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五 (21)
卷五 (21)
1. 咳嗽
震按:此條不載脈象,以意度之,脈必虛數。觀前醫之用芩、連,脈數可知矣。若脈虛軟不數,誰不能用六君、八味哉!汪薛二公高處在此,然又不可奉為秘訣。請閱後述諸案,便知法非一例。
〔附〕韓飛霞旅寓北方,夏秋久雨,天行咳嗽頭痛。用天水散,以蔥薑湯調服,應手取效,日發數十斤。此蓋甲己土運,濕令痰壅肺氣上竅,但瀉膀胱下竅而已,不在咳嗽例也。
李士材治太學史明粦,經年咳嗽,歷醫無效,自謂必成虛癆。李曰:「不然。脈不數不虛,惟右寸浮大而滑,是風痰未解。必多服酸收,故久而彌盛。」用麻黃、杏仁、半夏、前胡、桔梗、甘草、橘紅、蘇子。五劑知,十劑已。
張遠公三年久嗽,服藥無功,委命待盡。偶遇士材而乞診。李曰:「飢時胸中痛否?」遠公曰:「大痛。」視其上唇白點如粞者十餘處,此蟲齧其肺。用百部膏一味,加烏梅、檳榔與服。不十日而痛若失,咳頓止矣。令其家人從淨桶中覓之,有寸白蟲四十餘條。自此不復發。
孫東宿治許卓峰,多酒多怒人也。上吐血,下溲血,咳嗽聲啞。醫皆以為瘵,辭不治。孫診其脈,左關弦大,右寸下半指,累累如薏苡子狀。乃曰:「此有餘證也,作瘵治者非。蓋其人好酒,酒屬濕熱,助火生痰,火性炎上,迫肺不降,積而生痰,壅於肺竅,以致失音,此痰壅之啞,非肺痿之啞也。其性又多怒,怒氣傷肝,故血妄行而不歸經,以致吐血尿血。法宜清熱開鬱化痰,導血歸原。若二地、二冬輩滋陰之藥,反助其塞而益其熱,聲音何由而開?況血隨氣行,氣不清,血又何得歸原哉!」乃用滑石、青蒿,解酒熱為君;貝母、鬱金、山梔仁、香附,開鬱為臣;杏仁、桔梗、丹皮、丹參、小薊、甘草,化痰清血為佐使。服十帖,血果止。又以貝母一兩,童便浸一日,為末,柿霜等分,時時抄舌上化下,五日而聲音爽矣。
張路玉治包山金孟珍。正月間,忽咳吐清痰,咽痛。五六日後,大便下瘀晦血甚多,延至十餘日。張診其脈,六部皆沉弦而細,此水冷金寒之候也。遂與麻黃附子細辛湯,其血頓止。又與麻黃附子甘草湯,咽痛亦可,而覺心下動悸不寧。詢其受病之源,乃醉臥渴引冷飲所致。改用小青龍去麻黃加附子,悸即止,咳亦大減。但時吐清痰一二口。乃以桂、酒製白芍,入真武湯中與之,咳吐俱止。尚覺背微惡寒倦怠。更與附子湯二劑而安。
震按:咽痛下血,不以風火治,而以辛溫燥熱藥始終獲效者,由其善於識脈也。
又治禮科姜如農長媳,喘咳無痰,灼熱自汗,而懷妊七月。先曾服和解清肺藥二十餘劑,其咳轉劇,胎漸不安。邀張診之,六脈皆濡大無力,右手寸關獨盛而澀。曰:「此熱傷肺氣也。反與和解藥,逼令汗出,致肺氣益燥而咳逆愈甚。不得已,復用苦寒折之,則火轉鬱伏而不散也。」
白話文:
咳嗽
此篇不記載脈象,只能憑經驗推測。脈象必定虛弱而數。從前醫所用的黃芩、黃連來看,脈數可知。如果脈象虛弱、柔軟而不數,誰不能用六君子湯、八味丸呢?汪昂、薛雪二位醫家高明之處正在於此。但也不能奉為秘訣,請閱讀後面的病例,就知道方法並非只有一種。
〔附〕韓飛霞在北方旅居,夏秋季節久雨,流行咳嗽頭痛,使用天水散,用蔥薑湯送服,立刻見效,每日服用數十斤。這大概是甲己土運,濕邪導致痰濁壅塞肺氣上竅,只瀉膀胱下竅而已,不在咳嗽範疇。
李士材治療太學史明粦,多年咳嗽,遍訪名醫無效,自認為必定會變成虛勞。李士材說:不然,脈象不數不虛,只是右寸脈浮大而滑,這是風痰未解,必定服用過多酸澀收斂的藥物,所以久病反而加重。於是用麻黃、杏仁、半夏、前胡、桔梗、甘草、橘紅、蘇子,五劑見效,十劑痊癒。
張遠公三年久咳,服藥無效,等死。偶然遇到李士材求診,李士材問:飢餓時胸中疼痛嗎?張遠公說:非常疼痛。李士材觀察到他上唇有十多處像米粒一樣的白點,這是蟲子咬噬肺部。於是用百部膏單味藥,加上烏梅、檳榔一起服用。不到十天,疼痛消失,咳嗽頓時停止。李士材讓家人從淨桶中尋找,發現有四十多條一寸長的白色蟲子,從此不再復發。
孫東宿治療許卓峰,此人嗜酒易怒,上吐下瀉都是血,咳嗽聲音嘶啞,醫生都認為是肺癆,拒絕治療。孫東宿診脈,左關脈弦大,右寸脈下半指處,脈象累累如薏苡仁狀,於是說:這是實證,按虛證治療是不對的。因為此人嗜酒,酒屬濕熱,助長火邪生痰,火性炎上,迫使肺氣不能下降,積聚而生痰,壅塞肺竅,導致失音,這是痰濁壅塞導致的聲音嘶啞,不是肺痿的嘶啞。他性情又多怒,怒氣傷肝,所以血液妄行而不歸經,導致吐血尿血。治療方法應該清熱解鬱化痰,引導血液歸經。如果使用生地黃、熟地黃、麥冬、元參等滋陰藥物,反而會加重阻塞,助長熱邪,聲音怎麼可能恢復?況且血液隨著氣血運行,氣血不通暢,血液又怎麼能歸經呢?於是使用滑石、青蒿,解酒熱為君藥;貝母、鬱金、山梔仁、香附,開鬱為臣藥;杏仁、桔梗、丹皮、丹參、小薊、甘草,化痰清血為佐使藥。服用十劑,血果然止住;又用貝母一兩,童便浸泡一天,研末,與柿霜等分,經常塗抹在舌頭上使藥物化開向下運行,五天後聲音就清亮了。
張路玉治療包山金孟珍,正月間,突然咳嗽吐出清痰,咽喉疼痛。五六天后,大便排出瘀暗的血很多,持續十多天。張路玉診脈,六部脈象都沉弦細弱,這是水寒證。於是給予麻黃附子細辛湯,血立刻停止;又給予麻黃附子甘草湯,咽喉疼痛也好了,但是感到心下悸動不安。詢問病情起因,原來是醉酒後口渴飲用冷飲所致。
於是改用小青龍湯去麻黃加附子,悸動立刻停止,咳嗽也大大減輕,只是偶爾吐出清痰一兩口。於是用桂枝、酒炙白芍,加入真武湯中給予治療,咳嗽吐痰都停止了。仍然感覺背部微惡寒倦怠,又服用附子湯兩劑就痊癒了。
按語:咽喉疼痛,下血,不用風火邪治療,而用辛溫燥熱的藥物最終得到療效,是因為他善於辨別脈象。
又治療禮科姜如農的長媳,喘咳無痰,灼熱自汗,懷孕七個月。先前服用過和解清肺的藥物二十多劑,咳嗽反而加重,胎兒也漸漸不安。邀請張路玉診治,六脈都濡弱無力,右手寸關脈獨盛而澀。張路玉說:這是熱傷肺氣,反而服用和解藥,逼迫汗出,導致肺氣更加乾燥,咳嗽逆氣更重。不得已,再用苦寒藥物瀉火,則火邪更加鬱結內伏而不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