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外科精要》~ 序
序
1. 序
凡癰疽之疾，比他病最酷，聖人推為雜病之先。自古雖有瘍醫一科，及鬼遺等論，後人不能深究，於是此方淪沒，轉乖迷塗。今鄉井多是下甲人，專攻此科。然沾此疾，又多富貴者。《內經》云；大凡癰瘡，多失於膏粱之人。僕家世大方脈，每見沾此疾者十存一二，蓋醫者少有精妙能究方論者。
外科，蓋指瘡瘍門言也。上古無外科專名，實昉於季世，後人遂分內外為二科。
白話文：
所有癰疽的疾病，比其他疾病最為嚴重，聖人將之列為所有的疾病之首。自古以來雖然有外科醫生專治此科的疾病，也有鬼遺等理論的記載，但後人未能深入研究，因此此方的醫術沒落，轉向誤入歧途。如今鄉間大多是小醫生，專攻外科此一項目。然而，罹患此疾病的人，多是仕宦富貴之人。《內經》中說；所有的癰瘡，大多是膏粱之人所罹患的。我家世代行醫開大方，每十個罹患此疾病的人中，只有二三人能存活，大抵是因為醫生很少有精妙的醫術能夠深入研究方藥和理論的緣故。
茲外科乃宋陳良甫先生所著。雖以瘍科名其書，而其治法，固多合內外之道。如作渴、泄瀉、灸法等論，誠有以發《內經》之微旨。殆不無宜於昔，而不宜於今者，非先生之術，有未精要也。良由今人所稟，遠不逮昔，雖使先生至今存，亦不得不因時而損益之矣。余於時自忌淺鄙，漫仿元本之所既備而未悉者，斷以愚意而折衷之，仍其舊名，釐為四卷。
白話文：
這部外科典籍是宋朝的陳良甫先生所著。雖然以外科的的名稱作為書名，但是它的治療方法，很多都結合了內科和外科的知識。比如書中關於口渴、腹瀉、艾灸等方面的論述，確實能發揚《內經》的精微旨意。大約是沒有什麼不適用於過去，但是不適用於今天的，並不是先生的醫術不夠精湛。實在是因為今人的體質遠不及過去的人，即使先生活到今天，也不得不根據時代的變化而增減和損益。我自己淺陋，就冒昧地仿照原本所已經具備但是不夠完善的內容，斷然用愚笨的想法來折衷，仍然保留原有的書名，整理為四卷。
聞讀其書，又不能探賾素隱，及至臨病之際，倉卒之間，無非對病閱方，遍試諸藥。況能療癰疽、持補割、理折傷、攻牙療痔，多是庸俗不通文理之人，一見文繁，即使厭棄。病家又執方論，以詰難之，遂使醫者鼯鼠技窮，中心惶惑，當下不下，悠悠弗決，遷延日久，遂令輕者重，重者死。
白話文：
讀了這些醫書，卻不能探究幽微、發掘隱祕的意思，等到臨到生病的時候，倉促之間，無非是對著病症翻閱醫方，試遍各種藥物。況且能治療癰疽、刀補、接骨、攻牙、療痔瘡的人，多是粗俗不通文理的人，一旦見到文字繁複，就厭棄它們。患者又拿着方論來詰問醫生，於是讓醫生感到技藝盡失，心中惶惑不安，當下拿不定主意，優柔寡斷、遷延日久，於是使輕微的病情加重，嚴重的病情致死。
其補錄一卷，則出余管見。同志勿咎其僭，而進其所未至焉。
嘉靖丁未春月吉日奉政大夫太醫院使致仕吳郡薛己謹序
白話文：
補錄的這一部分，是我個人的一些見解。希望同道中人不要責怪我的僭越，並能進一步完善不足之處。
嘉靖丁未年春天吉祥之日，奉政大夫、太醫院使退休後的吳郡薛己謹慎地寫下了這篇序文。
又多見生疽之人，隱諱者眾，不喜人言是癰疽發疾，但喜云只是小小癤毒而已，及至孔洪，遂致不救。又有病家猜鄙，吝其所費浩瀚，不肯請明瞭之醫，而甘心委命於庸俗之手。或有醫者，用心不臧，貪人財利，不肯便投的當伐病之劑，惟恐效速而無所得，是禍不極，則功不大矣。又有確執一二藥方，而全無變通者。
白話文：
在民間，患了惡性腫瘤的人很多，但大多數人諱疾忌醫，不喜歡別人說自己得了惡性腫瘤，只是說自己得了小小的毒瘡而已，直到病情嚴重惡化，以至此死的結果。有的病人吝嗇錢財，不願意花錢請高明的大夫，寧願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庸醫。還有一些醫生，心術不正，貪圖病人財物，不願意及時給病人使用有效的藥物，唯恐見效太快而賺不到錢，只希望病人的病情不能很快好轉，這樣才能賺取更多的錢。這些醫生只死守一兩種藥方，一點靈活性也沒有。
又有當先用而後下者；當後用而先下者。多見一得疾之初，便令多服排膿內補十宣散，而及增其疾。此藥是破後排膿內補之藥，而洪內翰未解用藥之意，而妄為序跋，以誤天下後世者眾矣。陳無擇云：當在第四節用之是也。又有得一二方子，以為秘傳，惟恐人知之，窮貴之人不見藥味而不肯信服者多矣。
白話文：
還有一些藥物應當先服用，然後再服用其他藥物；應當後服用，卻先服用。經常看到有人在疾病剛開始時，就服用過多的排膿內補十宣散，反而加重了病情。這種藥是破膿後排膿內補的藥物，洪內翰沒懂得用藥的道理，卻胡亂寫序跋，誤導了後世很多人。陳無擇說：應在第四階段服用纔是正確的。還有一些人得到了幾個藥方，就當作是祕方，深怕別人知道，多數富貴人家不看到藥的成分就不肯相信。
又有自知眾人嘗用已效之方，而改易其名，而為秘方，或妄增藥味以惑眾聽，而返無效者，亦多矣。此等之徒，皆含靈之巨賊，何足相向！又有道聽塗說之人，遠來問病，自逞了了，詐作明能，談說異端，或云是虛，或云是實，出示一方，力言奇效，奏於某處。此等之人，皆是貢諛。
白話文：
其實，有的人從未生過病，一開始毫無醫學常識，所以一旦生了病，很容易被騙，希望能快速治癒，又喜歡不花錢，更不等待醫生的診斷和建議，不管能不能服用，就胡亂吞服藥物，結果很快出現禍患，各奔東西。古人說：「窮人沒有權勢的人送他們金錢，病人有閒人告訴他們偏方」，這是世間的通病，歷朝歷代都無法改變。
其實皆未曾經歷一病，初無寸長，病家無主，易於搖惑，欲於速效，又喜不費資財，更不待醫者商議，可服不可服，即欲投之，倏然至禍，各自走散。古人云：貧無達士將金贈，病有閒人說藥方，此世之通患，歷代不能革。
凡癰疽之疾，真如草寇，不守律法，出意凶暴，待之稍寬，殺人縱火，無可疑者。凡療斯疾，不可以禮法待之，仍要便服一二緊要經效之藥，把定臟腑，外施針灸，以泄毒氣。其勢稍定，卻乃詳觀方論，或命醫者，詳察定名。是癰是疽，是虛是實，是冷是熱，或重或輕，對證用藥，毋失先後次序。
白話文：
凡是癰疽的疾病，像強盜一樣，不遵守規律，兇暴任性，稍有寬鬆，就殺人放火，毫無疑問。凡是治療這種疾病，不能以常規方法來對待，仍然要隨時採用一兩種緊要有效的藥物，控制臟腑，外用針灸，以宣洩毒氣。等病情稍有穩定，才詳細觀察方藥論述，或請醫生詳細診察確定病名。是癰是疽，是虛是實，是寒是熱，或重或輕，根據病情用藥，不要失卻先後次序。
病者不必憂惶，醫者確執己見，不可妄立名色，愴惶惑亂，收效必矣。如近代名醫李嗣之、伍起予、曾孚先輩，編集上古得效方論要訣，愚因暇日，採摭群言，自立要領，或先或後，不失次序。其中重複繁文者削之，取其言簡意盡，綱領節目，整然不紊。庶幾覽者，如指諸掌，雖不能盡聖人之萬一，使臨病之際，便有所主，毋致渴而穿井，鬥而鑄兵者乎！
歲景定癸亥孟秋寶唐習醫陳自明良甫序
白話文：
病患不必為病情而憂慮惶恐，醫生更不可固執己見，輕率地立下病名，倉皇失措，這樣治療一定會失敗。像近代的名醫李嗣之、伍起予、曾孚等先人，他們將上古以來有效驗的方劑和理論要訣加以編輯。我利用閒暇的時間，採納他們的意見，自己立下要領，有些放在前面，有些放在後面，都沒偏離主次順序。文字重複煩瑣的地方刪去，只取其言簡意盡的部分，提綱挈領，條理清楚。希望讀者看到之後，就如同指掌一樣瞭解，雖然不能達到聖人的萬分之一，但至少讓看診時能有所依據，不要像口渴了纔去挖井，要打仗了纔去鑄兵器那樣倉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