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乘雅半偈》~ 第二帙 (7)
第二帙 (7)
1. 蒲黃
（本經上品）
【氣味】甘平，無毒。
【主治】主心腹膀胱寒熱，利小便，止血，消瘀血。久服益氣力，輕身延年神仙。
【核】曰：香蒲，蒲黃苗也。處處有之，秦州者良。叢生水際，似莞而褊，有脊而柔，春生嫩葉，出水時，紅白茸茸然。取中心入地白蒻，生啖甘脆。瀹以作鮓，一宿可食。亦可炸可蒸及曬乾磨粉作餅。周禮謂之蒲俎。詩云：其蔌伊何？惟筍及蒲是矣。至夏後，則莖抽葉中，花抱莖端，如武士捧杵，謂之蒲槌，即蒲萼也。
黃即花上粉屑，一名蒲灰。開時便取，蜜搜作果，食之大美。七八月摘葉，柔滑而溫，可以為席，故禮男執蒲璧，言有安人之道也。凡使勿用松黃，及黃蒿，二件全似蒲黃，只是味跙及吐人。真蒲黃鬚隔三重紙，焙令黃色，蒸半日，卻再焙乾。
【叅】曰：蒲，水草。黃其夏火之華英也。凡草木綻萼吐英，與夫榮實蒂落，莫不具春升夏出，秋降冬藏之象；至黃布花心，此又夏出吐英之榮極時也。第蒲黃四布花上，若黃金經久不變。是知蒲性精專在黃，而以巨陽為用，寒水為體，合入太陽，誠太陽氣分、血分藥也。故太陽是動，則病寒熱，小便不利。
其所生，則病衄血、血瘀，咸可療之。客曰：水草紅白，夏華抱莖，具心腎義。亦可入心之腎，入臂之心藥矣。頤曰：手足太陽少陰，為腑臟表裡上下中見。入手太陽，兼中臟之手少陰。入足太陽，兼中臟之足少陰。所謂標之上，氣之化；氣之下，中之見也。此蒲黃互腑臟表裡上下之中見，是以心腎咸關，與水火既濟，心腎交互者不同例耳。
客曰：既入心腎，亦可交互。頤曰：交互，便非開闔，合象中樞。蒲黃四布花上，唯標臣陽之開方顯在中之見。此以府經之氣，涉藏經之化，非府經之形，合藏經之神。叅五運之相襲，六氣之對待，以及標本病傳，比量推度，則得之矣。
（百花有黃，花謝黃滅，以非專精於黃也。蒲黃黃金不變，固屬專精。亦具夏火，長夏土，秋金三義。巨陽，太陽也。太陽之上，寒氣主之，中見少陰。太陽所謂標，寒氣所謂本，少陰所謂中也。本自水中草，標著在夏火吐英榮極時，故專走太陽，兼乎中見。）
白話文：
[蒲黃]
**【氣味】**味甘，性平，無毒。
**【主治】**主要治療心腹及膀胱的寒熱病症，能利小便，止血，消除瘀血。長期服用可以增強氣力，使身體輕盈，延年益壽，達到神仙般的境界。
**【考證】**香蒲，就是蒲黃的苗。到處都有生長，其中秦州產的品質最好。叢生於水邊，外形像莞草但比較扁平，有脊背但質地柔軟。春天長出嫩葉，剛出水面時，呈現紅白色的茸毛狀。取其中心入地的白色莖部，生吃口感甘甜脆嫩。用它煮成魚醬，放置一晚就可以食用。也可以油炸、蒸煮或曬乾磨成粉做餅。周禮中稱之為蒲俎。《詩經》中說：「野菜是什麼呢？就是筍和蒲了。」到了夏天，莖從葉中抽出，花朵抱在莖的頂端，像武士捧著杵，稱為蒲槌，也就是蒲的花萼。
黃色粉末就是花上的粉屑，也叫做蒲灰。花開時就採集，用蜂蜜調和做成果子，味道非常美味。七八月份採摘葉子，柔軟光滑而溫和，可以編織成席子，因此古代禮儀中男子執拿蒲璧，表示有安定人民的方法。凡是使用蒲黃，不要用松黃和黃蒿來替代，這兩種東西外形很像蒲黃，只是味道怪異，而且會使人嘔吐。真正的蒲黃要用三層紙隔著，烘烤到黃色，蒸半天，然後再烘乾。
**【探討】**蒲，是水草。蒲黃是夏季火熱之氣所開出的花朵精華。凡是草木綻放花萼吐露花蕊，以及開花結果、花蒂脫落，都具有春天生長、夏天長成、秋天衰落、冬天收藏的自然規律。而蒲黃散布在花心，是夏季花朵開到最盛的時候。蒲黃遍布花上，像黃金一樣經久不變，說明蒲的特性精華在於黃色，以巨大的陽氣為用，以寒水為體，結合太陽之氣，確實是屬於太陽經氣分、血分的藥物。所以太陽經氣如果發生變動，就會出現寒熱、小便不利等病症。
蒲黃所生長的地方，如果產生衄血、血瘀等病症，都可以用它來治療。有人說：水草呈現紅白兩色，夏天開花抱莖，具有心腎的意義。也可以認為是入心之腎，入臂之心藥。我認為：手足太陽少陰經，是腑臟表裡上下中貫通的經絡。進入手太陽經，同時兼顧中臟的手少陰經；進入足太陽經，同時兼顧中臟的足少陰經。所謂「標之上，氣之化；氣之下，中之見」就是這個道理。蒲黃這種藥物能使腑臟表裡上下中貫通，所以心腎相關，與水火既濟、心腎交互的情況不同。
有人說：既然入心腎，也可以交互作用。我認為：交互就不是開闔，合象中樞。蒲黃遍布花上，只是顯示太陽陽氣在開，明顯屬於「中見」的情況。這是以腑經之氣，涉及臟經之化，而不是腑經的形，配合臟經的神。參照五運相繼，六氣相對，以及疾病的傳變、表裡病症，通過比量推斷，就能理解其中的道理了。
（各種花都有黃色，花謝後黃色就消失了，這說明它們的黃色不是精華所在。蒲黃的黃色像黃金一樣不會改變，所以屬於精華。也具有夏季火熱、長夏濕土、秋季金氣這三種屬性。巨大的陽氣，就是太陽之氣。太陽經上，寒氣主導，中見少陰。太陽經是所謂的「標」，寒氣是所謂的「本」，少陰是所謂的「中」。本來是水中草，標顯在夏季火熱、花朵開到最盛的時候，所以專走太陽經，同時兼顧「中見」的情況。）
2. 澤瀉
（本經上品）
【氣味】甘寒，無毒。
【主治】主風寒濕痹，乳難，消水，養五臟，益氣力，肥健。久服耳目聰明，不飢延年輕身，面生光，能行水上。
【核】曰：出汝南池澤。今汝南不復採，以涇州華山者為善，河陝江淮八閩亦有之。春生苗，叢生淺水中。葉狹長似牛舌，獨莖直上，五月採葉，秋時白花作叢，似穀精草，秋末採根，形大而圓，尾間必有兩岐者為好。九月採實，俱陰乾。修治，不計多少，銼極細，酒浸一宿，取出曝乾。畏海蛤、文蛤。
先人題藥序云：壬寅春，受仁和劉矦旨集本草約言，一夕解衣欲寢，偶拈澤瀉讀之，以其利水道也，又能止寒精之自出；以其明目也，又能使人目盲；以其催產難也，又能種人子息。遂發疑立久，漏或再下，觸發行水二字貫其文，似覺釋然。越三歲，以此法解本草，示禹航沈生，彼若以為未盡然也。
遂動疑再讀，得比類法，如甘草色味性情，有土之德，能生萬物，而為萬物所歸。辛亥冬，日中見茶氣上升，有細細點子，手挹攬生潤，始解澤瀉命名之義。迄今望壬寅，已十七年矣，尚未盡了其大義。可見余之遲鈍懶惰，寧不自生愧作哉。有人以新刻本草見遺，讀之不無憾然，遂溫習綱目，後題數言以自記。
義出偶中，若泣若歌，余小子敢云著述乎。後之哲人，莫踵予之流弊，內無真見，而外發狂言，破裂當世之規矩準繩也。倘有有志之人，旁聞不甘，遂深究本經，遍攻諸性，融化世間文句，提其精微而印正之。示一草一木，宛然若指諸掌，不是空言，實實見之行事，以濟疲癃夭扎，可開天下後世人眼目，此真吾師也。敢不甘拜下風，脫或未然，還須珍重，時巳未浴佛日，記於芷園懺室。
【叅】曰：世知火與元氣不兩立，不知水亦與元氣不兩立。何也？停則為水，散則為氣，如水上升為云，云下降為雨。而宣發上升者，火力使然。故知氣即體，水即相，火即用。用不離體，體不離相，離則不祥莫大焉。澤瀉功力，體用俱備，故益氣之力，能行水上，以面生光為外徵耳。
如是則五臟安和，聽視澄徹，痹通乳易，肥健水消，輕身延年矣。設無水相，徒行體用，便目盲水涸，為禍不淺。
（古人言火與元氣不兩立，即舉一隅，轉水亦與元氣不兩立，即三隅反。）
白話文：
[澤瀉]
【性味】 味甘、性寒，沒有毒性。
【主要功效】 主要治療因風、寒、濕引起的痺症（肢體麻木疼痛），產婦乳汁不下，消除體內積水，滋養五臟，增強氣力，使身體肥壯健碩。長期服用能使耳聰目明，不易感到飢餓，延緩衰老，使身體輕盈，面色紅潤有光澤，甚至能在水面上行走。
【辨識說明】 澤瀉產於汝南的池澤地帶。現在汝南已經不採集了，以陝西涇州華山產的品質最好。河南、陝西、江淮、福建一帶也有出產。春天長出幼苗，在淺水中叢生。葉子狹長像牛的舌頭，莖稈直立向上，五月採集葉子；秋天開白色的小花，聚集成簇，像穀精草；秋末採集根部，根形狀大而圓，末端一定有兩個分叉的為佳。九月採集果實，都陰乾。炮製時，不論多少，都切成極細的碎片，用酒浸泡一個晚上，取出曬乾。忌與海蛤、文蛤同用。
前人寫的藥序說：壬寅年春天，我接受仁和劉矦的囑託，整理本草著作，有天晚上脫衣準備睡覺時，偶然拿起澤瀉來讀，認為它能疏通水道，又能止住因虛寒引起的遺精；它能明目，也能使人失明；它能催產，也能使人難以生育。於是產生疑問，很久都無法理解，直到看到「行水」二字貫穿全文，似乎才豁然開朗。過了三年，我用這種方法解釋本草，給禹航的沈生看，他好像覺得還不夠全面。
於是再次產生疑問，重新閱讀，得到了比類的方法，比如甘草，它的顏色、味道、性質，具有土的德性，能生養萬物，也被萬物所歸屬。辛亥年冬天，中午看到茶葉的水蒸氣上升，有細小的點子，用手收集感覺濕潤，才開始理解澤瀉命名的含義。到現在，望著壬寅年，已經過去十七年了，還沒有完全理解它的深層含義。可見我的遲鈍和懶惰，怎能不感到慚愧呢。有人送我新刻印的本草書籍，讀了之後不免感到遺憾，於是重新溫習《本草綱目》，後面題寫幾句話來記錄。
道理是偶然領悟到的，心情像哭泣又像歌唱，我這樣的小人物怎敢說自己是在著書立說呢？後來的聰明人，不要重蹈我這樣的覆轍，內心沒有真知灼見，卻在外發出狂妄的言論，破壞當世的規矩和準則。如果有有志之士，聽到我的言論不甘心，於是深入研究本經，廣泛攻讀各種藥性，融會貫通世間的文字，提取它的精華加以印證，把一草一木都講得清清楚楚，像指著手掌一樣明瞭，而不是空談，而是實實在在的實踐，用來救治體弱多病、夭折的人，可以開啟天下後世人的眼界，這才是我的真老師。我怎敢不甘拜下風？如果我的理解不對，還需要珍重，這是在巳未年的浴佛日，於芷園懺室記錄。
【參悟】 世人都知道火與元氣不能並存，卻不知道水也與元氣不能並存。為什麼呢？水停滯下來就是水，散發開來就是氣，如同水上升變成雲，雲下降變成雨。而宣發上升的，是火的力量使然。所以要知道，氣是本體，水是外在的表現，火是運用的功能。功能離不開本體，本體離不開外在的表現，離開了，那就是非常不好的事情。澤瀉的功效，本體和功能都具備，所以增強氣力的同時，能在水面上行走，以面色光潤作為外在的表現。
如此，五臟就會安和，聽覺視覺清澈明亮，痺症可以暢通，產乳順利，身體肥壯健碩，體內積水消除，身體輕盈，延年益壽。如果沒有水的存在，只是徒有本體和功能，就會導致失明，身體缺水，帶來很大的禍患。
（古人說火與元氣不兩立，只是舉一個例子，反過來說水也與元氣不兩立，就說明了舉一反三的道理。）
3. 茵陳蒿
（本經上品）
【氣味】苦平，無毒。
【主治】主風濕寒熱邪氣，熱結黃疸。久服輕身，益氣耐老；面白悅，長年。白兔食之仙。
【核】曰：生太山，及丘陵坡岸上，所在亦有，不及太山者佳。春生苗，似蓬蒿而葉緊細。九月作花，結實與菴䕡花實相似。亦有無花無實者，秋後莖枯，經冬不死，至春舊苗復生。修治，用葉有八角者，陰乾，去根，細銼，勿令犯火。伏硇砂。先人云：諸邪成熱，入中為疸，必從腠理脈絡而內薄之。
陳絲如腠如理，如脈如絡，芬芳疏利，味苦健行，則入者出，結者散矣。又云：誠山廚之清供，脾土之生陽者也。
【叅】曰：甲子季春，經山陰道中，遠矚籬落間，宛若綠氣蒸出，就之叢生似藻，纖柔青整，訊之土人，即茵陳蒿也。始釋「焄蒿悽愴，沐醯青陳之絲」之義。藏器謂其因舊苗而發，因名茵陳。內經云：春三月，此謂發陳，大相吻合。故因者，仍也，托也；陳者，故也，有也，木德之始也。
言仍託故有，以宣木德之始，雖與蘩蕭蔚莪，至秋老成，同為蒿屬，不若此芳香宣發之能因陳致新耳。寒熱邪氣，交結於中，不能宣發，則鬱黴成黃，此陳也。茵陳宣發發陳，外入之邪外出，陳去而新生矣。輕身面悅白者，久服則新新非故。益氣者，即益新新宣發之氣耳。
白話文：
茵陳蒿
【味道】味苦，性平，無毒。
【主要功效】主要治療風濕寒熱引起的邪氣，以及熱邪結聚引起的黃疸病。長期服用可以使身體輕盈，增強體力，延緩衰老；使臉色白皙紅潤，容光煥發，並能長壽。據說白兔吃了茵陳蒿就能成仙。
【產地考證】茵陳蒿生長在太山和丘陵坡岸上，其他地方也有生長，但不如太山的品質好。春天長出苗，形狀像蓬蒿，但葉子更緊密細小。九月開花，結的果實像菴䕡的花實。也有不開花不結果的。秋後莖會枯萎，但冬天不會死，等到春天舊苗會再次生長。採收處理時，選用有八個角的葉子，在陰涼處晾乾，去掉根部，切細，不要讓它碰到火。茵陳蒿能夠制伏硇砂。前人說過，各種邪氣聚集成熱，進入體內導致黃疸，一定是由皮膚紋理和經絡侵入的。
茵陳蒿的纖維就像皮膚紋理和經絡一樣，芳香能夠疏通氣機，味道苦可以促進腸胃蠕動，這樣就能使進入體內的邪氣排出，使結聚的邪氣消散。又說，茵陳蒿是山野間潔淨的供品，是脾土生發陽氣的良藥。
【參詳】在甲子年暮春時節，我經過山陰一帶，遠遠望見籬笆間有綠色的氣體蒸騰出來，走近一看發現是叢生的植物，像海藻一樣柔軟，顏色青翠整齊，詢問當地人，才知道是茵陳蒿。我才領悟了「焄蒿悽愴，沐醯青陳之絲」這句話的含義。藏器說，茵陳蒿因為從舊的根莖生長出來，所以得名茵陳。《黃帝內經》說：「春三月，此謂發陳」，和茵陳蒿從舊莖發芽的特性非常吻合。所以「茵」的意思是沿著、依托，而「陳」的意思是舊的、有的，也是木氣開始生發的標誌。
說茵陳蒿依附在舊的根莖上而生發新芽，可以宣發木氣的初始力量。雖然和蘩、蕭、蔚、莪等植物一樣，到了秋天都會衰老，同屬於蒿類植物，但茵陳蒿不如它們的芳香，能夠宣發並使舊的氣機更新。寒熱邪氣交結在體內，不能夠宣發，就會鬱積發黴形成黃疸，這就是「陳」。茵陳蒿可以宣發體內鬱積的陳舊之氣，使外來的邪氣排出體外，清除陳舊之氣，使身體煥發新生。使身體輕盈，容顏白皙光潤，是因為長期服用，使身體不斷地更新，不再停留在舊有的狀態。增強體力，就是增強這種不斷宣發更新的氣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