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九 (1)
卷九 (1)
1. 瘛搐
丹溪治一產婦。年三十餘。正月間。新產十餘日。左腳左手發搐。氣喘不眠。面起黑色。口臭。脈浮弦而沉澀。右為甚。意其受濕。詢之。產前三月。時常喜羹湯茶水。以黃耆、荊芥、木香、滑石、蒼白朮、檳榔、陳皮、川芎、甘草、芍藥。四服後加桃仁。又四服而漉漉有聲。
大下水晶塊。大小如雞子黃與蝌蚪者數十枚。而愈。乃去荊芥、檳榔、滑石。加當歸、茯苓。調理其血。四十帖而安。
震按左腳左手發搐。似肝經血燥生風。氣喘不眠。面起黑色。口臭。似瘀血入肺死證。脈象浮弦易辨。沉澀難辨。身臨其局。彷徨無措者多矣。非丹溪豈能認為濕而用此等藥乎。若下條薛案。稍有牆壁可循耳。
一婦人發瘛遺尿。自汗面赤。或時面青。飲食如故。肝脈弦緊。立齋曰。此肝經血燥。風熱瘛瘲也。肝主小便。肝色青。入心則赤。法當滋陰血。清肝火。遂用加味逍遙散。不數劑諸證悉退。
孫東宿治潘大司馬媳。年二十五。體素弱。語言端謹。因難產傷力。繼以生女拂意。後又女死悲慼。即時暈厥。醒而神思眯昧。手足瘛瘲。不可診脈。目上視。細詢之。自女落地。惡露絕無。有女醫時與人參干嚼。及獨參湯並粥亂進。參與粥皆壅塞膈上不下。以故神昏瘛瘲不已也。
孫教以手於喉中探而吐之。喜其隨手吐出痰飲粥藥盈盆。瘛瘲方定。乃與川芎、山楂、澤蘭葉、陳皮、半夏、茯苓、香附進之。稍得睡。不虞女醫又私與補藥二帖。子丑時陡然狂亂。如降神之狀。漢聲官話。問答如流。其聲壯厲。迥異平時。其家咸謂神附。祈禱百般。孫曰。
此惡露不盡。乃蓄血如見鬼之證。非真有神佛相附也。以歸尾四錢。川芎一錢五分。澤蘭葉、益母草、滑石等。煎沖熱童便。連飲二帖。狂亂少定而未除。意其胸中必有餘痰作滯。前方中無佐使之品。故藥力不行也。大加山楂為引。惡露稍行。神思即靜。嗣後稍睡少時。手足微動。
或自以手掌其面。或自以手捶其胸。昏亂不息。診其脈近虛。早間面紅而光。申酉時面色白。此血行火退。故脈虛而當補矣。與人參、川芎、澤蘭葉各一錢。當歸、山楂各二錢。茯苓、陳皮各八分。卷荷葉一片。煎沖琥珀末五分。服後噯氣二聲。孫喜曰。此清陽升而濁陰降矣。
自茲安靜。惡露行。大便通。而索粥飲矣。
震按此案前半段治法不難。蓋得其參粥雜進之病情。自有消瘀及消痰食之方藥。但探吐法尤捷耳。蓄血如見眾。知者亦多。難於後半段惡露稍行。神思即靜。略睡片時。昏亂不息。仍是蓄血形狀。乃於輕劑消瘀之中。復用人參。並不以前曾誤用而畏蹈故轍。此為高手。其講脈與面色極是。但產後譫語昏狂。有純因於痰者。又不可不知。
白話文：
案例一： 一位三十多歲的產婦，在正月剛生產十多天後，左腳和左手開始抽搐，呼吸急促，無法入睡，臉色發黑，口臭。把脈發現脈象浮弦且沉澀，右邊的脈象更明顯。醫生認為她是受了濕邪。詢問後得知，她在產前三個月經常喝羹湯茶水。醫生給她開了黃耆、荊芥、木香、滑石、蒼朮、白朮、檳榔、陳皮、川芎、甘草、芍藥等藥。服了四帖後，加入桃仁。又服了四帖後，肚子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，排出了大量像雞蛋黃和蝌蚪大小的水晶狀糞便，病就好了。之後，醫生去掉荊芥、檳榔、滑石，加入當歸、茯苓，調理她的血液。服用了四十帖藥後，病就痊癒了。
分析： 病患左腳左手抽搐，像肝經血虛生風的症狀；呼吸急促，無法入睡，臉色發黑，口臭，像瘀血入肺導致的危險症狀。脈象浮弦容易判斷，沉澀則不易判斷。如果不是有經驗的醫生，可能很難辨別病因，而這位醫生能判斷是濕邪引起的，並用藥治好，真的很厲害。
案例二： 一位婦人發作抽搐，還會尿失禁、自汗、臉色發紅，有時臉色又發青，但飲食正常。把脈發現肝脈弦緊。醫生認為是肝經血虛，風熱引起的抽搐。因為肝主小便，而肝色為青，入心則會出現紅色，所以需要滋養陰血、清除肝火。於是開了加味逍遙散，服用了幾帖後，所有症狀都消失了。
案例三： 一位二十五歲的潘大司馬媳婦，體質虛弱，說話輕聲細語。因為難產導致身體虛弱，加上生了女兒後心情不佳，後來女兒又去世，更加悲痛。她隨即暈倒，醒來後神志不清，手腳抽搐，無法把脈，眼睛向上看。仔細詢問後得知，她自從生產後，惡露就沒有排出，而且有女醫生經常給她嚼人參，還亂用獨參湯和粥。人參和粥都堵在胸膈無法消化，所以導致神昏抽搐不止。
醫生先用手探喉嚨，讓她吐出來，幸好吐出了大量痰飲粥藥。抽搐才停止。接著，開了川芎、山楂、澤蘭葉、陳皮、半夏、茯苓、香附等藥給她。她稍微能睡著。沒想到，女醫生又偷偷給她吃了兩帖補藥。到了子丑時分，她突然發狂，像被神附身一樣，說著官話，對答如流，聲音洪亮，和平時完全不同。家人都以為是神附身，不停祈禱。醫生說，這是惡露沒有排乾淨，導致瘀血作怪，才會出現這種像見到鬼的現象，不是真的有神附身。於是開了當歸尾四錢、川芎一錢五分、澤蘭葉、益母草、滑石等藥，用熱童便沖服，連喝了兩帖，狂亂稍微平靜，但還沒完全好。醫生認為她胸中肯定還有痰阻礙，之前的藥方沒有處理這個問題，所以藥效無法發揮。於是大量加入山楂來引導藥力。惡露稍微排出，神智就清醒了。之後，她能稍微睡一下，手腳稍微動一下。
有時會用手掌捂住臉，有時會用手捶胸，昏亂的情況沒有停止。把脈發現她脈象虛弱。早晨臉色紅潤光亮，下午臉色蒼白。這是血在運行，火在消退，所以脈象虛弱，需要補益。於是開了人參、川芎、澤蘭葉各一錢，當歸、山楂各二錢，茯苓、陳皮各八分，加一片卷荷葉，煎好後加入琥珀末五分一起服用。服藥後她打了兩聲嗝。醫生高興地說，這是清陽上升、濁陰下降的現象。
從此之後，她安靜下來，惡露排出，大便也通暢了，就開始想喝粥了。
分析： 這個案例前半段的治療並不難，因為醫生找到了她亂吃人參粥導致病情加重的問題，對症下藥，消瘀化痰，特別是探吐法很有效。瘀血導致的幻覺，很多人都知道。但後半段，即使惡露稍微排出，神智稍為清醒後，昏亂還在，依然是瘀血的症狀。醫生在用藥消瘀的同時，又使用了人參，並沒有因為之前用錯而不敢用，這體現了他高超的醫術。他對脈象和面色的分析非常準確。但是也要注意，產後胡言亂語、昏迷發狂，有時也可能是純粹的痰引起的，需要注意鑑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