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幼科鐵鏡》~ 卷一 (3)
卷一 (3)
1. 摹看手指筋紋乃醫家異教說
夏禹鑄曰。摹看手指筋紋。乃醫家異教。蓋指麵筋紋。生來已定。豈因咳嗽而變為反弓。驚積而化為魚刺。膈熱而結為流珠。肝氣粗而來蛇狀之理。即曰能變能化。亦不過反弓知咳嗽。魚刺知驚積。流珠知膈熱。蛇來知氣粗而已。外有何知。況二指一面。僅大小二腸所屬。非五臟諸經並見之地。
即曰並見。一指長不過寸許。闊不過分余。設也膈熱而兼氣粗。氣粗而兼咳嗽。則流珠與反弓蛇來並相撕混。請從何辨。又訣曰。初關乍入宜支退。筋透三關命必亡。常見筋透三關。竟無病者。亦有病時透三關。而必不亡者。此種道理。殊不知解。余兩代經過不驗。不忍隱而不言。
見之者幸勿執迷不悟。
白話文:
觀察手指上的筋紋,是醫家一種異端的說法。因為手指上的筋紋,是天生就決定的,怎麼可能因為咳嗽就變成反弓狀,因為驚嚇積食就變成魚刺狀,因為胸膈有熱就結成水珠狀,因為肝氣粗糙就出現蛇的形狀呢?即使說它能變化,也不過是反弓知道是咳嗽,魚刺知道是驚嚇積食,水珠知道是胸膈有熱,蛇狀知道是肝氣粗糙罷了。還能知道什麼其他的事情呢?況且兩隻手指的一面,僅僅是大小腸所屬的部位,並不是五臟和所有經脈都會顯現的地方。
即使說都能顯現,一根手指長不過一寸,寬不過幾分,假設既有胸膈熱又有肝氣粗糙,肝氣粗糙又兼有咳嗽,那麼水珠、反弓、蛇狀就會混雜在一起,請問要如何分辨呢?而且訣竅又說:「初關乍現就應該停止,筋紋透到三關,必定會死亡。」常見到筋紋透到三關的人,竟然沒有生病,也有生病時筋紋透到三關,卻沒有死亡的。這種道理,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。我兩代人經過驗證都不靈驗,不忍心隱瞞而不說。
看到這些說法的人,希望不要執迷不悟。
2. 治病不可關門殺賊說
禹鑄曰。治病不可關門殺賊。臟腑之病。必有賊邪。或自外至。或自內成。祛賊不尋去路。以致內伏。是謂閉門殺賊。如傷寒賊由外入。法宜表散。心火賊自內成。清利為先。是知降心火而不利小便。除肺熱而不引大腸。治風熱而不發表藥。夾食而不導消。痢初起而不通利。
瘧始發而遽用截方。凡此皆閉門之弊。不第不能殺賊。而五臟六腑。無地不受其蹂躪。則閉門之害。可勝道哉。凡有心幼科者。又不可不知也。
白話文:
治病不可以像關起門來殺強盜一樣。身體內臟的疾病,一定有「賊邪」作祟,這些「賊邪」有的是從外面侵入,有的是從身體內部產生。如果驅趕「賊邪」卻不找出它們的去路,以致讓它們潛伏在體內,這就叫做「關門殺賊」。
比如,像傷寒這種病,「賊邪」是從體外侵入的,治療方法應該用發汗的方式讓它從體表散去;心火這種「賊邪」是從體內產生的,治療方法應該以清熱利尿為先。由此可知,只知道降心火卻不讓小便順暢,只知道清肺熱卻不引導大腸排泄,治療風熱卻不使用發表的藥物,食物積滯卻不幫助消化,痢疾剛開始發作卻不通利腸道,瘧疾剛發作就馬上用截瘧的藥方,這些都是「關門殺賊」的弊病。
這樣做不但不能驅除「賊邪」,反而會讓五臟六腑無一倖免地受到損害。這樣「關門殺賊」的危害,實在是說也說不完啊!凡是有心要研究小兒科的醫生,都不能不知道這個道理。
3. 治病不可開門揖盜說
禹鑄曰。治病不可開門揖盜。若臟腑有虛。外雖傷感。誤為表散分利。惹來別症。是謂開門揖盜。試以脾虛作瀉論之。脾虛惟恐補之不及。一用分利。則正氣日下。而脾愈傷。便來脾慢之症。譬之六國之病在弱。離橫合縱。乃季子補救之策。解約散縱。自開吞併之門。是亂臣亡國。
與分利崩脾。無異理也。至於肺虛誤為發散。心虛利水。肝虛抑肝諸類。當從脾虛分利而類推之可也。
白話文:
治病不可以像打開門戶迎接盜賊一樣。如果臟腑本身就虛弱,即使只是外在的輕微感受風寒,若誤以為是表證而用發散或利小便的藥物,反而會引來其他疾病,這就像是打開門戶迎接盜賊一樣。
舉個例子,就拿脾虛導致的腹瀉來說,脾虛最怕的就是補養不及,如果反而用利小便的藥物,就會使正氣更加衰敗,脾也更加損傷,進而引起脾臟功能衰退的疾病。這就像戰國時代六國衰弱,張儀倡導的合縱連橫是季子的補救策略,但若解除盟約、放任各國各自為政,就等於是打開了讓秦國吞併的大門,這是亂臣亡國的行為。
這種分利藥物使脾臟崩壞的道理,和亡國的道理是一樣的。至於像是肺虛卻誤用發散藥、心虛卻用利水藥、肝虛卻用抑制肝臟的藥物等等錯誤治療,都可以從脾虛誤用分利藥物的例子來類推理解。
4. 湯方內更換藥味說
禹鑄曰。在湯頭中更換藥味。有宜不宜。猶文字上更換字眼。有妥不妥。一般更換字眼。有慧思鄙見之殊。更換藥味。亦有鄙見慧思之別。如範希文作子陵祠堂記。有歌曰。先生之德。時李太伯在座。以風字易德字。洵是慧思。李太白詩。人煙寒橘柚。而黃魯直以家園字易煙寒字。
便是鄙見。至於醫家用四物湯以補血。內有熟地。若心有火而血熱。以生地易熟地。卻是慧思。若心無火。血不熱。而亦以生地易熟地。便是鄙見。此等學問。只可與知者道。難與不知者言也。業醫道者。當留心焉。
白話文:
禹鑄說:在藥方中更換藥材,有適合與不適合的區別,就像在文章中更換字詞,有恰當與不恰當的差異。一般來說,更換字詞,會有聰明見解和粗淺見識的差別;更換藥材,也會有粗淺見識和聰明見解的不同。例如,范仲淹寫《子陵祠堂記》,其中有句歌頌說「先生之德」,當時李太伯在座,將「德」字改為「風」字,這確實是聰明的見解。李白的詩句「人煙寒橘柚」,黃庭堅將「煙寒」兩字改為「家園」兩字,這就是粗淺的見識。至於醫生使用四物湯來補血,裡面有熟地,如果心有火氣且血熱,將熟地換成生地,這就是聰明的見解。如果心沒有火氣,血也不熱,卻也將熟地換成生地,這就是粗淺的見識。這種學問,只能和懂得的人說,難以和不懂的人說明。從事醫學的人,應當留意這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