰為病。
因問之。商告曰。某但覺虛弱無力。多驚悸。及苦於下元不固。兩腿風瘡。侍奉皆賴婦人。而又多欲不能自禁。奈何治之。王曰。時醫必作三種治。一者治驚悸。二者治虛脫。三者治風瘡。以余觀之。只服滾痰丸。然後調理。滿座愕然。王曰。此係太過之脈。總是濕痰為病。
與火炎水涸。神怯精傷者。本異標同也。逐去痰毒。不必縷治。服丸三日。脈稍平。曰。君連年醫藥不效。反增劇者。不識虛實。認假為真故也。再令服三次。越五日。脈已和。不言驚悸之苦。但求遺泄之藥。王用豁痰湯加茯苓煎服。月餘諸證悉減。乃用泥金膏。以新汲水調敷兩腿。
干則再上。周時洗去。則熱氣已衰。皮肉寬皺。然後用杖毒活血方。調敷全愈。
白話文:
與火炎水涸(體內陰液不足,就好像火燒水乾涸一樣)。神怯精傷的人。根本與標誌相同。驅逐痰毒。不必一一治療。服用丸藥三天。脈相稍微平復。大夫說。你連年服藥治療無效。反而病情加重的人。不辨虛實。把假病當真病治療的緣故。再讓服用三次。五天後。脈相已經平和。不說心慌膽怯的痛苦。只要求治療遺泄的藥。王大夫用豁痰湯加茯苓煎服。一個月後諸症狀都消失了。於是用泥金膏。以新汲的水調和敷在兩腿上。
震閱洞虛子原案。曰。此係太過之脈。心腎不變。又曰。水火亢行。心不攝血。運於下不能上升。凝於肌膚。日久濕爛。與火炎水濫。神不寧陽頻泄者。本同標異也。其詞澀而義晦。不如曰濕熱生痰。上壅下注。反覺徑捷。故僭改之。再查豁痰湯。亦逸人自定。乃以小柴胡湯去薑、棗。
白話文:
我看過《洞虛子》的原案。它說,這種情況是由於脈搏跳動得太過於迅速所造成的。虛煩,神不寧,盜汗,遺精,骨蒸勞熱。心腎功能沒有變化。又說,水火亢盛,心不能攝血,血液運行至下焦不能上升,淤積在肌肉皮膚中,時間久了就會導致溼爛。與火熱和水氾濫的情況類似,神不寧,陽頻繁泄露的情況。雖然說法不同,但實際上是一回事。其文辭艱澀,含義晦澀,不如說溼熱產生痰飲,上壅下注,來得更直接明瞭。所以,我僭越地改寫了它。再查《豁痰湯》,也是逸人自己決定的。它是在小柴胡湯中去除姜和棗。
加紫蘇、薄荷、羌活、陳皮、厚朴、枳殼、南星。云治一切痰疾。與滾痰丸相副。或以前胡易柴胡。其泥金膏。則用陰地上蚯蚓糞三分。熟皮朴硝二分。同研細。水調敷。杖毒活血方。則用蛇床子、光草烏、火煅爐甘石、枯礬、檳榔、花粉、綠豆粉、凌霄花、赤石脂、白石脂、大薊根葉、小薊根葉為末。另煎大黃汁調敷。
云治杖瘡奇妙。
白話文:
加入 紫甦 、 薄 荷 、羌 活 、 陳 皮 、 厚樸 、枳殼 、 南 星 。能夠治療所有的痰疾病 . 與滾痰 丸配套使用 。 有的時候也可以使用 前 胡 來代替 柴 胡 。它的 泥 金 高 。需要用到 地 上 地 的蚯蚓糞三分 。 熟 皮硝 二 分 。一起 研 磨 細 。 用 水 調 和之後進行 外 用 。杖 湯 活 血 方 。需要用到 蛇 牀 子 、 光 草 烏 、 火 加 熱煉 製 過爐 甘 石 、 乾礬 、檳榔 、 花 粉 、 綠 豆 粉 、 金 銀 花 、 紅 石 油 、 白 石 油 、 大薊 根 葉 、 小薊 根 葉 並 製 作成 粉 。另外 煎 大 黃 汁 調 和之後進行 外 用 。
〔附〕一富室子弟。因憂畏官事。忽患惡聞響聲。鞋履作聲。亦即驚怖。有事則彼此耳語而已。飲食自若。舉動無差。王令服滾痰丸二次。即能起坐應酬。再以豁痰湯、分心氣飲。相間服之而愈。分心氣飲者。乃二陳湯加紫蘇、羌活、桑白皮、肉桂、青皮、腹皮、木通、赤芍也。
白話文:
某一天,有一個富家子弟,因為擔心害怕官司的事情,突然患上了一種疾病,只要聽到響聲就會感到驚恐。即使是鞋子和衣服發出的聲音,也會嚇得他驚慌失措。即使有事情要說,也只敢與身邊的人悄悄地耳語,飲食和舉動沒有什麼差別。
王姓醫生診治後,讓他服用滾痰丸兩次,就可以起來坐著和人交談了。之後,又給他服用豁痰湯和分心氣飲,交替服用,病情就痊癒了。分心氣飲的配方是二陳湯加紫蘇、羌活、桑白皮、肉桂、青皮、腹皮、木通和赤芍。
又一人因相識官員為事。猝為當道直入其室搜索。男人即驚死。其妻須臾蘇省。失志顛倒。棄衣摸空。王亦令服滾痰丸二次。下咽即睡。次夜又一服。仍用豁痰湯加枳實。服數日即安。
白話文:
另有一個人因和官吏相識而關聯。有一天突然被官吏直接闖入家中搜索,男人當場嚇死。他的妻子過了一會兒才蘇醒過來,她悲痛欲絕神志錯亂,不穿衣服在地上摸索。王清任也讓她服用「滾痰丸」兩次,服用後就睡着了。第二天晚上又服了一次藥,仍是用「豁痰湯」再加入枳實。服了幾天藥後就安好了。
張路玉治河南督學汪緘庵媳。產後病虛無氣。洒洒然如驚。常時咳青黑結痰。欲咳則心中憺憺大動。咳則渾身麻木。心神不知所之。偶聞一聲響。則頭面哄熱。微汗。神魂如飛越狀。專事婦科者。屢用補養心血之劑。罔效。虛羸轉劇。邀張診之。脈浮。微弦而芤。獨左寸厥厥動搖。
白話文:
張路玉為河南督學汪緘庵的兒媳婦治病。產後身子虛弱,沒有元氣,身體虛弱如驚弓之鳥。經常咳嗽,吐出青黑色的痰。想咳嗽的時候,心裡就會感到非常不舒服,咳嗽的時候全身麻木,心神不定。偶然聽到一聲響動,頭面就會發熱,出虛汗,精神恍惚,像要飛起來一樣。專攻婦科的醫生,多次使用補養心血的藥物,都沒有效果。虛弱羸瘦的症狀反而更加嚴重了。請張路玉診治。脈象浮,微弦而軟弱。只有左寸厥的位置脈搏動搖。
此必胎前先傷風熱。坐草時迸力過甚。痰血隨氣上逆。衝過膈膜而流入心包也。朝用異功散加童便煅淬蛤粉。以清理痰氣。大劑獨參湯下來復丹。以搜滌瘀積。蓋痰在膈膜之上。非焰硝無以透之。血在膈膜之上。非五靈無以浚之。然非藉人參相反之性。不能激之使出也。服數日。
白話文:
這一定是懷有胎兒的時候先受風邪溫熱。生產時用力過多。痰血隨氣向上逆行。衝過橫膈膜而流入心包。早晨服用異功散,加入童便煅燒過的蛤粉。用來清除痰氣。大劑獨參湯與復丹丸一起服用。用來搜掃洗滌瘀血積聚。痰在橫膈膜以上。若不用硝石,無法透達。血在橫膈膜以上。若不用五靈脂,無法疏通。然而,如果不藉由人參相反的特性,不能激發使它出來。服用幾天以後。
神識漸寧。形神漸旺。改用歸脾湯加龍齒、沉香。調理而康。
白話文:
精神意識逐漸恢復正常。形體精神逐漸健旺。改用歸脾湯加入龍齒、沉香。調養而康復。
吳昭如室。年壯體豐。有素而嘔血。腹脹。脾約便難之恙。兩遭回祿。憂恚頻仍。近於失血之後。忽然神氣憒亂。口噤目瞠。石頑診之。氣口數盛而促。人迎弦大而芤。形神不能自主。似有撮空之狀。一醫以為證犯條款。不出五日當斃。張謂不然。若是撮空。必然手勢散漫。
白話文:
吳昭住在小房間中。當時他年紀正壯,身材豐滿。他本來就有吐血的毛病,腹脹且排便困難。發生過兩次火災,因此憂愁煩惱不斷。在他失血之後沒多久,忽然之間他的神智變得十分恍惚,嘴緊閉著,眼睛睜得大大的。石頑為他診斷,發現他的脈搏又快又盛,同時又短促且急促。兩邊頸動脈又緊又粗,神態無法控制。這好像是一種吸收空氣的狀態。一個醫生認為,他的病情嚴重,惡化很快。不出五天他就會死亡。張姓的醫生認為這不是真的。如果是吸收空氣的狀態,那麼他的手勢必定是散漫且無力的。
今拈著衣被。盡力扯摘。定為挾驚挾怒無疑。爪者筋之餘。非驚怒而何。況脈來見促。當是痰氣中結。殊非代脈之比。詢其病因。驚怒俱有。遂用鉤藤鉤一兩。煎成。入竹瀝半盞。薑汁五匙。連夜服藥。即得安寐。次日六脈稍平。但促未退。仍用前方減半。調牛黃末一分。其夕大解三度。
共去結糞五六十枚。腹脹頓減。脈靜人安。稀糜漸進。數日之間。平復如常。
白話文:
現在抓著被子,用力撕扯。肯定是因為驚嚇和生氣所致,指甲是筋的末端,不是驚嚇生氣又會是什麼呢?況且脈象來得又急又促,應該是痰氣積聚在體內造成的,跟代脈完全不同。詢問他的病因,驚嚇和生氣都有。於是,就用了兩錢鉤藤,煎好了以後,放入半盞竹瀝,五勺薑汁。連夜服藥之後,當晚就睡得安穩了。第二天,六脈稍微平穩下來了,但還是促脈沒有退去。於是仍然用昨天的藥方,把藥量減半,再加入一分牛黃粉。這一天晚上,大便通了三次。
震按七情致病。病本難治。戴人丹溪治法神矣。洞虛子專主痰火。亦難奉為要訣。石頑二案。論病最精。用藥更巧。
白話文:
震亨強調七情可以致病,但病因複雜,治療起來也困難。戴原禮、朱丹溪的治療方法神妙無比。洞虛子專門以痰火作為主要病因,但很難奉為治療要訣。石頑子的兩個病例,在病理分析上非常精確,用藥也很巧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