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八 (11)
卷八 (11)
1. 痿
東垣治一人。壯年病腳膝痿弱。臍下尻臀皆冷。陰汗臊臭。精滑不固。或以鹿茸丸治。不效。李診之脈沉數而有力。即以滋腎丸治之。以寒因熱用。引入下焦。適其病所。瀉命門相火之勝。再服而愈。
震按陰汗臊臭。精滑不固。脈沉數有力。顯系下焦濕熱。東垣自云。瀉其相火之勝。所謂腎熱則骨痿也。
丹溪治一人。形肥味厚。多憂怒。脈常沉澀。春病痰氣。醫以為虛寒。用燥熱香竄之藥。至夏兩足弱。氣上衝。食減。朱曰。此熱鬱而脾虛。痿厥之證作矣。形肥而脈沉。未是死證。但藥邪太盛。當此火旺之令。實難求生。且與竹瀝下白朮膏。盡二斤。氣降食進。至一月後。仍大汗而死。書此為誤藥之戒。
震按氣衝即是喘逆。又復食減。病已重矣。況兼兩足弱乎。此下虛上盛之候。其謂形肥而脈沉。未是死證。即平脈篇肥人責浮之義。蓋指脈非應死之脈。實死於藥也。
滑伯仁治一婦。始病瘧。當夏月。醫以脾寒胃弱。久服桂、附等藥。後瘧雖退。而積火燔熾。致消穀善飢。日數十飯猶不足。終日端坐如常人。第目昏不能視。足弱不能履。腰胯困軟。肌肉虛肥。至初冬。伯仁診之。脈洪大而虛濡。曰。此痿證也。長夏過服熱藥所致。蓋夏令濕當權。
剛劑太過。火濕俱甚。肺熱葉焦。故兩足痿易而不為用也。遂以東垣長夏濕熱成痿之法治之。日食益減。目漸能視。至冬末。忽下榻行步如故。
震按東垣長夏濕熱成痿法。即清燥湯也。用於此證最妥。合上案觀之。可謂喜用辛燥熱藥者戒。
石山治一人。因久坐腰痛。漸次痛延右腳。及左腳。又延及左右手。不能行動。或作風治而用藥酒。或作血虛而用四物。一咽即痛。蓋覆稍熱。及用針砭。痛甚。煎服熟地黃。或吞虎潛丸。又加右齒及面痛甚。季秋。汪診之脈濡緩而弱。左脈比右較小。或澀。尺脈尤弱。曰。
此痿證也。彼謂痿證不當痛。汪曰。諸痿皆起於肺熱。君善飲。則肺熱可知。經云。治痿獨取陽明。陽明者胃也。胃主四肢。豈特腳耶。痿兼濕重者。則筋緩而痿軟。兼熱多者。則筋急而作痛。因檢橘泉傳示之。始信痿亦有痛。又經云。酒客不喜甘。熟地味甘。而虎潛丸益之以蜜。
則甘多助濕而動胃火。故右齒面痛也。遂以人參二錢。黃耆一錢五分。白朮、茯苓、生地黃、麥門冬各一錢。歸身八分。黃柏、知母各七分。甘草四分。煎服五帖。病除。彼遂棄藥。季冬復病。仍服前方而愈。
震按此案講病最精。用藥則未敢深信。既云熱多者筋急而痛。且現在右齒面痛。何以重用參、耆甘溫之藥。其些微之知柏。寧有益耶。
一人形肥色黑。素畏熱而好飲。年三十餘。忽病自汗如雨。四肢俱痿。且惡寒。小便短赤。大便或溏或結。飲食亦減。醫作風治。用獨活寄生湯、小續命湯罔效。仲夏。汪視之脈沉細而數。約有七至。曰。此痿證也。丹溪云。斷不可作風治。經云。痿有五。皆起於肺熱。只此一句。
白話文:
[痿]
一位壯年男子,腳膝痿弱無力,肚臍以下到臀部都冰冷,陰部汗液有臭味,精液滑泄,無法控制。曾用鹿茸丸治療,無效。李醫師診脈發現脈象沉而數且有力,於是用滋腎丸治療。此法是因寒邪導致熱象,將藥引導至下焦,針對病灶,瀉去命門相火過盛之邪,患者服用兩次後痊癒。陰部汗液有臭味,精液滑泄,脈象沉而數且有力,顯然是下焦濕熱。李醫師自己也說,是瀉去命門相火過盛,腎臟有熱就會導致骨痿。
一位體型肥胖、飲食豐盛的人,經常憂慮憤怒,脈象總是沉而澀。春天患了痰氣病,醫生誤以為是虛寒,用燥熱辛香走竄的藥物治療,到了夏天,雙腳無力,氣往上衝,食慾減退。朱醫師診斷這是由於熱鬱而脾虛,導致痿厥的病症。雖然體型肥胖,脈象沉,但並非必死之症,只是藥物導致邪氣過盛,在火旺的季節,很難活下去。於是給他服用竹瀝下白朮膏,一共兩斤,氣降下來,食慾恢復。但一個月後,還是大量出汗而死。記錄此事,以此為服用錯誤藥物的警示。氣往上衝就是喘逆,再加上食慾減退,病情已經很重了,更何況還有雙腳無力。這是下虛上盛的症狀。所謂體型肥胖,脈象沉,並非必死之症,是指脈象並非該死的脈象,實際上是死於藥物。
滑伯仁治療一位婦女,最初患瘧疾,在夏天,醫生認為是脾寒胃弱,長期服用桂枝、附子等藥物。雖然瘧疾好了,但積熱熾盛,導致食慾旺盛,每天吃很多飯還不夠,整天端坐着像正常人一樣,只是眼睛昏花看不清東西,腳無力不能走路,腰胯酸軟無力,肌肉虛胖。到了初冬,伯仁診脈發現脈象洪大而虛弱,說這是痿證,是長夏服用溫熱藥物過度引起的。因為夏天的濕氣當令,藥物劑量過大,火和濕都過盛,肺熱葉焦,所以雙腳痿弱無力。於是用治療長夏濕熱導致痿證的方法治療,每天食慾逐漸減少,眼睛漸漸能看見東西,到了冬末,突然能下床行走,像以前一樣。治療長夏濕熱導致痿證的方法,就是清燥湯,用於此證最合適。從以上案例可以看出,應該告誡那些喜歡用辛燥溫熱藥物的人。
石山治療一位病人,因為久坐導致腰痛,疼痛逐漸蔓延到右腳,然後是左腳,又蔓延到左右手,不能行動。有人認為是風邪,用藥酒治療;有人認為是血虛,用四物湯治療。一吞咽就痛,稍微蓋點東西就熱,用針灸治療,疼痛加劇。服用熟地黃,或者吞服虎潛丸,又加劇了右邊牙齒和臉部的疼痛。在季秋,汪醫師診脈發現脈象濡緩而虛弱,左脈比右脈小,或澀滯,尺脈尤其虛弱,說這是痿證。有人說痿證不應該疼痛,汪醫師說,所有痿證都起於肺熱,這位病人愛喝酒,就能知道肺熱。經書上說,治療痿證單獨取陽明經,陽明是胃經,胃主四肢,怎麼會只是腳呢?痿證兼濕邪重的,則筋緩而痿軟;兼熱邪多的,則筋急而疼痛。檢查了橘泉傳授的醫案,才相信痿證也會疼痛。經書上說,愛喝酒的人不喜歡吃甜的,熟地黃味甘,而虎潛丸又加蜂蜜,甜味過多助長濕邪,又動了胃火,所以右邊牙齒和臉痛。於是用人參二錢,黃耆一錢五分,白朮、茯苓、生地黃、麥門冬各一錢,當歸八分,黃柏、知母各七分,甘草四分,煎服五帖,病就好了。病人就停藥了,季冬又復發了,又服用之前的藥方就好了。這個病例講述病情很精準,用藥方面不敢完全相信。既然說熱邪多的筋急而痛,而且現在右邊牙齒和臉痛,為什麼還要大量使用人參、黃耆等溫熱的藥物呢?一點點黃柏、知母,有什麼用呢?
一位體型肥胖,面色黑,平時怕熱愛喝酒的人,三十多歲,突然生病,自汗如雨,四肢都痿弱,而且惡寒,小便短赤,大便時溏時硬,飲食減少。醫生當作風邪治療,用獨活寄生湯、小續命湯治療,無效。仲夏,汪醫師診脈發現脈象沉細而數,大約七次脈搏,說這是痿證。丹溪說,絕對不能當作風邪治療。經書上說,痿證有五種,都起於肺熱,就這一句話就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