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己

《癘瘍機要》~ 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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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夫醫猶理也,醫之有瘍醫,猶理之有兵也。善為理者,正其五官,齊其百司,使紀綱法度,各有所攝而不弛,則垂拱委裘而天下可以無變,不幸而一隅乘釁,然後不得已而兵之。故兵非理之所尚也,將藉之以除亂也。彼其平居無事之時,而吾所以弭亂之本,既已縝密完固,而無所疏漏,一旦有急則除之而已耳。故兵雖試而國家之元氣不虧,醫之為道也亦然。

白話文:

醫師猶如治國,醫家有外科醫生,猶如治國有軍隊。治國最好的方法,是使每個官員各司其職,嚴格執行律法,這樣天下就能太平無事,即使不幸有地方發生叛亂,也不得不派兵平定。所以,軍隊並不是治國的根本,而是用來平定叛亂的工具。在平時無事的時候,就應該做好充足的準備,以防患於未然,一旦有事發生,就只需要將其平定即可。所以,即使軍隊出動,國家的元氣也不會受到損傷。醫學也是如此。

方其病在腠理也,湯液之所及也。其在腸胃也,湔浣之所及也。若夫隆然皮膚之間,甚至不可名狀者,彼何為哉,其能不攻刺乎!其能不搏擊乎!顧攻有守而後攻,擊有備而後擊。苟不諦其虛實,不量其壯羸,而動曰攻擊之,吾恐病未卻而精已耗。譬則忿兵數逞,而國計內空,疥癬之疾,將不為腹心之患者幾希,噫,可不慎乎。

白話文:

當病在皮表,湯液即可治癒;病在腸胃,洗滌即可治癒。然而,如果疾病已經蔓延到皮膚的深層,甚至難以形容,那麼該怎麼辦呢?難道還能不去攻刺它嗎?難道還能不去搏擊它嗎?然而,攻刺必須有所防守後才能攻刺,搏擊必須有所準備後才能搏擊。如果不仔細辨別其虛實,不衡量其強弱,而貿然採取攻刺、搏擊之法,恐怕疾病沒有消除,精氣已經耗盡了。就像怒氣的士兵多次逞強,而國家的計謀卻內部空虛,疥癬之疾恐怕將成為心腹之患,唉,可不該慎重嗎?

故明於理者,可與語醫也。已世之以瘍名家者多矣,然孰有如我立齋先生者耶。蓋先生以岐黃世業,旁通諸家,微詞頤旨,靡不究竟。其言以為不知外科者,無以通經絡之原委。不精《內經》者,無以究陰陽之變合。內外殊科,其揆一也。故其視病不問大小,必以治本為第一義。

白話文:

因此,明白醫理的人,可以與之討論醫術。過去以外科名家聞名的人很多,但是,有誰能比得上我的立齋先生呢?先生以岐黃醫學為家傳,旁通諸家醫術,深入理解醫學理論和醫家言論。他認為,不懂得外科的人,無法通曉經絡的源流和變化。不精通《內經》的人,無法透徹地理解陰陽的變化和結合。內科和外科雖然是不同的科別,但其核心理論是相同的。因此,先生在診治疾病時不論大小,一定以根治為首要目標。

無急效,無近期,紓徐從容,不勞而病自愈。間出《癘瘍機要》一編,屬其友沈生梓之以傳。沈生讀之,大率以己意而訂古方,以醫案而驗治效,以調補為守備之完策,以解利為攻擊之權宜。蓋不出乎廟堂之訐謨,而坐得夫催陷廓清之術。假令業醫者而執是焉,既不病於滯而不通,又不病於膚而無本,奚至攻其所習,而毀所不見耶。噫!若先生者可謂醫而通於理者矣。

白話文:

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,沒有短期療效,是緩慢而從容的,不需要動手治療,疾病就會自行痊癒。偶爾從他的著作《癘瘍機要》中摘出一篇,託付給他的朋友沈生梓以傳下去。沈生讀完了這篇著作,大概都用自己的意思來訂定古方,用醫案來驗​​證療效,用調補作為守備的完備方法,用解利作為攻擊的權宜之計。並沒有超出朝廷謀臣的策略,卻能獲得掃蕩清剿、澄清天下的辦法。假使學醫的人堅持這個原則,就不會患上知識滯後而不通曉,也不會患上只學皮毛而沒有根本的毛病,為什麼要攻擊自己所學習的知識,而毀謗自己沒有見過的知識呢?啊!像先生這樣的人可以說通曉醫理了。

是錄也,顧不可傳哉。或者曰:誠若所言,則內外醫分門異業者非歟。周官有疾醫、瘍醫二職,並存何也?曰:非是之謂也。昔秦越人之為醫也,聞秦貴小兒則小兒醫,趙貴婦人則帶下醫,周貴老人則耳目痹醫。一醫而三習,非其術誠奇幻,理固不殊也。若周官所存,則以其職言耳,豈知後世判為兩途,絕不相通者哉。

白話文:

這個是醫書的記載,顯然不能傳播。有人說:真像你所說的,那麼內科醫生和外科醫生分門別類、各司其職,不就對了嗎?《周禮》中記載有疾醫和瘍醫兩個職位,同時存在,這是為什麼呢?答案是否定的。從前秦國和越國的人做醫生,聽說秦國人珍視兒童,他們就去做兒童醫生;趙國人珍視婦女,他們就去做婦科醫生;周國人珍視老人,他們就去做耳目疾病醫生。一個人身兼三種職位,並不是他們的技能真的具有幻奇性,其道理本來就沒有不同。至於《周禮》中記載的職位,那是依照其職位來說的,哪會知道後世的醫道分為兩條道路,絕不相通呢。

古之任官,居則為命卿,而出則為命將。夫一人也,而理與兵兼焉,孰謂內外醫果不相通者哉。

嘉靖歲甲寅中秋,秀州沈啟原道卿甫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