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貫》~ 卷之三·絳雪丹書 (4)
卷之三·絳雪丹書 (4)
1. 血症論
余陰再作。脈退而小。弦細而遲。激而為衄血吐血者有之。心肺受邪也。下而為便血溺血者有之。腎肝受邪也。三焦出血。色紫不鮮。此重沓寒濕化毒。凝泣水穀道路。浸潰而成。若見血證。不詳本末。便用涼折。變乃生矣。
客又問曰。吐血可用辛熱。為扶陽抑陰。始聞命矣。然復有真陰真陽之說。可得聞乎。答曰。世之言陰陽者。氣血盡之矣。豈知火為陽氣之根。水為陰血之根乎。吾所謂水與火者。又非心與腎之謂。人身五行之外。另有一無形之火。無形之水。流行於五臟六腑之間。惟其無形。
故人莫得而知之。試觀之天。日為火之精。故氣隨之。月為水之精。故潮隨之。如星家看五行者。必以太陽太陰為主。然此無形之水火。又有一太極為之主宰。則又微乎微矣。此天地之正氣。而人得以生者。是立命之門。謂之元神。無形之火。謂之元氣。無形之水。謂之元精。
俱寄於兩腎中間。故曰五臟之中。惟腎為真。此真水真火真陰真陽之說也。
又問曰。真陰真陽。與血何干乎。曰子但知血之為血。而不知血之為水也。人身涕唾津液痰汗便溺。皆水也。獨血之水。隨火而行。故其色獨紅。腎中之真水乾。則真火炎。血亦隨火而沸騰矣。腎中之真火衰。則真水盛。血亦無附而泛上矣。惟水火奠其位。而氣血各順布焉。故以真陰真陽為要也。
又問曰。既是火之為害。正宜以水治之。而先生獨曰火不可水滅。反欲用辛熱何耶。曰子但知火之為火。而不知火有不同也。有天上之火。如暑月傷暑之病是也。方可以井水沃之。可以寒涼折之。若壚中之火。得水則滅。在人身即脾胃之火。脾胃之中無火。將以何者蒸腐水穀。
而分溫四體耶。至於相火者。龍雷之火。水中之火也。龍雷之火。得雨而益熾。惟太陽一照。而龍雷自息。及秋冬陽氣伏藏。而雷始收聲。龍歸大海矣。此火不可水滅。而用辛熱之義也。當今方書亦知龍雷之火。不可水滅。不可直折。但其注皆曰黃柏知母之類是也。若是依舊。
是水滅直折矣。誤天下蒼生者。此言也。哀哉。
又問曰。黃柏知母既所禁用。治之將何如。若與前所論。理中溫中無異。法何必分真陰真陽乎。曰溫中者。理中焦也。非下焦也。此係下焦兩腎中先天之真氣。與心肺脾胃後天有形之體。毫不相干。且乾薑甘草當歸等藥。俱入不到腎經。惟仲景八味腎氣丸斯為對證。腎中一水一火。
地黃壯水之主。桂附益火之原。水火既濟之道。蓋陰虛火動者。若腎中寒冷。龍宮無可安之穴宅。不得已而遊行於上。故血亦隨火而妄行。今用桂附二味純陽之火。加於六味純陰水中。使腎中溫暖。如冬月一陽來復於水土之中。龍雷之火。自然歸就於原宅。不用寒涼而火自降。
白話文：
血症論
先前陰寒之症再次發作，脈象減弱而微小，弦細且遲。病情加劇則出現鼻出血、吐血，這是心肺受邪；下焦出血則表現為便血、尿血，這是腎肝受邪。三焦出血，血色紫暗不鮮豔，這是寒濕重疊化為毒邪，凝滯阻塞了水穀運行的通道，浸蝕潰爛而致。如果遇到出血症狀，不詳細探究病因病理，就盲目使用寒涼藥物，反而會加重病情。
有人問：吐血可以用辛溫藥，以扶助陽氣、抑制陰寒，這個道理我聽明白了。但是還有真陰真陽的說法，能否講解一下？我回答說：世人談論陰陽，只講氣血，卻不知道火是陽氣的根本，水是陰血的根本。我所說的“水”與“火”，並不是指心與腎。人體除了五行之外，還存在一種無形的火和無形的液體，在五臟六腑之間運行。正因為它們無形，所以難以被人察覺。
試觀察天象，太陽是火的精華，所以氣候隨之變化；月亮是水的精華，所以潮汐隨之漲落。像星象學家推算五行，必定以太陽太陰為主。然而，這種無形的“水火”，又有一個太極來主宰，那就更加微妙難測了。這是天地間的正氣，人依靠它而生存，這就是生命的根本，稱為元神；無形的火，稱為元氣；無形的液體，稱為元精。
它們都寄存在兩腎之間，所以說五臟之中，唯有腎臟才是根本。這就是真水、真火、真陰、真陽的說法。
又問：真陰真陽與血有什麼關係？我說：你只知道血是血，卻不知道血是水。人體的涕、唾、津液、痰、汗、大便、小便，都是水。只是血液這種水，隨著火而運行，所以顏色獨紅。腎臟中的真水虧損，則真火旺盛，血液也隨之沸騰；腎臟中的真火衰弱，則真水充盈，血液就會失去依託而泛溢。只有水火平衡，氣血才能各行其道，所以以真陰真陽為根本。
又問：既然是火邪作祟，理應用水來治療，而先生卻說火不能用水滅，反而要使用辛溫藥，這是為何？我說：你只知道火是火，卻不知道火有不同的種類。有天上之火，就像夏天中暑的病，可以用井水澆灌，可以用寒涼藥物治療。但是爐灶中的火，遇水則滅，在人體就是脾胃之火；脾胃之中沒有火，怎麼能消化食物，溫暖四肢？至於相火，是龍雷之火，是水中之火。龍雷之火，遇雨則更加旺盛，只有太陽照射，龍雷才會停止；到了秋冬，陽氣潛藏，雷聲才會停止，龍歸大海。這種火不能用水滅，這就是使用辛溫藥的道理。現在的醫書也懂得龍雷之火不能用水滅，不能直接抑制，但是他們的註解都說要用黃柏、知母之類藥物。如果這樣做，就是用水滅火，直接抑制，會誤導天下蒼生，真是令人悲哀！
又問：既然黃柏、知母不能使用，那麼應該怎樣治療呢？如果按照之前的論述，和理中湯、溫中湯沒什麼區別，為什麼還要區分真陰真陽呢？我說：溫中是溫暖中焦，而不是下焦。這涉及到下焦兩腎中先天的真氣，與心、肺、脾、胃後天有形的臟腑完全不同。而且乾薑、甘草、當歸等藥物，都不能到達腎經。只有仲景的八味腎氣丸才能對症。腎臟中的水火，地黃滋養水的本源，桂枝、附子益補火的根本。水火調和的方法是，陰虛火旺者，如果腎臟寒冷，龍雷之火無處安身，就會上行，所以血液也隨著火而妄動。現在使用桂枝、附子兩種純陽之火，加入六味純陰之水，使腎臟溫暖，如同冬月一陽來復於水土之中，龍雷之火自然會回到原位，不用寒涼藥物，火自然會下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