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七 (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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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七 (15)

1. 腰痛

祝茹穹治張修甫。腰痛重墜,如負千金。惟行房時不見重。服補腎等丸,總不效。祝曰:腰者腎之府,腎氣虛,斯病腰。然何以行房時不見重?必瘀血滯之也。故行房時腎搖而血行,行即不瘀,遂不見其重也。以黃柏、知母、烏藥、青皮、桃仁、紅花、蘇木、穿山甲、木通各一錢,甘草五分,薑、棗煎,二劑而愈。

震按:瘀血腰痛,古人原有治法。而想到行房時腎搖血即不瘀,豈非明哲乎?然行瘀多用肉桂,此反用知、柏者,豈於脈中見相火之強耶?

孫東宿曰:吳東星冒暑應試,落第而怏怏,因成瘧,自中秋延至十月。瘧雖止而腰痛甚,且白濁、咳嗽,肌肉大削。藥劑亂投,如大羌活湯、地黃湯、及連、柏、桂、附、參、茸等皆用過。痛劇欲死,叫撼四鄰。予脈之,左弦細,右滑大,俱六至。口渴眼赤。予知其昔患楊梅瘡,餘毒尚伏經絡。適因瘧後,氣血不足,舊毒感動,故痛而暴也。以歸、芍、甘草、牛膝、苡仁、木通、白蘚皮、鉤藤,用土茯苓四兩,煎湯代水煎藥,數服而痛止嗽緩。乃以酒後犯房,次日腰如束縛,足面亦疼,左眼赤,小水短,足底有火,從兩胯直衝其上,痛不可言。予於方去木通、白蘚、土茯苓,加石斛、紅花、生地、黃柏,調理三日,證無進退。時值祁寒,因大便燥結,誤聽人用元明粉,一日夜服至兩許,便仍不行,而腰痛愈猛,兩足攣縮,氣息奄奄,面色青慘,自覺危急。診之,六脈俱伏,痛使然也。予曰:君證雖熱,便雖燥,但病不在腸胃,而在經絡筋骨間。徒瀉腸胃何益?且閉藏之月,誤瀉則陽氣虧乏,來春無發生根本矣。今四肢拘縮,腰胯痛極者,由天寒而經絡凝澀也。寒主收斂,法當溫散寒邪之標,使痛定,然後復治其本。乃用桂心、杜仲、炙甘草、蒼朮、破故紙、五加皮,連與二劑,痛定而四肢柔和,飲食始進。予曰:標病已去。顧今嚴寒,不可治本,須俟春和,為君拔去病根。渠不信,任他醫用滋陰降火,久而無效。至次年三月,予乃以煨腎散進,大瀉五六度,四肢冰冷,舉家大恐。予曰:病從此去矣!改進理脾藥數帖,神氣始轉,腰胯柔和,可下床舉步矣。蓋此係楊梅瘡餘毒伏於經絡,豈補劑所能去哉?予故先為疏通濕熱,方用補劑收功也。後仍以威靈仙末子二錢,入豬腰子內煨熟食之,又瀉一二度,病根盡拔。改用熟地、歸、芍、苡仁、牛膝、黃柏、丹參、龜板,調理全安。

震按:此案病情反覆。孫公能隨其病機曲折以赴之。就所錄者已有七次。治法惟始終匯載,方知其中間有效有不效,而終底於效,乃可垂為模範。苟逸其半而存其半,則不知來路之淵源,未明結局之成敗,何以評隲其是非乎?因不禁慨然於臨證指南矣。

白話文:

腰痛

祝味穹医治张修甫,腰痛剧烈,沉重得像背负千金,只有在房事时感觉不重。服用补肾的丸药均无效。祝味穹说:腰是肾脏所在的部位,肾气虚弱就会导致腰痛,但是为什么行房时不痛呢?一定是瘀血阻滞的原因。因为行房时肾脏会震动,促进血液循环,瘀血也就散了,所以感觉不到疼痛。于是用黄柏、知母、乌药、青皮、桃仁、红花、苏木、穿山甲、木通各一钱,甘草五分,生姜、大枣煎服。两剂药后痊愈。

震按:瘀血导致的腰痛,古人已有治疗方法,而想到行房时肾脏震动,血液循环畅通,瘀血也就散了,这岂不是非常明智吗?治疗瘀血通常用肉桂,这里却用知母、黄柏,这是不是因为在诊脉时发现相火过盛呢?

孙东宿说:吴东星因暑热中暑参加考试,落榜后郁闷,得了疟疾,从中秋持续到十月。疟疾虽然好了,但腰痛剧烈,并伴有白浊、咳嗽,肌肉消瘦。他乱投医用过羌活汤、地黄汤,以及附子、肉桂、黄柏等多种药物,疼痛剧烈,痛得死去活来,哭喊声震动邻里。我给他诊脉,左脉弦细,右脉滑大,脉搏均为六次/分,口渴眼赤。我判断他以前患过梅毒,毒素残留在经络中,疟疾痊愈后,气血不足,旧毒复发,所以疼痛剧烈。于是用生地黄、芍药、甘草、牛膝、薏苡仁、木通、白藓皮、钩藤,再加土茯苓四两,用土茯苓汤煎水再煎药。服药几次后,疼痛缓解,咳嗽减轻。但他酒后房事,第二天腰部像被束缚一样疼痛,脚面也疼,左眼赤红,小便短少,脚底发热,疼痛从两胯直冲向上,痛得难以忍受。我在这张处方中去掉了木通、白藓皮、土茯苓,

加了石斛、红花、生地黄、黄柏,调理三天,病情没有变化。正值寒冷季节,他又因大便秘结,误听他人建议服用泻药,一天一夜服用近两两,大便仍不通,腰痛反而加剧,两脚抽搐,呼吸微弱,脸色青白,自觉病情危急。我诊脉,六脉皆伏,疼痛是主要原因。我说:你的症状虽然有热象,大便虽然干燥,但病不在肠胃,而在经络筋骨之间。

只泻肠胃有什么益处呢?而且现在是冬天,误泻会损伤阳气,来年春天就没有生机了。你现在四肢拘挛,腰胯剧痛,是由于天冷导致经络凝滞。寒邪会使经络收缩,治疗方法应该是温散寒邪,缓解疼痛,然后再治疗根本病因。于是用桂枝、杜仲、炙甘草、苍术、破故纸、五加皮,连服两剂,疼痛缓解,四肢舒展,食欲恢复。我说:

表证已除,但现在正值严寒,不宜治疗本病,等到春天温暖后再为你清除病根。他不相信,继续服用其他医生开的滋阴降火的药物,很久都没有效果。直到第二年三月,我才给他服用煨肾散,大泻五六次,四肢冰冷,全家人都很害怕。我说:病从此就痊愈了。又给他开了一些理脾的药物,精神状态开始好转,腰胯部位也舒缓了,可以下床行走。这其实是梅毒的毒素残留在经络中,

不是补药所能去除的。所以我先疏通湿热,再用补药巩固疗效。之后又用威灵仙末二钱,放入猪腰子中煨熟后让他食用,又泻了一两次,病根彻底清除。再用熟地黄、当归、芍药、薏苡仁、牛膝、黄柏、丹参、龟板调理,最终痊愈。

震按:这个病例病情反复,孙公能够根据病情变化灵活施治,记录中已有七次治疗过程。治疗方法始终如一,才能知道哪些有效哪些无效,最终获得疗效,可以作为范例。如果只记录一部分,不知道治疗的来龙去脉,不明白最终的成败,怎么能评判其对错呢?我不禁为临床指南而感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