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醫案按》~ 卷四 (12)
卷四 (12)
1. 惡寒
而華案不載惡寒。但云世謂寒熱注病。想如今之癆瘵。日發寒熱。所謂屍疰蟲疰鬼疰等類耳。今人百治不效。若無華公法。安能起白骨而肉之耶。
李時珍曰。二人所病。皆伏火之證。素問所謂諸禁鼓慄。皆屬於火也。治法。火鬱則發之。而二公乃於冬月平旦。澆以冷水者。冬至後陽氣在內也。平且亦陽氣方盛時也。折之以寒使熱。氣鬱遏至極。激發而汗解。乃物不極不反。是亦發之之意。素問所謂正者正治。反者反治。
逆而從之。從而逆之。疏通道路。令氣調和者也。春月則陽氣已泄。夏秋則陰氣在內。故必於十一月至後。乃可行之。二公之醫。可謂神矣。
震按醫理變化。真無把鼻處。諸先哲每云閉藏之月不可發汗。而此則必於至後行之。何相反若是。要之善醫者。二說各有一定之理。不善醫者。二說均無恰合之病。此神與庸之不同也。
白話文:
惡寒
古代醫書沒有記載這種「惡寒」症狀。但世人認為寒熱是疾病的症狀,類似現在的肺癆,每天發作寒熱,像是屍疰、蟲疰、鬼疰等病症。現代人用盡各種方法治療卻無效,若沒有華佗的療法,怎麼能起死回生呢?
李時珍說,這兩種病症都是內伏火氣的表現。《素問》說:「諸禁鼓慄,皆屬於火。」治療方法是,火鬱結就要把它發散出來。但華佗和張仲景卻在冬至後的清晨,用冷水澆淋病人。冬至後,陽氣藏於內,清晨也是陽氣最盛的時候,用寒冷的方法來治療熱症,氣鬱到極點就會激發出汗,然後病就好了。這就像「物不至極不反」,也是發散治療的意思。《素問》說:「正者正治,反者反治」,順著病情治療,逆著病情治療,疏通經絡,使氣血調和。春天陽氣已洩,夏秋陰氣在內,所以必須在十一月(冬至)後才能這樣治療。華佗和張仲景的醫術,真是神乎其技!
我認為醫理變化多端,很難掌握。前輩們常說,冬天閉藏的月份不能發汗,但這個療法卻必須在冬至後施行,這不是很矛盾嗎?總之,高明的醫生,兩種說法都有其道理;不善的醫生,兩種說法都用不上。這就是神醫與庸醫的不同之處。
2. 發熱
羅謙甫治王侍郎之婿。年二十五。十一月間。因勞役憂思煩惱。飲食失節而病。時發燥熱。困倦盜汗。濕透其衾。不思飲食。氣不足以息。面色青黃不澤。羅診其脈浮數而短澀。兩寸極小。告之曰。此危證也。治雖粗安。至春必死。當令親家知之。夫人不以為然。遂易醫。至正月。
果躁熱而卒。異日侍郎謂羅曰。吾婿果如君言。願聞其理。羅曰。此非難知也。內經曰。主勝逆。客勝從。天之道也。蓋時令為客。人身為主。冬三月人皆懼寒。獨渠躁熱盜汗。是令不固其陽。時不勝其熱。天地時令。尚不能制。藥何能為。冬乃閉藏之月。陽氣當伏於九泉之下。
至春發為雷。動為風鼓拆萬物。此奉生之道也。如冬藏不固。則春生不茂。且有疫癘之災。故人身陰氣。亦當伏潛於內。不敢妄擾。毋泄皮膚。使氣亟奪。此冬藏之應也。令婿汗出於閉藏之月。腎水已涸。至春何以生木。陽氣內絕。無所滋榮。不死何侍。因嘆息而去。
震按此論可為損怯病之秦鏡。何以類案不收。又羅君治韓子玉父。六十。病消渴。至冬添躁熱。須裸袒。以冰置胸腋乃快。其脈沉細而疾。羅亦曰。人身為主。時令為客。大寒之令。其熱更甚。經謂當所勝之令。而不能制。名曰真強。乃孤陽絕陰。必死之證也。與此條義同。
薛立齋治州同韓用之。年四十六。仲夏色欲過度。煩熱作渴。飲水不絕。小便淋澀。大便秘結。唾痰如湧。面目俱赤。滿舌生刺。兩唇燥裂。遍身發熱。或時如芒刺而無定處。兩足心如烙。以水折之作痛。脈洪而無倫。此腎陰虛陽無所附而發於外。非火也。蓋大熱而甚。寒之不寒。
是無水也。當峻補其陰。遂以加減八味丸料一斤。內肉桂一兩。以水頓煎六碗。冰冷與飲。半向已飲大半。睡覺而食溫粥一碗。復睡至晚。又以前藥溫飲一碗。乃睡至曉。食熱粥二碗。諸證悉退。翌日畏寒。足冷至膝。諸證仍至。或以為傷寒。薛曰。非也。大寒而甚。熱之不熱。
是無火也。陽氣亦虛矣。急以八味一劑。服之稍緩。四劑諸證復退。大便至十三日不通。以豬膽導之。諸證復作。急用十全大補湯四劑。方應。
震按此條與傷寒門顧大有父七十九歲證脈頗同。而此不列之傷寒者。以所敘證。先述煩渴引飲。溺淋唾痰。面赤舌燥。而後繼之以遍身發熱云云。其情形殊不似傷寒之先發熱。而漸見煩渴溺淋舌燥也。顧姓證敘起即首載頭痛發熱。細看自有分曉。立齋治法誠奇。然曰陰虛而用肉桂一兩。
似難矜式。況前云無水。以加減八味料一斤。所謂加減者不過去附子加五味耳。後云無火。以八味丸一劑。則較之前用一斤。桂一兩。僅得十分之一矣。何先後輕重如此耶。且存其說。質之高明。
白話文:
發熱
羅謙甫治療王侍郎的女婿,年二十五歲,十一月間因勞累、憂慮煩惱,飲食不節而生病。當時發燒燥熱,疲倦盜汗,汗濕透了被褥,不想吃東西,呼吸氣息都感到不足,面色青黃無光澤。羅謙甫診斷其脈象浮數而短澀,寸脈極小,告訴他說:「這是危急的病症,即使暫時治療有所好轉,到春天也必死無疑,應該讓岳父知道。」女婿的妻子不相信,於是換了醫生。到正月,果然因燥熱而死亡。
事後,侍郎對羅謙甫說:「我的女婿果真如您所說,請您說明其中的道理。」羅謙甫說:「這並不難理解,《內經》說:‘主要因素順應則為逆,次要因素順應則為從,這是天道的規律。’大致來說,季節是客,人體為主。冬三月,人們都怕冷,只有他燥熱盜汗,這是人體陽氣不足,不能抵禦季節的暑熱,連天地季節的變化都無法控制,藥物又怎麼能起作用呢?冬天是閉藏的季節,陽氣應該潛伏於地底,等到春天發雷,風動,萬物生長,這是奉行生長之道。如果冬天閉藏不固,春天生長就不茂盛,而且會有疫病的災禍。所以人體的陰氣,也應該潛伏於內,不敢妄動,不使汗液外泄,以免陽氣外泄,這是冬天閉藏的應對之法。令郎在閉藏的月份汗出不止,腎水已經枯竭,到春天怎麼能生長?陽氣內絕,沒有營養滋生,不死才怪呢!」說完嘆息而去。
震按:此論可作為損傷陽氣的疾病的鑒戒,為什麼類似的病例沒有收錄呢?又羅謙甫治療韓子玉的父親,六十歲,患消渴症,到冬天又加重了燥熱,需要裸露身體,用冰塊放在胸腋下才舒服,脈象沉細而快速。羅謙甫也說:「人體為主,時令為客。大寒的季節,他的熱症卻更嚴重,經書上說,遇到可以制勝的季節,卻不能控制它,稱為‘真強’,是孤陽絕陰的狀態,必死無疑。這與上面的道理相同。」
薛立齋治療州同韓用之,四十六歲,仲夏因房事過度,煩熱口渴,不停地喝水,小便淋澀,大便秘結,唾液痰液如湧出,臉面都發紅,舌頭上長滿了刺,嘴唇乾燥龜裂,全身發熱,有時像芒刺在身,位置不定,兩腳心像烙鐵一樣,用冷水澆反而痛。脈象洪大而無規律。這是腎陰虛,陽氣無處依附而發於外,不是火邪,而是大熱而極度,寒卻不寒,這是沒有陰液。應該大力滋補陰液。於是用加減八味丸藥一斤,內加肉桂一兩,用水煎成六碗,放涼後飲用。喝了一半之後,睡覺,吃了一碗溫粥,又睡到晚上,又用之前的藥溫服一碗,睡到天亮,吃兩碗熱粥,所有症狀都消失了。第二天畏寒,腳冷到膝蓋,症狀又出現了,有人認為是傷寒,薛立齋說:「不是的,大寒而極度,熱卻不熱,這是沒有陽火,陽氣也虛弱了。」急忙用八味丸一劑,服用後稍有好轉,四劑後症狀再次消失。大便十三天不通,用豬膽汁導瀉,症狀又出現了,急忙用十全大補湯四劑,才痊癒。
震按:此條與傷寒門中顧大有父親七十九歲的病例,證狀脈象頗為相似,而此例不列入傷寒者,是因為所敘述的症狀,先描述煩渴引飲,小便淋澀,唾液痰液,面赤舌燥,然後才接著說全身發熱等等。其情況非常不像傷寒先發熱,然後才逐漸出現煩渴,小便淋澀,舌燥等症狀。顧姓病例的描述一開始就記載頭痛發熱。仔細觀察就會明白。立齋的治療方法確實奇特,但是說陰虛而用肉桂一兩,似乎難以效仿。況且先前說沒有陰液,用加減八味藥一斤,所謂加減,不過是加附子及五味子而已。後來又說沒有陽火,用八味丸一劑,則比先前用一斤,桂一兩,僅僅十分之一而已。為什麼前後輕重如此不同呢?姑且保留其說法,質疑其高明之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