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七 (2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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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七 (28)

1.

孫診之。肝脈弦滑,非壅熱也。乃年壯血盛,肝血並不通。遂問宮人:月經已三月不通矣。用通經藥,經行而愈。

震按:肝脈弦滑,能不誤認為風痰病眼乎?因肝藏血而知其血盛不通,誠切當矣。然猶問宮人,始得停經三月之信,並不先言據脈當停經也。真人尚如此,奈何諱疾者每不言,以責其斷病耶?此正犯東坡所謂:「我欲困醫,而我病亦適為醫所困耳。」

石山治一婦,年逾四十,兩眼昏昧,咳嗽頭痛,似鳴而痛,若過飢,噁心。醫以眼科治之,病甚。翁診脈,皆細弱,脾部尤近弦弱,曰:「脾虛也。」東垣云:「五臟六腑,皆稟受於脾,上貫於目。脾虛則五臟之精氣皆失所司,不能歸明於目矣。邪逢其身之虛,隨眼系入於腦,則腦鳴而頭痛。」

心者,君火也,宜靜;相火代行其令。勞役運動,則妄行,侮其所勝,故咳嗽也。醫不理脾養血,而以苦寒治眼,是謂治標不治本。乃用:參、耆各一錢五分;麥冬、貝母各一錢;歸身八分;陳皮、川芎、黃芩各七分;甘草、菊花各五分;麥芽四分。煎服二帖,諸證悉除。

薛己治給事張禹功,目赤不明,服祛風散熱藥,反畏明重聽,脈大而虛。此因勞心過度,飲食失節。以補中益氣加茯神、棗仁、山藥、山茱萸、五味,頓愈。又勞役復甚,用十全大補,兼以前藥,漸愈。卻用補中益氣加前藥而痊。東垣云:「諸經脈絡,皆走於面而行空竅;其清氣散於目而為精,走於耳而為聽。若心煩事冗,飲食失節,脾胃虧損,心火太甚,百脈沸騰,邪害孔竅而失明矣。況脾為諸陰之首,目為血脈之宗,脾虛則五臟之精氣皆失其所。若不理脾胃,不養氣血,乃治標而不治本也。」

震按:此二案專治脾虛,並不治目而目亦愈,蓋治脾虛即所以治目,由於診脈得其要領也。惟同用參、耆;汪案則佐以麥冬、貝母、川芎、黃芩、菊花,因有咳嗽頭痛,尚帶一二分客邪耳;薛案則純補,兼佐酸收,因曾服祛風散熱藥,反畏明重聽,迨補之得愈而勞役復甚,其虛為尤甚耳。

一儒者日晡兩目緊澀,不能瞻視。此元氣下陷,用補中益氣倍加參、耆,數劑而愈。

震按:樓全善云:「陽虛則眼稜緊急,陰虛則瞳子散大;故目緊澀,宜用參、耆。東垣有說可考。但佐使之藥,宜辛味疏散,忌芍藥、五味之類酸收耳。」

一男子年二十,素嗜酒色,兩目赤痛,或作或止,兩尺洪大,按之微弱。薛謂:「少年得此,目當失明。」翌早索途而行,不辨天日,眾皆驚異。與六味地黃丸加麥冬、五味,一劑頓明。

一人患眼疾,每睡起則眼赤腫,良久卻愈,百治莫效。師曰:「此血熱,非肝病也。臥則血歸於肝,熱血歸肝,故令眼赤腫也。良久卻愈者,人臥起血復散於四肢故也。」遂用生地黃汁,浸粳米半升,滲干,曝令透骨幹,三浸三干;用瓷瓶煎湯一升令沸,下地黃米四五匙,煎成薄粥湯;放溫,食半飽後,飲一二盞即睡。如此兩日,遂愈。生地黃汁涼血故也。

白話文:

[目]

孫思邈診治一病人,肝脈弦滑,並非壅塞發熱,而是因為年輕力壯,血氣旺盛,但肝血運行不通暢。詢問宮人後得知,該女子月經已停經三月。於是使用通經藥物,月經來潮,病症痊癒。

震驚於孫思邈診斷肝脈弦滑,沒有誤診為風痰導致的眼疾,而是從肝藏血推斷出其血盛不通,的確診斷準確。但孫思邈仍需詢問宮人確認停經三月的事實,並未直接從脈象判斷停經,即使是醫聖尚且如此謹慎,那些隱瞞病情的人又怎能苛責醫生的診斷呢?這正應了蘇軾所說“我欲困醫,而我病亦適為醫所困”的道理。

石山醫生治療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,雙眼昏暗,咳嗽頭痛,伴有耳鳴般的疼痛,過飢則噁心。其他醫生用眼科方法治療,病情加重。石山醫生診脈發現脈象細弱,脾部尤為弦弱,診斷為脾虛。正如《東垣十書》所說,五臟六腑都依靠脾臟供給營養,而脾之精氣上通於目,脾虛則五臟的精氣都失去正常的運作,不能滋養眼睛,導致視力模糊。邪氣乘虛而入,循經絡侵入腦部,就導致耳鳴頭痛。

心是君火,宜靜,相火代行其令。若勞役過度,心火妄動,就會傷及肺金,故而咳嗽。其他醫生不注重調理脾臟、養血,反而用苦寒藥物治療眼睛,治標不治本。石山醫生遂用人參、黃耆各一錢五分,麥冬、貝母各一錢,生地黃八分,陳皮、川芎、黃芩各七分,甘草、菊花各五分,麥芽四分,煎服兩劑,諸症悉除。

薛己治療給事中張禹功,目赤不明,服用祛風散熱藥物後,反而畏光加重聽力減退。脈象洪大而虛弱。這是由於勞心過度、飲食失節所致。薛己用補中益氣湯加茯神、棗仁、山藥、山茱萸、五味子,很快痊癒。後來因勞役過度,再次用十全大補湯,並加入之前的藥物,漸漸痊癒。最終還是用補中益氣湯加之前的藥物而痊癒。正如《東垣十書》所說,諸經脈絡都經過面部,並通於孔竅,其清氣散佈於目而為視力,散佈於耳而為聽力。若心煩意亂,飲食失節,脾胃虧損,心火過盛,百脈沸騰,邪氣就會侵害孔竅而導致失明。況且脾為諸陰之首,目為血脈之宗,脾虛則五臟的精氣都失去正常的運作。如果不調理脾胃,不養護氣血,就是治標不治本。

震驚於這兩個案例,都專注於治療脾虛,並沒有直接治療眼睛,卻也治癒了眼疾。因為治療脾虛就是治療眼睛,關鍵在於診脈準確。只是兩個案例用藥略有不同,石山案佐以麥冬、貝母、川芎、黃芩、菊花,因為有咳嗽頭痛,尚帶有少許外邪。薛己案則純粹補益,並佐以酸斂之藥,因為病人之前服用祛風散熱藥物後病情加重,待補益後痊癒,但因再次勞役過度,虛損更甚。

一位儒者每天傍晚雙眼緊澀,不能視物,這是元氣下陷所致,用補中益氣湯加倍人參、黃耆,服用幾劑藥就痊癒了。

震驚於樓全善所說,陽虛則眼瞼緊迫,陰虛則瞳孔放大,所以眼緊澀宜用人參、黃耆,《東垣十書》也有相關記載,但佐藥宜辛味疏散,忌用芍藥、五味子等酸斂藥物。

一位二十歲的男子,平素嗜酒好色,雙眼赤痛,時發時止,寸口脈洪大,按之則微弱。薛己認為年輕人得此病,眼睛將會失明。第二天早上,此男子出門行走,卻不能辨別天日,眾人皆驚異。薛己給他服用六味地黃丸加麥冬、五味子,一劑藥就治癒了。

一人患眼疾,每次睡醒後眼睛紅腫,過一段時間就好了,百治不效。醫生說這是血熱,並非肝病。人臥則血歸於肝,熱血歸肝,所以眼睛紅腫;過一段時間就好了,是因為人睡醒後血液重新分佈到四肢的緣故。於是用生地黃汁浸泡粳米半升,晾乾,曬乾至透骨,三次浸泡三次晾乾,用瓷瓶煎湯一升煮沸,加入生地黃米四五匙,煎成稀粥狀,放溫,飯後半飽飲用一兩碗然後睡覺,如此兩日,痊癒。這是因為生地黃汁有涼血的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