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銀海指南》~ 朱序
朱序
1. 朱序
天下之目瞽於病者半，瞽於醫者亦半。醫者自瞽其心，而欲不瞽天下人之目，勢必不能。餘二十年中，走南北數千里，見醫者千百輩，醫目者亦百十輩，其能起沉疴，療痼疾，曾不得數人焉。而因噎廢食者，遂創目不醫不瞎之說。嗚呼，是說起而天下之目胥受其禍矣。然亦由不善治目者之有以禍之也。
桐鄉顧養吾先生，憫天下之且受其禍，而不能遍為之救，乃出生平所學，參以古大家之論，著為《銀海指南》四卷。辨輪廓，所以明經絡也。戒鉤割，所以養精血也。至於七情六淫，分致疾之原，五臟六腑，表主病之象。辨脈辨舌，不厭其詳，用藥用方，貴充其類。可兼症患病情之變，存醫案准治法之宜，可謂大無不包，細無不入已。
前年冬，余以先大夫憂旋里，獲讀先生書，知先生之學，固不僅以治目名也。憶乾隆庚戌間，伯兄遘目疾逾半載，手足復腫痛不能運動，諸醫以溫涼補瀉之藥，輕投之，兩目幾瞽，而余疾不少衰。迨後先生至，笑謂先大夫曰：是濕熱壅滯所致，療之至易。如其法而患痊。蓋先生之於醫無不通，而治目其緒餘耳。
先生與先大夫為莫逆交，余少時習聞先生教，略通素問靈樞之義。今海內莫不宗仰先生，得是書以廣其傳，庶幾言醫者不致瞽其心，而天下之人亦不致瞽其目也。是為序。
嘉慶己巳冬世愚侄海鹽朱方增拜撰
白話文：
天下有一半的人眼睛失明是因為疾病，另一半則是因為庸醫。醫生如果自己內心不明理，卻想要讓天下人的眼睛不失明，這是不可能做到的。我這二十年來，跑遍南北數千里，見過上千個醫生，其中治療眼睛的醫生也有一百多個，但能治好重病、治癒頑疾的，卻不到幾個人。於是有人因為害怕被庸醫誤治，就創立了「眼睛不醫治反而不會瞎」的說法。唉，這種說法一出現，天下人的眼睛都要因此遭殃了！然而，這也是因為有些醫生醫治眼睛的方法不夠好，才會造成這樣的禍患。
桐鄉的顧養吾先生，憐憫天下人將要遭受這種禍患，又無法一一救治，於是將自己畢生所學，參照古代醫學大家的理論，寫成了《銀海指南》這本書，共四卷。書中辨別眼睛的輪廓，是為了闡明經絡的走向；告誡不要隨意用刀切割眼睛，是為了保護精血。書中還詳細分析了七情六慾和外感六淫導致疾病的原因，五臟六腑與疾病的表現；辨別脈象和舌象，不厭其煩地詳細說明；用藥和處方，都力求全面而充分。書中還考慮到兼症和病情變化，保留了醫案，並且指出治療的原則，可以說內容包羅萬象，細微之處也都沒有遺漏。
前年冬天，我因為父親過世而回到家鄉，有機會讀了先生的這本書，才知道先生的學問，遠不止於治療眼睛而已。回想乾隆庚戌年間，我的哥哥得了眼病超過半年，手腳又紅腫疼痛不能活動，許多醫生都用溫熱或寒涼的藥物、補藥或瀉藥，輕率地投藥治療，結果兩隻眼睛幾乎失明，而哥哥的病情也沒有絲毫好轉。後來顧先生來到我家，笑著對我父親說：這是濕熱壅滯所導致，治療起來很容易。按照他的方法治療，哥哥的病就痊癒了。可見顧先生對醫學無所不通，而治療眼睛只是他醫術中的一部分而已。
顧先生和我的父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，我小時候就常常聽到顧先生的教誨，也略微懂得一些《素問》、《靈樞》的道理。現在國內的人都非常尊敬顧先生，能得到這本書來廣泛流傳，或許可以讓學醫的人不再迷失本心，天下人的眼睛也不會再受到失明的威脅了。這就是我寫這篇序的原因。
嘉慶己巳年冬天，世愚侄海鹽朱方增敬拜撰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