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五 (2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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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五 (28)

1. 腫脹

震按丹溪三條:一用參、朮加血藥、寒藥;一用參、朮加血藥、溫藥;一用血藥加寒藥。用術去參,切貼脈證以治,井井有條,可為後世師法。但前後兩條:一嗜酒病瘧,一嗜酒便血,營陰先虧,自當參用四物。若女子脈大而散,何以不用附子,而猶用四物耶?總之,丹溪善用補藥,慎用熱藥。

其慎處亦極是。如述其友俞仁叔,年近五十,得腹脹,自制禹餘糧丸服之。丹溪診其脈,弦澀而數,曰:「此丸新制,煅煉之火邪尚存,溫熱之藥味太多,宜自加減,不可執方。」病者曰:「此方不可加減。」服之一月,口鼻中出黑血,骨立而死。此先幾之見,亦難及矣。即此三證,

皆以持久得愈,非老手斷不能。

項彥章治一女,腹痛,脹如鼓,四體骨立。其六脈弦滑而數。項曰:「弦為氣結,滑為血聚,此氣薄血室,實邪也。」其父曰:「服芎、歸輩血藥多矣。」曰:「失於順氣也。夫氣,道也;血,水也。氣一息不運,則血一息不行。故治血必先順氣,俾經隧得通而後血可行。」乃投蘇合香丸。

三日而腰作痛。曰:「血欲行矣。」以硝、黃逐之,下瘀數十塊而愈。又二女病同,一脈虛,一脈純弦,皆辭不治,果死。

震按氣為血之先,血隨氣行,故攻瘀先以順氣,極是。然投蘇合香丸,三日而腰痛,恐未必也。其得力處,仍賴硝、黃耳。

虞恆德治一族兄,素能飲酒,年五十,病通身水腫,腹脹尤甚,小便澀而不利,大便滑泄。虞曰:「或戒酒色鹽醬,尚可保全,不然,去生漸遠。」兄曰:「自今日戒起。」虞以丹溪法,用參、術為君,加利水道、制肝木、清肺金等藥。十帖而小水長,大便實,腫退而安。又半月,友人勸之飲,遂痛飲沉醉。次日疾復如前。虞曰:「不可為矣。」一月而逝。

震按此條以飲酒而病復發,又一條以開鹽而病復發,皆至於死。故今專門治腫脹者,開列戒單,不可犯絲毫鹽醬。考其義:以鹽能助腎水之邪;豆與麥面助濕發熱也。然胃氣旺者固能戒;若胃氣弱者食難進而漸減,亦當顧慮。張路玉用伏龍肝泡水澄之,入青鹽以代食鹽;用淮麥為面,同赤豆作面而成醬。其法甚巧,似可通融。

薛立齋治一男,素不善調攝,唾痰口乾,飲食不美。服化痰行氣之劑,胸滿腹脹,痰涎愈甚。服導痰理脾之劑,肚腹膨脹,二便不利。服分氣利水之劑,腹大脅痛,不能睡臥。服破血消導之劑,兩足皆腫。脈浮大不及於寸口。朝用金匱腎氣丸,夕用補中益氣湯,煎送前丸。月餘,

諸證漸退,飲食漸進。再服月餘,自能轉側。又兩月而能步履。卻服大補湯、還少丹。又半載而康。後稍失調理,其腹仍脹。服前藥即愈。

震按立齋此法,為脹滿虛證的對之方。與下條石山所用香連丸,雖出兩路,各能奏功。

汪石山治一婦,年逾四十,瘦長善飲。診之脈皆洪滑。曰:「可治。」脈訣云:「腹脹浮大,是出厄也。」此濕熱太重,宜遠酒色,可保終吉。遂以香連丸,令日吞三次,每服七、八十丸。月餘良愈。

白話文:

腫脹

丹溪先生的三種治療方法:第一種是用人參、白朮加上涼血藥和寒涼藥;第二種是用人參、白朮加上涼血藥和溫熱藥;第三種是用涼血藥和寒涼藥,但不用白朮。治療時必須仔細辨別脈象和病證,對症下藥,條理分明,後世可以學習效法。但前兩種方法分別針對嗜酒患瘧疾和嗜酒便血的患者,因為他們的營陰先已虧損,所以應當使用四物湯。如果女性脈象洪大而散漫,為何不用附子,反而還用四物湯呢?總之,丹溪先生善於使用補藥,卻謹慎使用溫熱藥,他的謹慎確實非常正確。

例如,他講述一位朋友俞仁叔的故事,俞仁叔年近五十,患有腹脹,自己服用新制的禹餘糧丸。丹溪先生診其脈象弦澀而數,說此丸藥是新製的,煅煉的火毒尚未散去,溫熱藥的藥力過於濃烈,應該自行加減藥量,不可拘泥於方劑。病人卻說此方不可加減,服用一個月後,口鼻出血,骨瘦如柴而死,這是先兆的警示,也難以預料。這三個案例,都需要長期治療才能痊癒,如果不是經驗豐富的老醫生,是無法做到的。

項彥章治療一位腹部疼痛、脹得像鼓一樣、四肢骨瘦如柴的女子,其六脈弦滑而數。項彥章說,弦脈代表氣滯,滑脈代表血瘀,這是氣虛血瘀、邪氣實證。女子的父親說,已經服用許多芎藭、當歸等涼血藥了。項彥章說,這是因為沒有順氣,氣是道路,血是水,氣一旦停止運行,血也就停止運行,所以治療血瘀必須先順氣,使經絡通暢,血液才能運行。於是,他給病人服用蘇合香丸,三日後腰部疼痛,項彥章說,這是血液將要運行通暢的表現,於是用硝石、雄黃來攻逐瘀血,排出數十塊瘀血後病就好了。他又遇到兩個患同樣疾病的女子,一個脈象虛弱,一個脈象純屬弦脈,他都拒絕治療,結果都死了。

震按:氣是血的先導,血隨著氣運行,所以治療瘀血要先順氣,這一點非常正確。但是服用蘇合香丸三日後腰痛,恐怕未必總是如此,其療效主要還是依靠硝石、雄黃。

虞恆德治療一位素來嗜酒、五十歲的族兄,患有全身水腫,腹脹尤甚,小便澀滯不通,大便稀溏。虞恆德說,如果能戒酒、戒色、戒鹽醬,或許還能保住性命,否則,生命將日漸衰竭。病人說,從今天起戒酒。虞恆德用丹溪先生的方法,以人參、白朮為主藥,再加入利水、制肝木、清肺金等藥物,服用十劑藥後,小便通暢,大便正常,腫脹消退,身體康復。半個月後,朋友勸他喝酒,他又痛飲沉醉,第二天病情復發,虞恆德說,沒救了,一個月後就去世了。

震按:這個案例說明,由於飲酒導致病情復發,另一個案例則說明,因為食用鹽導致病情復發,都導致了死亡。所以現在專門治療腫脹的醫生,都會開列禁食單,不能碰任何鹽醬。其道理是鹽能助長腎水的邪氣,豆子和麵粉則助濕生熱。但是胃氣旺盛的人固然可以戒掉,如果胃氣虛弱,飲食難以進食,逐漸減少,也要考慮到這一點。張路玉用伏龍肝泡水過濾後,用青鹽代替食鹽,用淮麥做麵粉,與赤小豆一起做成醬,他的方法很巧妙,可以參考借鑒。

薛立齋治療一位平素不善保養身體的男子,經常唾液多、口乾、飲食不佳。服用化痰行氣的藥物後,胸悶腹脹,痰涎更多;服用導痰理脾的藥物後,肚子膨脹,二便不利;服用分氣利水的藥物後,腹部膨脹、脅肋疼痛,不能睡眠;服用破血消導的藥物後,雙腳腫脹,脈象浮大,寸口脈摸不到。於是,早上服用金匱腎氣丸,晚上服用補中益氣湯,用補中益氣湯送服金匱腎氣丸,一個多月後,各種症狀逐漸減輕,飲食逐漸改善,又服用一個多月後,可以翻身側臥,又兩個月後可以行走,然後服用大補湯、還少丹,半年後痊癒。後來稍微沒有注意調理,腹部又脹,服用之前的藥物就又好了。

震按:薛立齋的治療方法,是針對脹滿虛證的治療方案,與下文石山先生所用的香連丸,雖然方法不同,都能收到療效。

汪石山治療一位四十多歲、身材瘦長、嗜酒的婦女,診其脈象洪滑,說可以治療。脈訣說,腹部脹大浮腫,是危急的症狀,這是濕熱過重,應該遠離酒色,才能保住性命。於是,他用香連丸,讓病人每天服用三次,每次服用七八十丸,一個多月後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