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八 (8)
卷八 (8)
1. 痹
小腹痞悶,寒熱嘔吐。此木侮脾土,用前藥加山梔、木香而安。惟小腹下墜,似欲去後。此脾氣下陷,用補中益氣而愈。後因勞役怒氣,作嘔吐痰、遍身腫痛、月經忽來、寒熱。用六君子加柴胡、山梔,以扶元氣、清肝火;腫痛嘔吐悉退。用補中益氣,以升陽氣、健營氣;月經寒熱漸瘥。
震按:此四案,即於暗中摸索,亦知為薛派治法。然而,散風寒、補元氣、勝濕清燥、滋肝益腎、平補、溫補諸法畢具,誠為對證發藥之良工也。
汪石山治一婦,年逾五十。左腳膝攣痛,不能履地,夜甚於晝;小腹亦或作痛。診其脈浮細緩弱,按之無力,尺脈尤甚;病屬血衰。遂以四物湯加牛膝、紅花、黃柏、烏藥,連進十餘帖而安。
震按:石山亦長於補;如此案之脈,人盡知其宜補矣。投以此方,恐病深藥淺,豈能十餘劑而安乎?
韓飛霞治一都司,因哭弟成疾。飲食全絕,筋骨百節皮膚無處不痛,而腰為甚。一云腎虛宜補,或云風寒宜散。韓曰:「此亦危證。其脈澀,正東垣所謂非十二經中正疾,乃經絡奇邪也。」必多憂愁轉抑而成;若痰上,殆矣。補則氣滯,散則氣耗。乃主以清燥湯,連進三甌;遂因睡至五鼓,無痰,覺少解;脈之,減十之三。遂專用清燥湯加減與之,十劑而愈。
震按:此證甚危,此論甚佳,乃以清燥湯一方收功者。蓋五志過極,皆為火鬱。此方連、柏以清火;蒼、曲以散郁;鬱熱能蒸濕,二苓、澤瀉以滲濕;濕熱甚則脾土衰,二朮、人參以助脾補元;濕熱勝則肺金困,參、耆、麥冬、五味助金以制木,使不生火。又火亢者水必虧,故兼歸、地養血。
再合升、柴之升清,苓、瀉之降濁,恰與經絡奇邪吻合。所謂奇邪者,乃奇經之邪,故云非十二經中正疾也。
吳茭山治一男子,瘦弱,因臥卑濕之地;遂頭目眩暈、畏見日光、寒熱時作、四肢歷節疼痛。或作風治,或作虛治,將及半年,俱不效。吳診脈曰:「寸口脈沉而滑,兩尺弦。此溢飲濕痰也,當汗吐之;雖虛羸,不當用補藥。」乃以控涎丹一服;卻用曝乾棉子一斗燃之,以被圍之,勿令氣泄,使患人坐,熏良久。倏然吐出黑痰升許,大汗如雨;痛止身輕,病遂愈。
震按:此係痹痛之由於痰飲者;葉氏醫案亦曾用之。
李士材治鹽賈葉作舟,遍體疼痛、尻髀皆腫、足膝攣急。曰:「此寒傷榮血,筋脈為之引急,內經所謂痛痹也。」用烏藥順氣散,七劑而減;更加白朮、桂枝,一月而愈。
震按:此案用溫燥發散藥,乃風寒濕三氣成痹正治法。
孫東宿治行人孫質庵,患痛風;手足節骱腫痛更甚,痛處熱,飲食少。診之脈皆弦細而數,面青肌瘦,大小腿肉皆削。曰:「此病得之稟氣弱,下虛多內以傷其陰也。」在燕地又多寒。經云:「氣主煦之,血主濡之。」今陰血虛,則筋失養,故營不榮於中;氣為寒束,百骸拘攣,故衛不衛於外。
白話文:
痹
一個病人小腹痞悶、寒熱嘔吐,這是木氣克伐脾土所致。醫生用之前的藥方,加入山梔子、木香後症狀就緩解了。但後來小腹下墜,像是要脫肛一樣,這是脾氣下陷。醫生改用補中益氣湯,病就好了。之後因為勞累和生氣,又出現嘔吐、痰多、全身腫痛、月經不調、寒熱等症狀。醫生用六君子湯加柴胡、山梔子來扶助元氣、清洩肝火,腫痛嘔吐都消失了。然後再用補中益氣湯來升提陽氣、健運營氣,月經不調和寒熱也逐漸好轉。
這四個病例,雖然是在暗中摸索治療,但也可看出是薛派(指薛己)的治療方法。這些病例中,散風寒、補元氣、勝濕清燥、滋肝益腎、平補溫補等各種方法都用到了,確實是對症下藥的好醫生。
汪石山治療一位年過五十的婦女,左腳膝關節攣縮疼痛,無法行走,晚上比白天更嚴重,小腹也時常疼痛。診脈發現脈象浮細緩弱,按之無力,尺脈尤其如此,屬於血虛證。於是用四物湯加牛膝、紅花、黃柏、烏藥,連續服用十幾劑藥就痊癒了。
我認為,石山的醫術長於補益。像這個病例的脈象,大家都知道應該補益,但用這個方子,恐怕藥力不足以治癒重症,怎麼可能十幾劑就能痊癒呢?
韓飛霞治療一位都司,因為痛哭弟弟而生病,完全不思飲食,筋骨百節、皮膚都疼痛,腰部尤其嚴重。有人說這是腎虛應該補,有人說這是風寒應該散,韓飛霞說,這是危重症候,脈象澀滯,正如東垣(指李東垣)所說,這不是十二經脈的正經病,而是經絡中的奇邪,一定是因為過度憂愁導致的。如果痰邪上逆,那就危險了。補益的話會導致氣滯,散寒的話會耗傷元氣,於是採用清燥湯,連續服用三劑,病人就睡著了直到五更,痰消了,感覺身體輕鬆了一些,再診脈,脈象減輕了三分之一,於是繼續用清燥湯加減治療,十劑藥就痊癒了。
這個病例非常危急,而這個治療方法也非常好,只用清燥湯一個方子就治癒了。這是因為五志(喜怒憂思悲恐)過度都會導致火鬱,清燥湯中,連翹、黃柏清熱瀉火,蒼朮、陳皮理氣解鬱,鬱熱能蒸騰濕邪,茯苓、澤瀉滲濕利水,濕熱嚴重就會傷及脾土,白朮、人參健脾益氣,濕熱過盛就會困阻肺金,人參、黃耆、麥冬、五味子滋陰益肺以制約肝木,使肝木不致生火。又因為火盛則水必虧,所以還加入熟地黃、當歸養血。
再加上升麻、柴胡的升清,茯苓、澤瀉的降濁,剛好與經絡奇邪相吻合。「奇邪」就是奇經的邪氣,所以說不是十二經脈的正經病。
吳茭山治療一位瘦弱的男子,因為睡在潮濕的地方,導致頭目眩暈、畏光、寒熱時作、四肢關節疼痛,有人用風寒治療,有人用虛證治療,將近半年都沒有效果。吳茭山診脈發現寸口脈沉滑,兩尺脈弦,這是溢飲濕痰,應該用汗吐的方法治療,雖然病人虛弱,但不能用補藥,於是給他服用一劑控涎丹,然後用曬乾的棉籽一斗燃燒,用被子圍住,不要讓氣體外泄,讓病人坐著熏蒸很久,突然吐出很多黑痰,大汗淋漓,疼痛停止,身體輕鬆了,病就好了。
這個病例是痹痛由於痰飲引起的,葉氏醫案中也曾用過這種方法。
李士材治療一位鹽商葉作舟,全身疼痛,臀部和股部都腫脹,足膝關節攣縮。李士材說,這是寒邪傷損營血,導致筋脈拘急,是《內經》中所說的痛痹,於是用烏藥順氣散,七劑藥症狀減輕,又加入白朮、桂枝,一個月後痊癒。
這個病例用溫燥發散的藥物,是治療風寒濕三氣合邪導致痹證的正確方法。
孫東宿治療一位旅行商人孫質庵,患痛風,手足關節腫痛加重,痛處發熱,飲食減少,診脈發現脈象弦細數,面色青白,肌肉消瘦,大小腿肌肉都萎縮。孫東宿說,這個病是稟賦不足,下元虛弱,損傷陰液所致,而且在燕地寒冷的環境下更容易發病。《內經》說,氣主溫煦,血主濡養。現在陰血虛弱,筋脈失養,所以營氣不能濡養臟腑,氣被寒邪束縛,百骸拘攣,衛氣不能護衛肌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