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八 (27)
卷八 (27)
1. 瘴氣
震按瘴氣者。山嵐郁毒之氣也。何以可用溫補。況系髫年外邪正熾。而參、薑、桂、附。靡不應手。奇矣。自非熟悉其風土病情者。豈敢輕試乎。陳三農亦曰。此證與江浙楚豫北方各省所患外感內傷迥異。總之瘴氣為得病之根。變證便爾不同。醫家治之當別具手眼。靜心揣摩。參以各論。庶幾有得。
正紅旗孫公。病已月餘。陳診其脈空豁。恍惚不定。重按無根。神昏譫語。寒熱大作。加之咳嗽痰喘。轉側不能。晝夜伏几。呻吟而已。且胸膈飽悶。足冷惡寒。詢知夏秋積勞。寒暑皆受。一月以前。初感頭疼身痛。憎寒壯熱咳嗽。醫者用桔梗、杏仁、乾葛、羌、蘇。汗而不解。
復用桑皮、前胡、蘇子、橘、半、知、貝、黃芩。亦不應。因寒熱更甚。有用小柴胡加梔子、元參、薄荷。清痰退熱。而咳嗽更甚。不知此證。夏秋暑濕風寒兼感而發。尚未得汗。何能解散。遂用五積散。二劑而得汗如淋。咳嗽亦減。可以伏枕。惟寒熱未退。積久病深。元氣已虧。
氣上喘。小便如油短數。其火從下而上。上盛下虛。腎氣虛憊。因用金匱腎氣加沉香。二服而氣平便順。然潮熱如故。時有囈語。人亦忘識。乃知精神耗散。極宜大補。午後用參附六君湯。朝用腎氣丸。次序並進。經月。方思飲食。囈語亦退。虛汗亦止。神氣始安。方識平日交往之人。
凡用人參、附子。共斤許。精神稍復。然面目黎赤。肌血不華。再用還少丹加桂、附、河車、鹿角膠。月餘。又用十全大補湯二十餘劑。元氣日長而飲食如常矣。
震按三農云。此與李別駕等一病形。彼以不信予藥而殞。然則李若信之。亦必用大溫大補也。瘴氣有此種治法。殊屬可駭。或者兩粵地方。天暖濕蒸。有發泄而無收藏。人之陽氣外越。故病重者。多以亡陽為治乎。
康熙戊寅十一月。高鹺使公子。患似痢非痢。紅多白少。身惡寒微熱。詢知自夏秋以來。由川北隨任之粵。久積暑濕。感冒而發。用平胃加羌、防、紫蘇、藿香。一劑而寒熱退。再加檳榔、木香而瘳。或曰。痢疾所忌燥藥。今用蒼朮而愈。何也。曰。常人痢疾。因暑令火熱之氣。
燥藥乃天時之忌。故不可用。今以積濕之氣。發於隆冬外感。乃得力之藥也。所謂治病必搜其原耳。梁溪棋師周西候之弟。開銅山於英德。其山下有水。人浣其衣。則膩垢皆去。咸以為奇物也。以其近便。炊爨亦用之。未幾人皆黃胖。身軟腹脹而無力。飲食倍進。寒熱間作。
善啖雞豕諸肉。則胃腹稍安。在廠同事。斃者不一。因至省會。求救於陳。用平胃正氣治其病。後以益氣六君。補其受毒水克削之愆。而安。此即粵西太平柳州南寧毒水瘴之一班也。
一時開山同病而返省者數人。有陳某似瘧非瘧。以瘧治。勢漸篤。三農診之。脈已細緊而數。飲食不進。乃曰。若欲治之。何不於一月以前。雖病篤而元氣尚在。今病已深。精神殆盡矣。何藥可施乎。旋斃。
白話文:
瘴氣
瘴氣是山區潮濕悶熱之氣所致的疾病。令人驚訝的是,即使是幼童因外邪入侵而患此病,使用人參、生薑、桂皮、附子等溫補藥物也能有效治療。但除非熟悉當地風土和病情,否則絕不敢輕易嘗試。陳三農也說,這種病症與江浙、楚豫、北方各省所患的外感內傷疾病迥然不同。總而言之,瘴氣是致病的根本原因,而後續的症狀變化則不盡相同。醫生治療瘴氣,必須另有獨到的方法,靜下心來細細揣摩,參考各家論述,才能有所收穫。
正紅旗孫公,生病已一個多月。診脈時脈象空虛浮弱,忽強忽弱,重按無力,神志不清,胡言亂語,寒熱交替發作,並伴有咳嗽、痰喘,無法翻身,日夜伏在床上呻吟,而且胸膈飽悶,腳冷怕冷。詢問病史得知,他夏秋以來積勞成疾,寒暑皆受。一個月前,開始出現頭痛、身痛、畏寒發熱、咳嗽等症狀。當時醫生用桔梗、杏仁、葛根、羌活、紫蘇等藥物發汗,但病情沒有好轉。
於是又用桑白皮、前胡、蘇子、橘皮、半夏、知母、貝母、黃芩等藥物,仍然無效,寒熱症狀反而加重。後來用了小柴胡湯加梔子、元參、薄荷,意圖清熱化痰,但咳嗽卻更加嚴重。這病症是夏秋季節暑濕風寒夾雜感染所致,卻尚未發汗,怎麼能使邪氣散去呢?於是使用了五積散,服用了兩劑藥後,汗出如注,咳嗽也減輕了,可以稍微枕臥了,但寒熱未退,久病傷身,元氣已損。
氣往上衝,喘息不止,小便如油少而短,這是下焦虛寒,而上焦火盛,腎氣虛弱。因此使用了金匱腎氣丸加沉香,服用了兩劑後,氣喘平復,小便通暢,但潮熱依然存在,時而胡言亂語,有時還認不得人,這說明精神耗損嚴重,急需大補。於是下午服用參附六君湯,早上服用腎氣丸,交替服用。經過一個月,才開始想吃東西,胡言亂語也停止了,虛汗也消失了,精神開始恢復安穩,也能認得平時交往的人了。
服用人參、附子總共約一斤左右,精神有所恢復,但面色卻紅赤,皮膚沒有光澤。於是又服用還少丹加桂皮、附子、河車、鹿角膠。一個多月後,又服用十全大補湯二十多劑,元氣漸長,飲食也恢復正常了。
陳三農說,這種病症與李別駕所患的病相似,李別駕因為不信服藥而死。如果李別駕相信,也必然要使用大溫大補的藥物。瘴氣有這種治療方法,實在令人震驚。或許兩廣地區,天氣溫暖潮濕,陽氣外泄,陰氣內斂,人體陽氣外散,所以病情嚴重者,多以溫補扶陽的方法治療。
康熙戊寅年十一月,高鹺使公子,患病症狀似痢疾而非痢疾,大便鮮紅,量少,身體惡寒微熱。詢問病史得知,他夏秋以來,從川北到廣東任職,長期積累暑濕之邪,感冒而發病。使用了平胃散加羌活、防風、紫蘇、藿香,一劑藥後寒熱退去。再次服用加了檳榔、木香的藥物後痊癒。有人說,痢疾忌用燥熱藥物,現在卻用蒼朮而癒,這是為什麼呢?他說,常人患痢疾,是因為暑熱之邪,燥熱藥物是天時所忌,所以不能使用。而現在這種情況是由於積累的濕邪,在隆冬外感而發,所以蒼朮這種藥物就有效了。這就是所謂的治病必須追溯病根。
梁溪棋師周西候的弟弟,在英德開採銅礦,礦山下有水,人們用這水洗衣服,污垢都能洗掉,都認為是很奇特的水。因為方便,人們也用這水做飯。不久,人們都變得面色黃胖,身體軟弱,腹部膨脹無力,食慾卻增加,寒熱交替發作,愛吃雞肉豬肉等肉類,胃腹才會舒服些。在礦廠工作的同事,死亡的也不少。於是來到省城,向陳醫生求救。陳醫生用平胃正氣散治療他的病,後來又用益氣六君湯補益受毒水損傷的元氣,才得以痊癒。這就是粵西太平、柳州、南寧等地毒水瘴氣的一種。
當時一起開山,同患此病而返回省城的有幾個人,其中一個叫陳某,症狀似瘧疾而非瘧疾,用治療瘧疾的方法治療,病情卻越來越重。陳三農診治後,發現脈象細緊而數,飲食不進,就說,如果要治療,應該在一月前,雖然當時病情嚴重,但元氣尚在。現在病情已深,精神耗盡了,什麼藥物也無濟於事了。不久,他就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