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針灸大成》~
1. 卷一
2. 針道源流
《素問》十二卷,世稱黃帝歧伯問答之書,及觀其旨意,殆非一時之言,而所撰述,亦非一人之手。劉向指為諸韓公子所著,程子謂出戰國之末,而其大略正如《禮記》之萃於漢儒,而與孔子、子思之言並傳也。蓋靈蘭秘典、五常正大、六元正紀等篇,無非闡明陰陽五行生制之理,配象合德,實切於人身。
其諸色脈病名、針刺治要,皆推是理以廣之,而皇甫謐之《甲乙》、楊上善之《太素》,亦皆本之於此,而微有異同。醫家之綱法,無越於是書矣。然按《西漢藝文志》,有《內經》十八卷及扁鵲名。白氏云:『《內經》凡三家,而《素問》之目乃不列。』至《隋經籍志》始有《素問》之名,而指為《內經》。
唐王冰乃以《九靈》九卷,牽合《漢志》之數,而為之注釋,復以陰陽大論,托為師張公所藏,以補其亡逸,而其用心亦勤矣。惜乎朱墨混淆,玉石相亂,訓詁失之於迂疏,引援或至於未切。至宋林億、高若訥等,正其誤文,而增其缺義,頗於冰為有功。
《難經》十三卷,秦越人祖述《黃帝內經》,設為問答之辭,以示學者。所引經言,多非靈、素本文,蓋古有其書,而今亡之耳。隋時有呂博望注本不傳,宋王惟一集五家之說,而醇疵或相亂,惟虞氏粗為可觀。
紀齊卿注稍密,乃附辨楊玄操、呂廣、王宗正三子之非,周仲立頗加訂易,而考証未明,李子野亦為句解,而無所啟發,近代張潔古注後附藥,殊非經義,王少卿演繹其說,目曰重玄,亦未足以發前人之蘊,滑伯仁取長棄短,折衷以己意,作《難經本義》。
《子午經》一卷,論針灸之要,撰成歌訣,後人依托扁鵲者。
《銅人針灸圖》三卷,宋仁宗詔王維德考次針灸之法,鑄銅人為式,分腑臟十二經,旁注俞穴所會,刻題其名,並為圖法,並主療之術,刻板傳於世,夏竦為序,然其窌穴,比之《靈樞》本輸、骨空等篇,頗亦繁雜也。《明堂針灸圖》三卷,題曰:『黃帝論人身俞穴及灼灸禁忌。』曰:『明堂者。』謂雷公問道,黃帝授之,亦後人所依托者。
《存真圖》一卷,晁公謂楊介編,崇寧間泗州刑賊於市,郡守李夷行遣醫並畫工往,親決膜摘膏肓,曲折圖之,盡得纖悉,介校以古書,無少異者。比《歐希范五臟圖》過之遠矣,實有益醫家也。王莽時,捕得翟義黨王孫慶,使太醫尚方與巧屠共刳剝之,量度五臟,以竹筳道其脈,知所終始,云可以治病,亦是此意。
《膏肓灸法》二卷,清源庄綽季裕所集。
《千金方》三十卷,唐孫思邈所撰。用藥之方,診脈之訣,針灸之穴,禁忌之法,以至導引養生之要,無不周悉。曰千金者,以人命至重,有貴千金。議者謂其未知傷寒之數。
《千金翼方》三十卷,孫思邈掇拾遺帙,以羽翼其書。首之以藥錄,次之以婦人、傷寒、小兒、養性、辟穀、退居、補益、雜病、瘡癰、色脈、針灸,而禁術終焉。
《外臺秘要》,唐王燾在臺閣二十年,久知弘文館,得古方書千百卷,因述諸症候,附以方藥、符禁、灼灸之法,凡一千一百四門。天寶中出守房陵、及大寧郡,故名焉。
《金蘭循經》,元翰林學士忽泰必列所著,其子光濟銓次。大德癸卯,平江郡文學岩陵邵文龍為之序。首繪臟腑前後二圖,中述手足三陰、三陽走屬,繼取十四經絡流注,各為注釋,列圖於後,傳之北方,自恆山董氏鋟梓吳門,傳者始廣。
《濟生拔萃》十九卷,一卷取《針經節要》,二卷集《潔古云歧針法》、《竇氏流注》,三卷《針經摘英》。首針法,以仿古制也。延佑間杜思敬所撰者。
《針經指南》,古肥竇漢卿所撰,首標幽賦,次定八穴指法及葉蟄宮圖,頗與《素問》有不合者。
《針灸雜說》,建安竇桂芳類次,取《千金》禁忌人神及離合真邪論,未能曲盡針灸之妙。
《資生經》,東嘉王執中叔雅,取三百六十穴,背面巔末,行分類別,以穴屬病,蓋合《銅人》、《千金》、《明堂》、《外臺》而一之者也。
《十四經發揮》三卷,許昌滑壽伯仁,傳針法於東平高洞陽,得其開闔流注交別之要。至若陰、陽、維、蹻、帶、衝六脈,皆有系屬,而惟督、任二經,則包乎背腹,而有專穴,諸經滿而溢者,此則受之,宜與十二經並論。通考邃穴六百五十有七,而施治功,以盡醫之神秘。
《神應經》二卷,乃宏綱陳會所撰。先著《廣愛書》十二卷,慮其浩瀚,獨取一百一十九穴,為歌為圖,仍集治病要穴,總成一帙,以為學者守約之規。南昌劉瑾校。
《針灸節要》三卷、《聚英》四卷,乃四明梅孤高武纂集。
《針灸捷要》,燕山廷瑞徐鳳著集。
《玄機秘要》,三衢繼洲楊濟時家傳著集。
《小兒按摩經》,四明陳氏著集。
《古今醫統》、《乾坤生意》、《醫學入門》、《醫經小學》中取關於針灸者,其姓氏各見原書。
《針灸大成》總輯以上諸書,類成一部,分為十卷,委晉陽靳賢選集校正。
3. 針灸直指
4. 針灸方宜始論
黃帝問曰:『醫之治病也,一病而治各不同,皆愈何也?』
歧伯對曰:『地勢使然也。故東方之域,天地所始生也。魚鹽之地,海濱傍水,其民食魚而嗜鹹,皆安其處,美其食,魚者使人熱中,鹽者勝血,故其民皆黑色疏理,其病皆為癰瘍,其治宜砭石。故砭石者,亦從東方來。西方者,金玉之域,沙石之處,天地之所收引也。其民陵居而多風,水土剛強,其民不衣而褐薦,其民華食而脂肥,故邪不能傷其形體,其病生於內,其治宜毒藥。故毒藥者,亦從西方來。
北方者,天地所閉藏之域也。其地高陵居,風寒冰冽,其民樂野處而乳食,臟寒生滿病,其治宜灸焫。故灸焫者,亦從北方來。南方者,天地所長養,陽之所盛處也。其地下,水土弱,霧露之所聚也。其民嗜酸而食胕,故其民皆緻理而赤色,其病攣痺,其治宜微針。故九針者,亦從南方來。
中央者,其地平以濕,天地所以生萬物也眾,其民食雜而不勞,故其病多痿厥寒熱,其治宜導引按蹻。故導引按蹻者,亦從中央出也。故聖人雜合以治,各得其所宜,故治所以異,而病皆愈者,得病之情,知治之大體也。』
白話文:
黃帝問道:「醫生治病,同樣的病,治療方法卻各不相同,但都能治好,這是為什麼呢?」
歧伯回答說:「這是地理環境造成的。東方這個地方,是天地開始產生萬物的地方。這裡有魚有鹽,靠近海邊,人民吃魚而且喜歡鹹味,都能安於居住,覺得食物美味。魚會使人體內產生熱氣,鹽會使血液濃度增高,所以這裡的人民膚色都比較黑,皮膚紋理粗糙,容易生癰腫瘡瘍,治療方法適合用砭石。所以砭石這種療法,也是從東方來的。西方這個地方,盛產金玉,多沙石,是天地收斂萬物的地方。這裡的人民住在高地上,風多,水土堅硬,人民不穿衣服,只用粗布或草蓆遮體,他們吃得豐盛而且肥膩,所以外邪不易侵犯身體,疾病多從內部產生,治療方法適合用毒藥。所以毒藥這種療法,也是從西方來的。
北方這個地方,是天地閉藏的地方。這裡地勢高峻,風寒冰冷,人民喜歡住在野外,吃奶製品,容易因內臟寒冷而產生腹脹等疾病,治療方法適合用艾灸。所以艾灸這種療法,也是從北方來的。南方這個地方,是天地滋養萬物,陽氣最盛的地方。這裡地勢低窪,水土濕軟,容易聚集霧氣露水。這裡的人民喜歡酸味,吃腐爛的食物,所以這裡的人民皮膚紋理細密而呈紅色,容易得筋脈拘攣、麻木等疾病,治療方法適合用細微的針刺。所以九針這種療法,也是從南方來的。
中央這個地方,地勢平坦而潮濕,是天地孕育萬物的地方,種類繁多。這裡的人民飲食雜亂而且不勞動,所以容易得肢體痿弱、昏厥、忽冷忽熱等疾病,治療方法適合用導引、按摩等手法。所以導引、按摩這種療法,也是從中央地區來的。所以聖人結合各種治療方法來治病,根據不同情況選擇適合的療法,所以治療方法雖然不同,但都能治好病,這是因為了解了疾病的本質,掌握了治療的大方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