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大椿

《神農本草經百種錄》~ 序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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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 (1)

1.

百物與人殊體,而人藉以養生卻病者,何也?蓋天地亦物耳,惟其形體至大,則不能無生。

白話文:

各種事物與人體不同,但人賴它們以維持生命、治癒疾病,為什麼呢?天地也是萬物之一,只因它們的形體極大,所以不能不存在。

其生人也得其純,其生動物也得其雜,其生植物也得其偏。顧人之所謂純者,其初生之體然耳。及其感風寒暑濕之邪,喜怒憂思之擾,而純者遂漓;漓則氣傷,氣傷則形敗。而物之雜者、偏者,反能以其所得之性補之、救之。聖人知其然也,思救人必先知物。蓋氣不能違理,形不能違氣,視色別味,察聲辨奧,權輕重度,長短審形之事也;測時令,詳嗜好,分盛衰,別土宜,求氣之朮也。形氣得而性以得。

白話文:

人類在出生時具有純淨的本體,而動物和植物則各有其雜亂和偏向。所謂人的純淨,是指其初生時的狀態。然而,當人受到風寒暑濕等外邪的侵襲,以及喜怒憂思等情緒的擾亂,純淨的本體就會受損。一旦純淨本體受損,氣就會受傷,而氣受傷後,形體就會衰敗。而雜亂和偏向的事物,反倒能夠以其自身的特徵來補足或拯救人體。聖人知曉這種情況,認為要救人,必須先了解事物。氣不能違背規律,形也不能違背氣,通過觀察顏色、辨別味道、傾聽聲音、洞察奧妙,權衡輕重、長短,審察形體,這些都是探究事物的本質。考察時令、詳細瞭解嗜好、區分盛衰、辨別地域特色,這些都是尋求氣的途徑。只有形氣得到,才能使性情得到。

性者,物所生之理也,由是而立本草、制湯劑以之治人。有餘瀉之,不足補之,寒者熱之,熱者寒之,溫者清之,清者溫之,從者反治,逆者正治。

白話文:

性:指萬物的本性和特徵。

物:指自然界中的一切事物。

所生:指萬物生長髮育的規律。

理:指其中的道理和規律。

由是:因此。

立本草:指編寫中藥典籍,記載藥物的性味、功用及應用。

制湯劑:指配製中藥湯劑,用於治療疾病。

以之治人:指利用中藥的性味、功用及應用來治療疾病。

有餘瀉之:指對於身體中過剩的物質,採用瀉下的方法來治療。

不足補之:指對於身體中不足的物質,採用補益的方法來治療。

寒者熱之:指對於身體中寒涼的病邪,採用溫熱的方法來治療。

熱者寒之:指對於身體中熱性的病邪,採用寒涼的方法來治療。

溫者清之:指對於身體中溫熱的病邪,採用清熱的方法來治療。

清者溫之:指對於身體中寒涼的病邪,採用溫熱的方法來治療。

從者反治:指對於順應病邪發展的治療方法,採用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來治療。

逆者正治:指對於抵抗病邪發展的治療方法,採用直接針對病邪的方法來治療。

或以類相從,或畏忌各矯其弊以復於平。其始則異,其終則同。夫天地生之,聖人保之,造化之能,聖人半之,天地不能專也。漢末張仲景《金匱要略》及《傷寒論》中諸方,大半皆三代以前遺法,其用藥之義,與《本經》吻合無間。審病施方,應驗如響。自唐以後,藥性不明,方多自撰,如《千金方》、《外臺秘要》之屬,執藥治病,氣性雖不相背,而變化已鮮沿及。宋元藥品日增,性未研極,師心自用,謬誤相仍。

白話文:

或是根據症狀選擇適合的治療方法,或是根據禁忌來矯正不足,最終達到平衡。雖然一開始的方法不同,但最終的結果是一致的。天地賦予生命,聖人保護生命,創造和變化的力量,聖人能做到一半,天地無法完全掌控。

東漢末年的醫學家張仲景在《金匱要略》和《傷寒論》中所記載的藥方,大部分是三代以前流傳下來的遺方,這些藥方用藥的原則與《本草綱目》完全一致。仔細診斷病情,對症用藥,效果顯著。

從唐代之後,藥物的特性開始不明確,很多方子是自己編寫的,例如《千金方》和《外臺秘要》這樣的書籍。這些藥方雖然在治療上並沒有大的矛盾,但已經很少有了變化。宋朝和元朝時期,藥材種類逐漸增多,但其藥性尚未得到充分研究,醫生們憑自己的直覺開藥,常常導致錯誤。

各有根據藥性與功效來配伍之醫,互相匡正,致藥之配劑中和而當。雖配伍之法殊途,而究竟之旨,則惟治病之一也。天地生養萬物,聖人輔養萬物,造化之功,聖人分任厥半,天地不能擅。

漢末張仲景之《金匱要略》、《傷寒論》中之方劑多數,多為三代以前之遺法。其用藥之法,與《本經》吻合無間,審病施方,應驗若響。

唐以後,藥性不明,方劑多為醫家所創。如《千金方》、《外臺祕要》等,用藥治病,藥之氣味性質雖不悖,而變化之說,少所承襲。

宋元以後,藥物滋增,藥性未盡通曉,醫者依然憑經驗用藥,誤謬相沿。

白話文:

有些醫生根據藥物的性味來配伍,有些則根據藥物的功效來配伍,他們各自糾正對方的弊病,使藥物配伍達到平衡。雖然配伍方法不同,但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治病。天地創造了萬物,聖人保護萬物,造化之功,聖人分擔一半,天地不能獨佔。

漢末張仲景的《金匱要略》和《傷寒論》中的許多方劑,大多是三代以前遺留下來的。這些方劑的用藥方法與《本經》吻合無間,審辨病情,施用方劑,應驗如響。

從唐朝以後,藥性不明,方劑大多是醫生自創的。像《千金方》、《外臺祕要》等,用藥治病,藥物的氣味性質雖然不相違背,但變化已經很少沿襲下來了。

宋元時期,藥物種類日益增多,藥性還沒有研究透徹,醫生們憑自己的經驗用藥,錯誤相沿襲。

即用本經諸種,其精微妙義,多所遺漏。是以方不成方,藥非其藥,間有效用,亦偶中而非可取。必良由本經之不講故也。余竊悲焉!欲詳為闡述,其如耳目所及無多,古今名實互異,地土殊產,氣味不同。且近世醫人所不常用之藥,無識別而收採者。更有殊能異性,義在隱微,一時難以推測,若必盡解全經,不免昧心誣聖。

白話文:

即使使用這些本草經書,其精微奧妙的意義,遺漏之處甚多。因此,有些藥方無法形成藥方,有些藥物也不是真正的藥物。偶爾有效用,也是碰巧中的,而不是可以取法的。這一定是因為沒有講解本草經的緣故。我偷偷地悲傷啊!想要詳細的闡述,但受限於我的眼界和學識有限,古今的名稱和實際的物品不同,各地所產生的藥材不同,氣味也不同。而且近代的醫者不常使用的一些藥物,沒有人辨別和採集。還有更為特殊的功能和性質,意義隱晦,一時之間很難推測。若一定要完全理解整本藥經,就免不了昧著良心,曲解聖人。

是以但擇耳目所習見不疑,而理有可測者,共得百種,為之探本溯原,發其所以然之義。使古聖立方治病之心,灼然可見,而其他則闕焉。後之君子,或可因之而悟其全,雖荒陋可嗤,而敬慎足矜也。

乾隆元年歲在柔兆執徐余月上弦松陵徐大椿題於揚子江舟次

白話文:

因此只選擇耳聞目睹、習以為常而沒有疑慮的,並具有探索規律的可能性,共得一百種,追究其本質、探索其根源,闡述它們所以如此的道理。使古代聖賢制訂治療疾病的準則的用心,如同親眼所見般清晰,至於其他的就闕而不談。後世賢者,也許能夠藉此而領悟其全部道理,雖然粗糙簡陋而不足重視,但其嚴謹謹慎值得讚賞。

乾隆元年。時值柔兆執徐,歲次余月上弦。 松陵徐大椿題於揚子江舟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