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吳鞠通醫案》~ 卷三 (9)
卷三 (9)
1. 肝癰
謝，四十四歲，辛巳三月二十四日，病起肝鬱脅痛，痰中帶血，病名肝著。醫者不識絡病因由，與絡病治法，非見血投涼，即見血補陰，無怪乎愈治愈窮也。大凡血症之脈，左脈堅搏，治在下焦血分；右堅搏，治在上焦氣分。茲左手脈浮取弦，沉取洪大而數，重按即芤，前曾痰有氣味，現在痰挾瘀滯黑色，唇舌皓白，其為肝經絡瘀挾痰飲，咳血無疑。勢已憊極，勉與宣絡止血，兼之兩和肝胃，以逐痰定咳。
（方此未服）
新絳紗（三錢），旋覆花（三錢），歸鬚（錢半），桃仁泥（三錢），半夏（三錢），廣皮炭（二錢），蘇子霜（一錢），降香末（錢半），廣鬱金（二錢）
煮兩茶杯，分四次服。二帖。
四月初三日，血家左手脈堅搏，治在下焦血分。此症先因肝絡瘀滯，以致血不歸經，日久不治，由陰經損及陽氣，自汗溺變痿弱，陽虛也，左脈洪數而芤，陰傷也。如是陰陽兩傷之極，而瘀滯仍然未淨，通絡則虛急，補虛又絡滯，兩難措手。不得已用新絳一方，緩通其絡，其補藥則用陰陽兩攝法，聊盡人力而已。（從此服起）
遼參（一錢），麥冬（四錢，連心），海參（二錢），五味子（一錢），沙苑蒺藜（三錢），茯神（五錢），枸杞子（三錢），龜板（五錢），牡蠣（六錢）
初四日，病起於脅痛，瘀血致壅，久嗽成勞，至骨痿不能起床，仍有瘀滯不化之象，且痰有臭味，即系肝著成癰。前日脈雖芤大而澀，昨日大見瘀血後，今日則純然芤矣，豈非瘀血之明徵乎？若一味貪補，斷難再起，兼之宣絡，萬一得蘇，妄誕之診，高明酌之。
新絳紗（三錢），旋覆花（二錢），歸橫須（八分），半夏（錢半），廣皮炭（一錢），桃仁泥（三錢），丹皮炭（五錢）
此方《金匱》，載在婦人虛勞門，有識者其悟之。上半日服此方完，下半日服前補方。
初五日，痰中臭味太甚，黑痰未淨，是活絡之方不能除；脈芤自汗甚，是補攝之方又不可緩。痰稀純白，內有支飲，於補方中去牡蠣、海參。鹽味之礙飲者。此症極虛極實，時人但知其虛而不知其實，所以日誤一日，以至於此。治實礙虛，治虛礙實，焉望成功。一通一補，俱每日照前服法未改。
初七日，脈較前斂戢，於新絳方內半夏加錢半，作三錢，余仍舊，服法亦如之。
初八日，今日左尺脈獨大，加封固腎氣法，余有原案二方，每日間服如前。
人參（一錢），炙龜板（八錢），蓮子（五錢），炙甘草（三錢），制五味（一錢），杞子（三錢，炒黑），沙蒺藜（二錢），左牡蠣（六錢），雲茯苓（五錢），麥冬（三錢，連心），炒白芍（三錢）
初十日，於前方內加遼參五分作錢半，又加海參一條，淡蓯蓉三錢，四帖，余悉如前。
白話文：
謝姓男子，四十四歲，三月二十四日發病，起初肝鬱脅肋疼痛，痰中帶血，診斷為肝著。當時醫生不了解絡病的病因和治療方法，只會見到血就用涼性藥物，見到血就用補陰藥物，所以治癒率很低。一般來說，血症的脈象，左脈堅實有力，應治療下焦血分；右脈堅實有力，應治療上焦氣分。這位謝姓患者左手脈浮取時弦細，沉取時洪大而脈數，重按則虛弱無力，先前痰液有異味，現在痰液夾雜瘀血，呈黑色，唇舌色白。這是肝經絡脈瘀阻，夾雜痰飲，咳血無疑。病情已經十分危重，只能盡力疏通經絡、止血，同時調和肝胃，以祛痰止咳。
(下方是尚未服用藥方)
新絳紗三錢、旋覆花三錢、當歸鬚一錢半、桃仁泥三錢、半夏三錢、廣皮炭二錢、蘇子霜一錢、降香末一錢半、廣鬱金二錢
水煎成兩茶杯的量，分四次服用，共兩帖。
四月三日，患者左手脈堅實有力，應治療下焦血分。此症起因於肝絡瘀阻，導致血液不能循經運行，久治不愈，陰經受損，影響到陽氣，出現自汗、小便不利等症狀，身體虛弱，屬於陽虛；而左脈洪大而虛弱無力，是陰虛的表現。陰陽兩虛至極，瘀滯仍然未清除，疏通經絡會導致虛弱加重，補益虛弱又會導致瘀阻加劇，難以兩全。無奈之下，使用之前的藥方，緩慢疏通經絡，補益藥物則採用陰陽雙補的方法，盡人事聽天命。
(從此開始服用以下藥方)
遼參一錢、麥冬四錢（連心）、海參二錢、五味子一錢、沙苑蒺藜三錢、茯神五錢、枸杞子三錢、龜板五錢、牡蠣六錢
四月四日，病情起於脅肋疼痛，瘀血阻塞，久咳傷身，導致骨骼痿弱，無法起床，仍有瘀血未化之象，且痰液有臭味，這就是肝著成癰。前日脈象雖然虛弱而澀滯，昨日瘀血排出後，今日脈象完全虛弱無力，豈不是瘀血的明顯徵兆嗎？如果單純補益，難以痊癒，必須兼顧疏通經絡，萬一能治癒，這診斷雖冒險，但高明的醫生會權衡利弊。
新絳紗三錢、旋覆花二錢、當歸尾八分、半夏一錢半、廣皮炭一錢、桃仁泥三錢、丹皮炭五錢
這個藥方出自《金匱要略》，記載在婦人虛勞篇，有識之士當能理解。上午服用此方，下午服用之前的補益藥方。
四月五日，痰液臭味加劇，黑色痰液未清，說明疏通經絡的藥方無法徹底清除瘀阻；脈象虛弱，自汗加重，說明補益藥方也不能延緩。痰液稀薄純白，內有支飲，所以在補益藥方中去除牡蠣、海參，因為鹽味會阻礙水液運行。此症是虛實夾雜，一般人只看到虛而看不到實，所以一天天耽誤，病情加重到這個地步。治療實證會影響虛證的治療，治療虛證又會影響實證的治療，怎麼能指望成功呢？所以還是同時疏通經絡和補益，每日藥物服用方法不變。
四月七日，脈象比以前有所好轉，在新絳藥方中，半夏加量至三錢，其他藥物不變，服用方法也一樣。
四月八日，今日左尺脈獨大，需加強固腎氣的治療，其他按原方治療，每日服藥方法同上。
人參一錢、炙龜板八錢、蓮子五錢、炙甘草三錢、制五味子一錢、枸杞子三錢（炒黑）、沙苑蒺藜二錢、牡蠣六錢、茯苓五錢、麥冬三錢（連心）、炒白芍三錢
四月十日，在前一個藥方中，加遼參五分（共一錢半），又加海參一條，淡蓯蓉三錢，共四帖，其他藥物劑量不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