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五 (24)
卷五 (24)
1. 喘
李士材治宋敬夫令嬡。中氣素虛。食少神倦。至春初。忽然喘急。悶絕不知人。手足俱冷。咸謂立斃矣。李曰。氣虛極而金不清肅。不能下行。非大劑溫補。決無生理。遂以人參一兩。乾薑三錢。熟附子三錢。白朮五錢。一服即蘇。後服人參七斤余。薑、附各二斤。遂全愈不復發。
又治孫芳其令嬡。久嗽而喘。凡順氣化痰。清金降火之劑。幾於遍嘗。絕不取效。一日喘甚煩躁。李視其目則脹出。鼻則鼓扇。脈則浮而且大。肺脹無疑矣。遂以越婢加半夏湯投之。一劑而減。再劑而愈。李曰。今雖愈。未可恃也。當以參朮補元。助養金氣。使清肅令行。竟因循月許。終不調補。再發而不可救矣。
文學顧明華。十年哮嗽。百藥無功。診其兩寸數而澀。李曰。澀者。痰火風寒。久久盤踞。根深蒂固矣。須補養月餘。行吐下之法。半年之間。凡吐下十次。服補劑百餘。遂愈。更以補中益氣為丸。加雞子秋石。服年許。永不復發。
震按士材三案。一用大劑溫補。一用疏解化痰。一用吐下。間以補養。三法如鼎足。治病無偏欹。
孫東宿治少司空凌繹泉。年已古稀。原有痰火之疾。正月初。因勞感冒。內熱咳嗽。痰中大半是血。鼻流清水。舌胎焦黃芒刺。語言強硬不清。大小便不利。喘急不能睡。亦不能仰。以高桌安枕。日惟額伏枕上而已。醫治半月不瘳。孫診之。兩手脈浮而洪。兩關滑大有力。知其內有積熱痰火。
為風邪所閉。復為怒氣所加。故血上逆。議者以高年見紅。脈大發熱為懼。孫曰。此有餘證。諸公認為陰虛而用滋陰降火。故不瘳。法當先驅中焦痰火積熱。後以地黃補血等劑收功。可也。乃以栝蔞、石膏各三錢。半夏曲、橘紅、桑皮、前胡、杏仁、酒芩、蘇子水煎。沖萊菔汁一小盞。
一劑而血止。次日診之。脈仍浮而洪大。尚惡寒。此因先時不解表。竟用滋陰。又加童便降下太速。以致風寒鬱而不散。故熱愈甚也。改以定喘湯。一劑而喘減。二劑而熱退不惡寒。再診之。兩手浮象已無。惟兩關脈鼓指。此中焦痰積膠固。不可不因其時而疏導之。以清中丸同當歸龍薈丸共二錢進之。
其夜下稠黏穢積甚多。予憶丹溪有云。凡哮喘火盛者。白虎湯加黃連、枳實有功。正此證對腔法也。與十劑。外以清中丸同雙玉丸夜服。調理而安。
震按此人以富貴之體。古稀之年。不能臥又半月之久。亦殊危矣。乃竟用消痰發表。清火行滯。重劑收功。可見病無一定之局。只恐棄活著而走死著。又防活著認得不清。必以半攻半補。不攻不補。為持重之法。仍是死著也。後案喻公之蛤蚧二十枚。人參十兩。可謂棋逢敵手。
喻嘉言治施眉蒼肺痿喘嗽。吐清痰。肢體痿軟不能舉動。脈來虛數。以蛤蚧二十枚酒浸酥炙。人參、黑參各十兩。蜜丸。時時噙化。不終劑而痊。
白話文:
[喘]
李士材治療宋敬夫,此人先天中氣虛弱,食慾不振,精神倦怠。到了春天,突然喘息急促,昏迷不醒,手腳冰冷,大家都認為要死了。李士材說,這是氣虛到極點,肺金之氣不肅降,無法向下運行,必須用大劑量的溫補藥物,否則絕無生存的可能。於是處方:人參一兩、乾薑三錢、熟附子三錢、白朮五錢,一劑藥服下就甦醒了。之後又服用人參七斤多,乾薑、熟附子各二斤,最終痊癒,再未復發。
又治療孫芳,久咳伴隨喘息,各種順氣化痰、清肺降火的藥物幾乎都試過了,一點效果也沒有。有一天喘息加重,煩躁不安,李士材觀察他的眼睛,發現眼球突出;鼻子,則鼓動如扇;脈搏,浮大有力,診斷為肺脹。於是使用越婢加半夏湯,一劑藥症狀減輕,兩劑藥就痊癒了。李士材說,雖然現在好了,但不能掉以輕心,應該用人參白朮等藥補益元氣,滋養肺金之氣,使其清肅而能下降。但是病人卻拖延了一個多月,始終沒有進行調補,結果病情再次發作,最終無法挽救。
文學顧明華,十年哮喘咳嗽,各種藥物都無效。李士材診其寸脈,發現脈象澀滯,說這是痰火風寒久久盤踞,病根深蒂固,需要先補養一個多月,然後再用吐下法治療。半年時間,一共吐下十次,服用補藥一百多劑,最終痊癒。之後又用補中益氣丸加雞子秋石,服用一年,再未復發。
震按:李士材這三個病例,一個用大劑溫補,一個用疏解化痰,一個用吐下,並間以補養,三種方法如同鼎足而立,治療疾病沒有偏頗。
孫東宿治療少司空凌繹泉,年已七十多歲,原本就有痰火病症。正月初,因勞累感冒,內熱咳嗽,痰中大多是血,鼻涕清涕,舌苔焦黃,舌尖芒刺,說話艱難,大小便不利,喘息急促,無法睡眠,也不能仰臥,只能用高高的桌子墊枕頭,整天伏臥在枕頭上。治療了半個月沒有好轉。孫東宿診脈,發現兩手脈浮大有力,知道他體內積聚了熱邪和痰火,又因風邪閉塞,加之怒氣,所以導致血往上逆。有人擔心他年紀大,見紅、脈大、發熱而害怕,孫東宿說,這是實證,諸位認為是陰虛而用滋陰降火之法,所以沒有好轉。應該先驅除中焦的痰火積熱,然後再用地黃等補血藥物收功即可。於是處方:栝蔞、石膏各三錢,半夏曲、橘紅、桑皮、前胡、杏仁、酒芩、蘇子水煎,沖服萊菔汁一小盞。
一劑藥血就止住了。第二天診脈,脈仍然浮大有力,仍然惡寒。這是因為之前不解表,反而用滋陰藥,又用童便快速瀉下,導致風寒鬱而不散,所以熱更厲害了。於是改用定喘湯,一劑藥喘息減輕,兩劑藥熱退,不惡寒了。再次診脈,兩手浮脈已消失,只有兩關脈鼓指,這是中焦痰積膠固,必須抓住時機疏導。於是用清中丸和當歸龍薈丸各二錢。
當夜下利稠黏穢濁之物很多。孫東宿想起丹溪翁的記載:凡哮喘火盛者,白虎湯加黃連、枳實有效,正好符合這個病症。於是又開了十劑,外加清中丸和雙玉丸夜服,調理後病情痊癒。
震按:此人體質富貴,年已古稀,不能臥床已半月之久,情況非常危急,竟然用消痰發表、清熱通滯、重劑收功的方法,可見疾病沒有固定的模式,只怕棄了治好的方法而採取致死的方法,又怕治好的方法辨識不清,必須半攻半補,不攻不補,就是穩妥的方法,也是致死的方法。後面的病例喻嘉言用蛤蚧二十枚、人參十兩,可謂是棋逢敵手。
喻嘉言治療施眉蒼肺痿喘嗽,吐出清痰,肢體痿弱不能動彈,脈象虛數。他用蛤蚧二十枚用酒浸泡後酥炙,人參、黑參各十兩,製成蜜丸,讓病人經常含化,藥未服完就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