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九 (17)
卷九 (17)
1. 難產
龐安常治一婦將產。七日而子不下。百治不效。龐視之。令其家人以湯溫其腰腹。自為上下拊摩。孕得覺腸胃微痛。呻吟間生一男子。其家驚喜。而莫知所以。龐曰。兒已出胞。而一手誤執母腸。不能復脫。故非符藥所能為。吾隔腹捫兒手所在。針其虎口。痛即縮手。所以遽生。無他術也。取兒視之。右手虎口。針痕存焉。
一婦累日產不下。服催生藥不效。龐曰。此必坐草太早。心下懷懼。氣結而不行。非不順也。素問云。恐則氣下。蓋恐則精神怯。怯則上焦閉。閉則氣逆。逆則下焦脹。氣乃不行矣。以紫蘇飲一服便產。如婦人六七月子懸者。用此亦往往有效。
震按蘇文忠公有與龐公尺牘。講楊子云太元經罔真蒙酋冥之義而云。安常博極群書。善窮物理。常為僕思之。其推重如此。觀此二案。益信名不虛傳。
丹溪曰。世之難產者。往往見於鬱悶安佚之人。富貴奉養之家。若貧賤辛苦者無有也。方書只有瘦胎飲一論。而其方為湖陽公主作也。實非極至之言。何者。見用此方。其難自若。予族妹苦於難產。後遇孕則觸而去之。予甚憫焉。視其形肥。而勤於女工。構思旬日。悟曰。此正與湖陽公主相反。
彼奉養之人。其氣必實。耗其氣使和平。故易產。今形肥知其氣虛。久坐知其不運。而其氣愈弱。且久坐則胞胎亦隨母氣不運。當補其母之氣。則兒健而易產。令其有孕至五六個月。以紫蘇飲加補氣藥。與十數帖。因得男而甚快。後遂以此方。隨人之形色性稟。參以時令加減。
與之無不應者。因名其方曰。大達生散。
震按讀古人書而能反其道以合乎理。固非高明之士不能。蓋自達生散出。而後世之孕育者。母子安全無算。丹溪之造福宏矣。
石山治一婦。常患橫生逆產。七八胎矣。子皆不育。汪診脈皆細濡頗弦。曰。此氣血兩虛兼熱也。或曰。氣血有餘。方成妊娠。氣血既虧。安能胎耶。汪曰。觀其形長瘦。而脈細濡。屬於氣血兩虛。色青脈弦。屬於肝火時熾。而兩尺浮滑。似血虛為輕。而氣虛為重也。宜以補陰丸。除陳皮。倍加香附、參、耆。蜜丸服之。常令接續。逾年。臨產果順而育一子。
震按保胎易產之道。此為正理。蓋母虛則無力。兒在腹中。不能運轉其身。以致橫生倒產。若臨月多服人參。母氣既旺。其產自順。乃屢試屢驗者。
陳良甫治一婦。有孕七個月。遠歸。忽然胎上衝心而痛。坐臥不安。兩醫治之不效。遂言胎已死矣。已用蓖麻子研爛。加麝香調。貼臍中以下之。甚危急。陳診視兩尺脈絕。他脈平和。陳問醫作何證治之。答曰。死胎也。陳曰。何以知之。曰。兩尺脈沉絕。陳曰誤矣。此子懸也。
若在胎死。卻有辨處。面赤舌青。子死母活。面青舌赤。母死子活。唇口俱青。母子俱死。今面不赤。舌不青。其子未死。是胎上迫心。宜紫蘇飲治之。至十帖。而胎乃近下矣。
白話文：
難產
龐安常治療一位即將生產的婦女，生產七天了孩子仍未出生，各種治療方法都無效。龐安常診察後，讓婦人家屬用溫水溫敷她的腰腹，自己則為她上下按摩腹部。孕婦感覺腸胃微微疼痛，呻吟一陣後生下一個男嬰。家人又驚又喜，卻不知道原因。龐安常說：「孩子已經離開子宮，但一隻手誤抓住了母親的腸子，無法脫離，所以藥物無法奏效。我隔著肚子摸到孩子的的手所在位置，針刺孩子的虎口，孩子感覺疼痛就縮回了手，所以孩子就順利出生了，沒有其他方法。 」之後查看嬰兒，發現右手虎口處確實有針孔。
一位婦女生產多日，孩子仍未出生，服用催生藥物也無效。龐安常說：「這一定是因為婦女過早行房，心中害怕，氣機阻塞不通，並不是身體不順暢。 《素問》說：『恐則氣下。』大概是因為害怕，精神萎靡，導致上焦閉塞，氣機逆亂，下焦脹滿，氣機無法運行。」於是給她服用紫蘇飲一劑，就順利生產了。對於妊娠六七個月，胎兒位置不正的婦女，使用此法也往往有效。
震按：蘇文忠公曾與龐公有書信往來，談論楊子云《太元經》中關於「罔真蒙酋冥」的義理，並說：「安常博學多才，善於探究事理，我常常為他思考。」可見他對龐安常的推崇之高。從這兩個案例來看，更加證實了他的名聲不是虛傳。
丹溪先生說：世上的難產，往往發生在鬱悶安逸的人身上，富貴享樂之家多見，而貧賤勞苦的人則很少見。醫書上只有瘦胎飲一個方子，而且是為湖陽公主而作，這並非最完善的說法。為什麼呢？因為用了這個方子，難產的狀況依然存在。我的族妹也曾受難產之苦，後來懷孕就主動打掉胎兒，我十分同情她。我看她體型肥胖，卻勤於女工，思考了十多天，悟到：這與湖陽公主的情況正好相反。
那些被精心奉養的人，氣血必定充盈，耗散其氣以達到平和，所以容易生產。而我族妹形體肥胖，可知她氣虛，久坐不動，氣血運行不暢，氣血更加虛弱，而且久坐也使胎兒隨著母體氣血運行不暢。應該補益母親的氣血，那麼孩子就會健康，生產也會容易。我讓她懷孕到五六個月時，服用紫蘇飲並加入補氣藥物，服用十多劑，結果順利生下男孩，非常高興。後來我就用這個方子，根據個人的體質、面色、性情和季節變化加減用藥，
沒有不有效的。因此我將這個方子命名為「大達生散」。
震按：能夠讀懂古人的著作，並能反其道而行之，符合事理，這可不是一般聰明人能做到的。自從大達生散問世以來，使無數孕婦和嬰兒平安無事，丹溪先生的功德浩大了。
石山醫生治療一位婦女，經常患有胎位不正、難產，已經懷孕七八次了，孩子都沒能養活。汪醫生診脈發現脈象細弱而濡滑，略帶弦象，說：「這是氣血兩虛兼有內熱。」有人說：「氣血充足才能懷孕，氣血虧虛，怎麼還能懷孕呢？」汪醫生說：「你看她形體消瘦，脈象細弱，屬於氣血兩虛；面色青白，脈象弦細，屬於肝火旺盛；而兩尺脈浮滑，說明血虛較輕，氣虛較重。」應該用補陰丸，去掉陳皮，加倍使用香附、人參、黃耆，做成蜜丸服用，並經常服用。一年多後，臨產時果然順利，並生下一個孩子。
震按：保胎易產的方法，這才是正確的道理。因為母親虛弱，就沒有力氣，孩子在腹中就不能轉動身體，導致胎位不正。如果臨產前多服用人參，母親的氣血旺盛，生產就會順利，這是經過多次驗證的。
陳良甫醫生治療一位婦女，懷孕七個月，遠道歸家，突然胎兒衝擊心臟，疼痛難忍，坐臥不安，兩位醫生治療都無效，於是說胎兒已經死了，已經用蓖麻子研碎，加入麝香調和，貼在肚臍以下，情況非常危急。陳醫生診脈發現兩尺脈消失，其他脈象平和。陳醫生問之前的醫生是如何診斷和治療的，回答說是死胎。陳醫生說：「你怎麼知道的？」回答說：「兩尺脈沉而絕。」陳醫生說：「你錯了，這是胎兒位置不正。」
如果胎兒死了，是有判斷方法的：面色紅赤、舌頭青紫，是子死母活；面色青紫、舌頭紅赤，是母死子活；嘴唇和嘴巴都青紫，是母子俱亡。現在面色不紅，舌頭不紫，胎兒還沒有死，這是胎兒上衝心臟，應該用紫蘇飲治療。服用十劑藥後，胎兒開始下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