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七 (14)
卷七 (14)
1. 腰痛
東垣治一人。露宿寒濕之地。腰痛不能轉側。脅搐急。作痛月餘。腰痛論云。皆足太陽、足少陰。血絡有凝血作痛。間有一二證屬少陽膽經。外絡脈病。皆去血絡之凝。乃愈。經云。冬三月禁針。只宜服藥通其經絡。破血絡中敗血。以漢防己、防風各三分。炒曲、獨活各五分。川芎、柴胡、肉桂、當歸、炙草、蒼朮各一錢。羌活一錢五分。桃仁五粒。酒煎服愈。
震按此條雖云去血絡中瘀血。其實溫寒勝濕之藥為多。治其得病之因也。
丹溪治徐質夫。年六十餘。因墜馬。腰疼不可轉側。六脈散大。重取則弦小而長。稍堅。朱以為惡血雖有。未可驅逐。且以補接為先。遂令煎蘇木、人參、黃耆、芎、歸、陳皮、甘草。服至半月後。散大漸斂。食亦進。遂與熟大黃湯調下自然銅等藥。一月而安。
震按跌傷有瘀。似宜先逐瘀而後補。丹溪則以年之老。脈之散大。反先補而後逐瘀。是其學問之高也。昧者必以為補住惡血。懼不敢補。則盡力逐之。瘀終不去而變端起矣。損傷且然。況內病乎。觀此案及治葉先生痢疾案。而知補住邪氣。補住惡血之為謬談也。大抵元氣果虛。
則補藥惟元氣受之。而或邪或瘀。不相干涉。若元氣不虛。則補藥為邪助長。為瘀增痛。誠非所宜。要在能辨其虛與不虛耳。
劉立之治一婦人。患腰痛已歷年。諸藥不效。劉診之曰。病雖危殆。然一夕可安。主人訝焉。乃請其藥。答曰。不須藥。但用鉛粉二三十兩。壯士五人。大鈴五七枚足矣。於是主家悉備。劉命撤去床帳幔。移置屋中。以米飲和鉛粉置病婦腰周迴。令其舒臥。壯士一人。搖鈴繞床急走。
使其聲不絕。人倦即易之。至夜半後。其婦稍能自起立。既而腰痛頓釋。舉家拜云。師、神醫也。願聞其意。劉云。此病因服水銀所致。水銀客腰窌間。不能出。故疼不已。今用鉛粉。粉乃水銀所化。為金之母。取金音以母呼子。母子合德。出投粉中。則病愈矣。
震按此法異想天開。較之葛可久浴以銀湯。坐以川椒者。各臻神化。並絕躋攀。
李士材曰。徽州太學方魯儒。精神困倦。腰膝異痛不可忍。皆曰腎主腰膝而用桂、附。綿延兩月。愈覺四肢痿軟。腰膝寒冷。遂恣服熱藥。了無疑懼。比予視之。脈伏於下。極重按之。振指有力。因思陽證似陰。乃火熱過極。反兼勝己之化。小便當赤。必畏沸湯。詢之果然。
乃以黃柏三錢。龍膽草二錢。芩、連、梔子各一錢五分。加生薑七片為嚮導。乘熱頓飲。移時便覺腰間暢快。三劑而痛若失矣。用人參固本丸。日服二兩。一月而痊安。
震按此與景岳治董翁腰痛相同。但張案則脈洪滑而小水不通。故用大分清飲倍加黃柏、膽草。小水通而腰痛頓止。
白話文：
腰痛
一位病人因露宿潮濕寒冷之地，導致腰痛難以翻身，脅肋抽搐疼痛，持續一個多月。古代醫書認為這是足太陽經、足少陰經的問題，血液凝滯導致疼痛，有些病例也屬於少陽膽經的外絡脈病變。治療方法是去除凝滯的血液，就能痊癒。古籍記載冬天三個月禁止針灸，只能服用藥物疏通經絡，破除經絡中壞死的血液。藥方：漢防己、防風各三分，炒曲、獨活各五分，川芎、柴胡、肉桂、當歸、炙甘草、蒼朮各一錢，羌活一錢五分，桃仁五粒，用酒煎服即可痊癒。
（註解：雖然這方劑說的是去除經絡中的瘀血，但實際上溫暖寒邪、祛除濕邪的藥物居多，是治療疾病的根本原因。）
一位六十多歲的徐姓病人，因墜馬導致腰痛難以翻身，脈象散大，重按則脈弦細而長，略微堅硬。醫師認為雖然可能有瘀血，但還不能驅除，先要補益身體為先。於是開了蘇木、人參、黃耆、川芎、當歸、陳皮、甘草的藥方。服藥半個月後，脈象散大漸漸收斂，食慾也恢復了。之後再用熟大黃湯配合其他藥物瀉下，一個月後痊癒。
（註解：跌打損傷有瘀血，似乎應該先驅除瘀血再補益。但這位醫師因為病人年老，脈象散大，反而先補益後驅除瘀血，這顯示出他高超的醫術。那些不明白的人，會害怕補藥會滯留瘀血，不敢使用補藥，而全力驅除瘀血，結果瘀血最終沒有去除，反而產生新的問題。跌打損傷尚且如此，更何況內科疾病呢？從這個病例和治療葉先生痢疾的病例來看，就知道補住邪氣、補住瘀血的說法是錯誤的。總而言之，如果元氣真的虛弱，那麼補藥只會被元氣吸收，而邪氣或瘀血則不會受到影響。如果元氣不虛，那麼補藥反而會助長邪氣，加重瘀血疼痛，這是不應該的。關鍵在於能否辨別虛實。）
一位婦女患腰痛多年，各種藥物都不見效。醫師診斷後說，病情雖然危急，但一夜之間就能痊癒。病人很驚訝，於是詢問藥方。醫師回答說不需要藥物，只需要鉛粉二三十兩，壯漢五人，大鈴五七個就夠了。於是病人準備齊全。醫師讓撤去床帳幔子，把病人移到屋子中央，用米湯調和鉛粉塗抹在病人的腰部周圍，讓她舒舒服服地躺著。讓壯漢輪流搖鈴繞床快速行走，使鈴聲不斷。到半夜後，病人就能稍微自己坐起來了，腰痛也立刻消失了。全家人都下跪感謝，稱讚醫師是神醫，並詢問治療的原理。醫師解釋說，這個病是服用水銀引起的，水銀停留在腰部，出不來，所以一直疼痛。現在用鉛粉，鉛粉是水銀轉化的物質，是金子的母親，利用金子的聲音，讓母親呼喚兒子，母子相合，水銀就會進入鉛粉中，疾病就能痊癒了。
（註解：這種方法真是異想天開，與葛可久用銀湯沐浴，用川椒坐浴相比，都堪稱神乎其神，難以比較。）
李士材說，徽州太學的方姓儒生，精神倦怠，腰膝疼痛難忍。大家都說腎臟主管腰膝，於是使用桂枝、附子，持續兩個月，反而覺得四肢痿軟，腰膝寒冷，於是濫用溫熱藥物，毫不擔心。我診治後發現，脈象沉伏在下方，重按則指下有力。我認為這是陽證似陰，是火熱過度，反而抑制了自身的陽氣轉化。小便應該發紅，應該怕沸水。詢問後果然如此。
於是使用黃柏三錢，龍膽草二錢，黃芩、黃連、梔子各一錢五分，加生薑七片引導藥力，趁熱頓服。過了一會兒就覺得腰部舒暢，服藥三劑，疼痛就消失了。再服用人參固本丸，每日二兩，一個月後痊癒。
（註解：這與景岳治療董翁腰痛的病例類似，但張案的脈象是洪滑而小便不通，所以用大劑量的清熱利水藥物，加倍黃柏、龍膽草，小便通暢後，腰痛立刻停止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