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貫》~ 卷之五·先天要論（下） (6)
卷之五·先天要論（下） (6)
1. 夢遺並滑精論
治以腎肝為主。經曰。陰陽之要。陽密乃固。陽強不能密。陰氣乃絕。陰平陽秘。精神乃治。陰陽離決。精氣乃絕。夫所謂陽強者。乃肝腎所寄之相火強也。所謂陰絕者。乃腎中所藏之真陰絕也。腎為陰。主藏精。肝為陽。主疏泄。是故腎之陰虛。則精不藏。肝之陽強。則火不秘。
以不秘之火。加臨不藏之精。除不夢。夢即泄矣。或問曰。何故不為他夢。而偏多淫夢耶。曰靈樞經淫邪發夢篇云。厥氣客於陰器。則夢接內。蓋陰器者。泄精之竅。主宗筋。足太陰陽明少陰厥陰之筋。與夫衝任督三脈之所會。諸筋皆結聚於陰器。而其中有相火寄焉。凡平人入房。
而強於作用者。皆此相火充其力也。若不接內。不與陰氣合。則精不泄。一接內。與陰相合。則三焦上下內外之火。翕然而下從。百體玄府悉開。其滋生之精。盡趨於陰器以泄。而腎不藏矣。若其人元精堅固者。淫氣不能搖。久戰而尚不泄。況於夢乎。縱相火動而成宵夢。夢亦不遺。
此謂陰平陽秘。無病人也。今人先天稟賦原虛。兼之色欲過度。以致腎陰衰憊。陰虛則相火動。相火之系。上繫於心為君火。感物而動。動則相火翕然而隨。雖不交會。而精已離其位。即客於陰器間矣。夜臥時。當所寄之相火一遇。與接內時與陰氣相合同。故臥而即夢。夢而即遺也。
若腎不虛。則無復是夢。夢亦不遺矣。故治是證者。先以腎肝為主。或問曰。陰虛火動而夢遺。服丹溪補陰丸。以滋陰降火。則證與藥相對。每依法服之。而不效何也。曰。此未得丹溪滋陰之本意也。蓋丹溪心法第一方。原以腎氣丸為滋陰之要藥也。今人不會其意。以黃柏知母為君。
概用坎離丸固本之類。凡此俱是沉寒瀉火之劑。苦寒極能瀉水。腎有補而無瀉。焉能有裨於陰哉。獨薛立齋發明丹溪之所未發。專用六味地黃以補腎。而治夢遺屢效。縱有相火。水能滋木。水升而木火自息矣。倘有脾胃不足。濕熱下流者。以前丸為主。煎服補中益氣湯以升提之。
有用心過度。心不能主令。而相火代事者。亦以前丸為主。而兼用歸脾湯。有命門火衰。元精脫陷。玉關不閉者。急用八味丸。或用金鎖正元丹。以壯真陽。使之涵乎陰精而不泄。此其大略也。
歸脾湯
人參，茯神，黃耆，白朮，龍眼肉，酸棗仁（炒研各二錢半），木香，炙甘草（各五分），用水二鍾。生薑二錢。大紅棗一枚。煎一鍾服。薛新甫加當歸遠志。各一錢。亦妙。
昔趙以德云。予治鄭魯叔二十餘歲。攻舉子業。四鼓猶不臥。遂成此病。臥間玉莖但著被與腿。便夢交接脫精。惟懸空不著則不夢。飲食日減。倦怠少氣。此用心太過。二火俱起。夜不得睡。血不歸肝。腎水不足。火乘陰虛。入客下焦。鼓其精房。則精不得聚藏而欲走。因玉莖著物。
猶厥氣客之。故作接內之夢。於是上補心安神。中調脾胃升其陽。下用益精生陰固陽之劑。近三月乃痊。
昔吳茭山有治遺精得法論治。一男子。因病後用心過度。遂夢遺多痰瘦削。諸醫以清心蓮子飲。久服無效。吳診其脈緊澀。知冷藥利水之劑太過。致使腎氣獨降。服此愈劇矣。隨用升提之法。升坎水而濟離火。降陽氣而滋陰血。次用鹿角膠人乳填補精血。逾月全愈。因思夢遺多端。
難作一途施治。有因用心積熱而泄者。有因多服門冬茯苓車前知母黃柏冷利之藥而泄者。有久泄玉門不閉而泄者。治療之法。積熱者。當清心降火。冷利者。溫補下元。腎氣獨降者。當升提。使水火交而坎離定位。
上二案。皆以腎為主。而兼治心脾者也。獨有一等。腎不虛而肝經濕熱火旺者。莖中作痛。筋急縮。或作癢。或腫。或挺縱不收。白物如精。隨溺而下。此筋疝也。宜用龍膽瀉肝湯。張子和曰。遺溺閉癃陰痿脬腫精滑白淫。皆男子之疝也。若血涸不月。月罷腰膝上熱。足躄嗌乾癃閉。
而小腹有塊。或定或移。前陰突出。後陰痔漏。此女子之疝也。惟女子不曰疝而曰瘕。
白話文：
夢遺滑精的論述
治療夢遺滑精，主要從腎和肝入手。經典上說，陰陽的關鍵在於陽氣固密，如果陽氣過於強盛而不能固密，陰氣就會衰竭。陰陽平和，精神才能正常；陰陽分離，精氣就會耗盡。所謂的陽強，指的是寄託在肝腎的相火過於旺盛；所謂的陰絕，指的是腎中所藏的真陰衰竭。腎屬陰，主藏精；肝屬陽，主疏泄。因此，腎陰虛弱，就無法藏精；肝陽過於亢盛，相火就無法收斂。
當無法收斂的相火，加上不藏的精，就會導致夢遺，甚至沒有做夢也會遺精。有人問，為什麼做的夢多是淫穢之夢呢？《靈樞經》中《淫邪發夢篇》說，邪氣侵入陰器，就會做與性交有關的夢。陰器是排泄精液的孔竅，主宰宗筋，足太陰、陽明、少陰、厥陰的經筋，以及衝脈、任脈、督脈都匯聚於此。這些經筋都聚結在陰器，而其中寄託著相火。一般人行房事時，能發揮作用都是因為相火的充沛。如果不進行性交，不與陰氣結合，精液就不會外泄。一旦進行性交，與陰氣結合，三焦內外的火氣就會一齊向下流動，全身毛孔都會張開，所產生的精液就會全部流向陰器而排出，腎也就無法藏精了。如果這個人的元精堅固，淫邪之氣就無法動搖，即使久戰也不會洩精，更何況是夢遺呢？縱然相火妄動而做夢，夢中也不會遺精，這就是所謂的陰平陽秘，是沒有疾病的健康狀態。
現在的人，先天稟賦虛弱，加上縱慾過度，導致腎陰衰弱。腎陰虛弱，相火就容易妄動。相火向上聯繫著心，稱為君火，容易受外界影響而妄動。相火一旦妄動，就會隨之而下，即使沒有性交，精液也會離開它原本的位置，跑到陰器之間。夜晚睡覺時，所寄託的相火一旦遇到，就像性交時與陰氣結合一樣，所以一睡覺就做夢，一做夢就會遺精。如果腎不虛弱，就不會有這樣的夢遺，即使做夢也不會遺精。因此，治療這種病症，要先以腎和肝為主。
有人問，陰虛火旺引起的夢遺，服用丹溪的補陰丸來滋陰降火，理論上對症，但為什麼服用後卻沒有效果呢？這是因為沒有理解丹溪滋陰的本意。丹溪心法的第一方，其實是將腎氣丸作為滋陰的主要藥物。現在的人不明白這個道理，用黃柏、知母等苦寒藥作為主藥，或者使用坎離丸等固本的藥物，這些都是沉寒瀉火的藥劑。苦寒的藥物非常容易瀉水，而腎只能補而不能瀉，這樣怎麼能對滋養陰液有幫助呢？只有薛立齋發明了丹溪沒有說明的道理，專門用六味地黃丸來補腎，治療夢遺效果顯著。即使有相火，水也能滋養木，水氣上升，木火自然就能平息。如果還有脾胃虛弱，濕熱下流的情況，就以前面的六味地黃丸為主，配合服用補中益氣湯來提升陽氣。如果還有因為過度用心，導致心不能主導，相火代替行事的情況，也以前面的六味地黃丸為主，配合使用歸脾湯。如果是命門火衰，元精脫陷，精關不固的情況，要急用八味丸或金鎖正元丹來壯陽，使其能夠涵養陰精而不外泄。以上就是大致的治療原則。
歸脾湯
人參、茯神、黃耆、白朮、龍眼肉、炒酸棗仁（各二錢半），木香、炙甘草（各五分），用水二碗，加生薑二錢、大紅棗一枚，煎至一碗服用。薛新甫在此方中加入當歸、遠志各一錢，效果更好。
以前有個叫趙以德的醫生說，他治療一個叫鄭魯叔的舉人，二十多歲，為了準備考試，每天四更天都不睡，結果得了這個病。睡覺時，只要陰莖碰到被子或腿，就會夢到性交而遺精，只有懸空不接觸東西才不會做夢。而且食慾日漸減少，疲倦乏力。這是因為過度用心，導致心火和相火都旺盛，夜間無法安睡，血不歸肝，腎水不足，火乘陰虛，入客下焦，鼓動精室，導致精液無法聚藏而欲外泄。因為陰莖接觸到東西，就像有邪氣侵入一樣，所以會做性交的夢。於是，趙以德從上安神補心，中間調理脾胃升陽，下面用益精生陰固陽的藥物，治療了近三個月才痊癒。
以前吳茭山也有關於治療遺精的獨到見解。他治療一個男子，因病後過度用心，導致夢遺頻繁、多痰消瘦。其他醫生用清心蓮子飲治療，但長期服用沒有效果。吳診斷其脈搏緊澀，知道是因為過度服用寒涼利水的藥物，導致腎氣下沉。吳茭山於是採用升提的方法，升腎水而濟心火，降陽氣而滋陰血，再用鹿角膠和人乳來填補精血，一個多月就痊癒了。他認為夢遺的原因有很多種，不能用一種方法治療。有的因為過度用心而積熱導致遺精；有的因為長期服用門冬、茯苓、車前子、知母、黃柏等寒涼利水之藥而導致遺精；有的因為精關不固而導致遺精。治療的方法，對於積熱的要清心降火；對於寒涼的要溫補下元；對於腎氣下沉的要升提。總之，要使水火相交，坎離定位。
以上兩個醫案都以治療腎為主，同時兼顧心和脾。還有一種情況，是腎不虛，而是肝經濕熱火旺，導致陰莖疼痛、筋脈拘急收縮，或者發癢、腫脹，或者勃起後難以回縮，以及出現像精液一樣的白色分泌物隨小便排出。這屬於筋疝，應該使用龍膽瀉肝湯來治療。張子和說，遺尿、癃閉、陽痿、陰囊腫大、精液滑脫、白濁，都是男子的疝病。對於女子，如果出現月經停閉、月經後腰膝以上發熱、腳軟無力、咽喉乾燥、小便不暢，以及小腹有包塊，或固定或移動，前陰突出，後陰生痔瘡，都屬於疝病。只是女子不稱之為疝，而稱之為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