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復正

《幼幼集成》~ 卷三 (17)

1. 瘧疾證治

經曰：痎瘧皆生於風。又曰：夏傷於暑，秋必痎瘧。夫風與暑陽邪也，寒與水陰邪也。然風為陽中之涼氣，暑為熱中之寒邪，合是四者而言，無非皆屬乎寒，故俗號為脾寒，謂病邪客於肌肉之間，而脾應肉也。及瘧之將發，必先手足厥冷，以脾主四肢也。經言暑者，言時氣也；寒者，言病氣也。

雖邪氣自淺而深，郁寒成熱，然終不免寒為本，熱為標耳。久而不解，縱實變虛，非大補真氣，大健脾胃，莫能瘳也。

瘧必有寒有熱，蓋外邪伏於半表半里，正在少陽所主之界。出與陽爭，陰勝則寒；入與陰爭，陽勝則熱。即純熱無寒為溫瘧，純寒無熱為牡瘧，要皆自少陽而造其極偏，故補偏救弊，亦必還返少陽之界，使陰陽協和，而後愈也。謂少陽而兼他經則有之，謂他經而不涉少陽，則不成其為瘧矣。瘧之不離乎少陽，如咳嗽之不離於肺也。

凡小兒觸冒風寒暑濕，客於皮膚，積於臟腑，邪正相攻，陰陽偏勝，發為寒熱往來。陽不足則先寒後熱，陰不足則先熱後寒。寒多熱少者，陰勝陽也；熱多寒少者，陽勝陰也；陰陽互攻，則寒熱相半。其初也，必內有痰食，致臟氣不流，故發而為瘧。

瘧之正發有定期，其間有一日，間日、二三日者。此臟氣有盛衰，邪之輕重不等也。發於夏至後處暑前者，三陽受病，傷之淺而暴也；發於處暑後冬至前者，三陰受病，傷之遠而深也。發在子後午前者，陽分受病易愈；發在午後子前者，陰分受病難愈。尤當以寒熱多寡，稟受強弱而參之，則得矣。

瘧疾之證，始而呵欠，繼而足冷，面色青黃，身體拘急戰慄，頭項腰脊俱痛，寒去未已，內外皆熱，頭痛而渴，但欲飲水，嘔惡煩滿而不嗜食者，皆其候也。由小兒脾胃素弱，邪氣得以乘之，雖有寒熱虛實之不同，然要不離乎脾胃。其證亦有五，乃風寒暑濕食也。治法之要，宜分初中末而治之。

初則截之，謂邪氣初中，正氣未傷，略與疏解，則驅之使去，不可養以為患也；中則和之，謂邪氣漸入，正氣漸傷，或於補中加截藥，或於截中加補藥，務適其中，以平為期；末用補法，謂邪久不去，正氣已衰，當補其脾胃為主，使正氣復強，則邪不攻自退矣。

一、風瘧，因感風得之，惡風自汗，煩渴頭疼。風，陽也，故先熱後寒。初時宜發散，桂枝白朮湯；不退，小柴胡加常山、檳榔、烏梅截之；久而不退，補中益氣湯多服自愈。

一、寒瘧，因感寒得之，無汗惡寒，攣急面慘。寒，陰也，故先寒後熱。宜發散寒邪，養胃湯加桂心；不止，平胃散加檳榔、草果截之；久不止，六君子湯加薑、桂。

一、暑瘧，因傷暑得之，陰氣獨微，陽氣獨發，但熱不寒，煩渴少睡，嘔惡時見，肌肉消爍。宜解暑毒，柴胡白虎湯；不止，去石膏加貝母、常山、檳榔截之；久不止，補中益氣湯。

一、濕瘧，因冒襲雨濕，汗出澡浴，坐臥濕地得之。身體重痛，肢節煩疼，嘔逆脹滿，胃苓湯；不退，平胃散加茯苓、檳榔、常山截之；久不止，參苓白朮散。

一、食瘧，一名痰瘧，由飲食不節，飢飽有傷然也。凡食啖生冷魚肉油膩之物，以致中脘停痰，皆為食瘧。其候飢不欲食，食則中滿，嘔逆腹痛，宜去其食，四獸飲；不止，以二陳湯送紅丸子；久不止，六君子湯加青皮、薑、桂。

有瘧痢並作者，初用小柴胡加當歸、白芍、檳榔以解表導滯；不已，六君子湯加桂枝。

瘧後腫，此病極多。胃苓丸、五皮湯下；不消，六君子湯加薑、桂、砂仁，四肢冷者，加附子。

瘧後食少黃瘦，不長肌肉者，將欲成疳，但以平瘧養脾丸調之，多服自愈。

有夜瘧，此邪在血分，宜麻黃桂枝湯加地黃、紅花。不止，以四物湯合小柴胡湯加升麻，提出陽分，用四君湯加常山、烏梅、檳榔截之。

白話文：

瘧疾的治療原則

古籍說：「痎瘧的產生都源於風邪。」又說：「夏天受了暑邪，秋天一定會得痎瘧。」風和暑是陽邪，寒和水是陰邪。但風是陽邪中的涼氣，暑是熱邪中的寒氣，總的來說，這四種都屬於寒邪。所以民間稱之為「脾寒」，認為病邪侵入肌肉之間，而脾主管肌肉。當瘧疾快要發作時，一定會先出現手腳冰冷，因為脾主四肢。古籍所說的「暑」，指的是時令的氣候；「寒」，指的是疾病的邪氣。

雖然邪氣從淺入深，鬱積的寒氣會轉化為熱，但最終還是以寒邪為根本，熱象為表象。如果久治不癒，即使實證轉為虛證，如果不大力補養真氣、健壯脾胃，是無法痊癒的。

瘧疾一定會有寒熱交替的症狀，這是因為外來的邪氣潛伏在身體的半表半裡之間，正好是少陽經所主管的範圍。邪氣與陽氣相爭，陰氣佔上風就會出現寒冷；邪氣與陰氣相爭，陽氣佔上風就會出現發熱。單純發熱而沒有寒冷的，稱為溫瘧；單純寒冷而沒有發熱的，稱為牡瘧。它們都是從少陽經走向極端偏頗的狀態。所以要補偏救弊，也必須回到少陽經的範圍，使陰陽達到協調，病才能痊癒。可以說，少陽經會兼雜其他經脈的病症，但如果其他經脈的病症不涉及少陽經，就不會形成瘧疾。瘧疾離不開少陽經，就像咳嗽離不開肺一樣。

小孩子如果感染風寒暑濕，邪氣會停留在皮膚，或積聚在臟腑。當邪氣和正氣互相鬥爭，陰陽失衡時，就會引發寒熱交替的症狀。如果陽氣不足，就會先感到寒冷，然後發熱；如果陰氣不足，就會先感到發熱，然後寒冷。寒冷症狀多於發熱的，說明陰氣勝過陽氣；發熱症狀多於寒冷的，說明陽氣勝過陰氣；如果陰陽互相抗衡，就會出現寒熱交替的症狀。起初，通常體內會有痰積或食物積滯，導致臟腑之氣運行不暢，所以才會發病為瘧疾。

瘧疾發作有一定的規律，有的一天發作一次，有的隔一天發作一次，有的兩三天發作一次。這是因為臟腑之氣有盛衰，邪氣的輕重也不同。在夏至後、處暑前發作的，是三陽經受病，病邪侵入較淺且迅速；在處暑後、冬至前發作的，是三陰經受病，病邪侵入較深且時間較久。在子時之後、午時之前發作的，是陽分受病，比較容易治癒；在午時之後、子時之前發作的，是陰分受病，比較難以治癒。尤其需要根據寒熱症狀的多少、體質的強弱等情況綜合判斷，才能準確診斷。

瘧疾的症狀，初期會打呵欠，接著手腳冰冷，臉色發青發黃，身體感到拘束、發抖，頭頸、腰背都感到疼痛。寒冷的症狀過去後，會感到內外都發熱，頭痛口渴，只想喝水，會想嘔吐、心煩意亂、胸悶，不想吃東西，這些都是瘧疾的症狀。由於小孩子脾胃功能本來就弱，容易被邪氣侵襲，雖然有寒熱虛實的不同，但根本原因都與脾胃有關。瘧疾的病因主要有五種，分別是風邪、寒邪、暑邪、濕邪和食積。治療的原則，應該分為初期、中期、末期來進行。

初期，要截斷病邪，也就是在邪氣剛侵入時，正氣還沒受到損傷，稍微疏通解表，就可以把邪氣驅除出去，不要讓它發展為嚴重的疾病；中期，要調和陰陽，也就是邪氣逐漸深入，正氣逐漸受到損傷，可以在補益的藥方中加入截瘧的藥物，或者在截瘧的藥方中加入補益的藥物，務必使其達到平衡；末期，要用補益的方法，也就是邪氣久久不去，正氣已經衰弱，應該以補養脾胃為主，使正氣恢復強盛，邪氣自然就會消退。

• 風瘧：由於感受風邪而得病，會怕風、自汗、煩渴、頭痛。風是陽邪，所以通常是先發熱後發冷。初期應該用發散的方法，用桂枝白朮湯；如果沒有效果，可以用小柴胡湯加入常山、檳榔、烏梅來截斷病邪；如果久治不癒，服用補中益氣湯多次就可以自癒。

• 寒瘧：由於感受寒邪而得病，會沒有汗、怕冷、筋脈拘攣、臉色蒼白。寒是陰邪，所以通常是先發冷後發熱。應該用發散寒邪的方法，用養胃湯加入桂心；如果沒有效果，可以用平胃散加入檳榔、草果來截斷病邪；如果久治不癒，用六君子湯加入薑和桂。

• 暑瘧：由於受暑邪侵襲而得病，陰氣虛弱，陽氣過盛，會只有發熱而沒有寒冷，煩渴、少睡、想嘔吐，肌肉消瘦。應該用解暑毒的方法，用柴胡白虎湯；如果沒有效果，可以去掉石膏加入貝母、常山、檳榔來截斷病邪；如果久治不癒，用補中益氣湯。

• 濕瘧：由於淋雨、潮濕、出汗後洗澡、坐在潮濕的地方而得病。會感到身體沉重疼痛、肢體關節煩躁疼痛、想嘔吐、腹脹，可以用胃苓湯；如果沒有效果，可以用平胃散加入茯苓、檳榔、常山來截斷病邪；如果久治不癒，用參苓白朮散。

• 食瘧：又名痰瘧，是由於飲食不節制、暴飲暴食而引起的。凡是吃了生冷、魚肉、油膩的食物，導致中焦停滯痰液，都會形成食瘧。症狀是飢餓卻不想吃東西，吃了就會感到腹脹，想嘔吐、肚子痛，應該去除積滯的食物，可以用四獸飲；如果沒有效果，用二陳湯送服紅丸子；如果久治不癒，用六君子湯加入青皮、薑、桂。

如果同時患有瘧疾和痢疾，初期可以用小柴胡湯加入當歸、白芍、檳榔來疏解表邪、導滯通便；如果沒有效果，用六君子湯加入桂枝。

瘧疾痊癒後出現水腫的，這種情況很常見。可以用胃苓丸、五皮湯來消腫；如果沒有效果，用六君子湯加入薑、桂、砂仁。如果四肢冰冷，加入附子。

瘧疾痊癒後食慾不振、身體消瘦、不長肌肉的，是即將形成疳積，可以用平瘧養脾丸來調理，多服就可以自癒。

還有一種夜瘧，是邪氣停留在血液，應該用麻黃桂枝湯加入地黃、紅花。如果沒有效果，用四物湯合小柴胡湯加入升麻，把邪氣從陰分引導到陽分，再用四君湯加入常山、烏梅、檳榔來截斷病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