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幼幼集成》~ 卷三 (3)
卷三 (3)
1. 百晬嗽論
凡乳子百日內有痰嗽者，謂之百晬嗽。或出胎暴受風寒，或浴兒為風所襲，或解換褓裳，或出懷餵乳，而風寒得以乘之。此病由外來者。或乳汁過多，吞嚥不及而嗆者；或啼哭未定，以乳哺之，氣逆而嗽者，此病由於內生者。皆能為嗽。第前汗下之劑，難於用之，以其胃氣方生，不能勝藥故也，故曰百晬嗽難醫。
白話文：
嬰兒在出生後一百天內出現咳嗽的症狀，稱為百晬嗽。可能的原因有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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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生後立即受到風寒的侵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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洗澡時被風吹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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換尿布或衣服時，被風吹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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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懷中餵乳時，被風寒侵襲。
以上情況都屬於外感因素引起的百晬嗽。
另外，還有兩種內因可能導致百晬嗽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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乳汁過多，嬰兒吞嚥不及，嗆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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嬰兒啼哭未定，立即餵乳，氣逆而咳嗽。
無論是外感還是內因引起的百晬嗽，都會導致嬰兒咳嗽的症狀。但是，由於嬰兒的胃氣尚未完全發育，不能承受過於強烈的藥物，因此百晬嗽很難治療。
然雖曰難醫，正未嘗曰不醫。予之治此，未為不多，其用藥之治，有案在後；復有不治之治，更為捷徑，而又百治百愈，但須乳母聽戒，治之無難。凡遇百晬嗽，先用荊防敗毒二小劑，母子同服，服完止藥。惟令乳母忌口，凡葷酒油膩、鹽醋酸鹹、薑椒辛辣、青菜麵食之類，一概屏絕，惟用香茶白飯，少佐橘片橙片，以清其乳。雖兒嗽至重者，不過十日八日，得哺清乳，嗽自愈矣。
倘不聽戒，復不擇醫，徒然服藥，有名無實，竟何益哉！
白話文：
雖然說百日咳難以醫治，但也不是說不能醫治。我治療此病的案例不少，用藥的治療方法，後面有記載；另外還有一種不使用藥物的治療方法，更加簡便，而且屢試不爽，只要乳母能聽從我的叮囑，治療起來並不困難。凡是遇到百日咳，先用荊防敗毒散兩小劑，母子同服，服完後停藥。只要求乳母忌口，所有葷腥酒油、鹽醋酸鹹、薑椒辛辣、青菜麵食之類，一概禁止，只用香茶白飯，少佐橘片橙片，以淨化乳汁。即使是咳嗽最嚴重的孩子，只要哺乳清淨的乳汁，不到十天八天，咳嗽自然會痊癒。
2. 附案
澻陽明經高君作梅翁，與令弟云軒翁，同於甲寅五月舉子。然皆膏粱之稟，胎元怯弱，於七月間，兩兒同患百晬嗽。予謂云翁曰：公郎面白唇淡，白眼帶青，嗽聲連續，痰不相應。此肝風有餘，肺氣不足，雖有喘嗽，未可以常法治之。設投疏風清肺，適足益燥傷陰，不特嗽不能愈，而證必加重。
白話文：
澻陽明經高姓人士，字梅翁，和他弟弟雲軒翁，一同在甲寅年的五月考中舉人。可是他們都是出身富貴之家，體質嬌弱，在七月間，兩兄弟都患了百日咳。我對雲翁說：「你看起來，臉色蒼白嘴脣淡紅，白眼帶青，咳嗽連續不止，痰液很少。這是肝風太盛，肺氣不足的緣故，雖然有喘嗽，但不能用通常的方法來治療。如果服用了疏風清肺的藥物，反而會加重燥熱，損傷陰氣，不僅咳嗽不能治癒，病情還會加重。
云翁深以為是，乃投人參五味子湯，其應如響，四劑全瘳。計用人參二錢八分。作翁者，其體更弱，外候面白眼青，自汗多嗽，滿頭青筋，囟門寬大。因謂之曰：令侄正同此證，已服補脾保肺之劑愈矣。公郎中氣更虛，速宜用參，始不費手。適有老嫗專挑馬牙者，從內阻之，復有醫者，從外阻之，力言不可用參，服參則不可治，且云未見百日之兒敢用參者。老嫗更囑其母曰，道翁丸藥，切不可服，其中多有人參，服之為害不淺。
白話文：
雲翁深感讚同，於是給予患者服用人參五味子湯，藥到病除，四劑藥就完全康復了。只用了二錢八分的人參。做翁的那個人，身體更加虛弱，外在症狀是臉色蒼白、眼睛發青、自汗多、咳嗽、滿頭青筋、囟門寬大。雲翁對他說：你的侄子正是這種證狀，已經服用了補脾保肺的藥物而痊癒了。您老先生的氣更虛，趕緊應該服用參，纔不至於費勁。剛巧有一個專門挑馬牙的老太婆，從內部阻撓，還有一個醫生，從外部阻撓，都極力反對使用參，說服用參就不可能治好病，還說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敢給一百天以內的嬰兒服參的。老太婆又再三囑咐孩子的母親說，雲翁的丸藥決不可服用，裡面有很多的人參，服用後危害很大。
其母聞之，以為誠然，於是視予藥如砒毒矣。作翁因素艱嗣息，莫能主張於予言，似有陽是陰否之意。予見其遲疑不決，亦不敢強，姑聽之。此醫日一診視，自七月下旬治起，直至十月初旬，作翁往府考貢，其病愈治愈危，竟至奄奄一縷，而逆證叢生，無可救藥。醫者束手乏策，老嫗緘口無言，皆絕跡不至矣。
白話文：
他的母親聽到了這件事後，也就信以為真了，於是把我的藥物看作是砒霜一樣的毒藥。老爺素來難以傳宗接代，對於我的話，沒人能向他解釋清楚，好像有陽是陰否的意思。我看他猶豫不決，也不敢勉強，暫且聽之任之。這位醫生每天來診視一次，從七月下旬開始治療，一直到十月初旬，老爺去府裡考取貢生，他的病情越變越危險，以至於奄奄一息，而且併發症叢生，無藥可救了。醫生束手無策，老婦閉口不言，都絕跡不見面了。
夫人輩無所倚仗，復懇於予。予嘆曰：早聽予言，何有今日！乃入診視，見其面目如藍，形體惟皮束骨，聲啞無音，咳嗽氣促，雨汗淋漓，四肢搐掣，逆證全具，毫無生機。因不忍釋手，詳為審視，惟兩目神光尚存。予曰：生機或在是乎！遂以大參一枝、天員五粒，蒸湯與服。
白話文：
太太還是一無所依，又誠懇地請求我。我嘆口氣說：早聽我的話，怎麼會有今天呢？於是進去診視，看到她的臉色發青，形體瘦弱，聲音嘶啞，呼吸急促，冷汗淋漓，四肢抽搐，各種症狀都非常嚴重，完全沒有生機。由於實在不忍心撒手不管，我詳細地檢查後發現，只有兩眼還有神采。我說：生機或許就在這裡吧！於是用一根大參、五粒天員蒸湯給她服用。
初服小半，予為抱之，環步室中，審其呼吸之息，氣雖未減，而亦不見其增，即與服完，良久覺氣稍順。予喜曰：得之矣。遂用大參二錢、天員肉七粒，蒸湯服之，竟獲大效。是夜汗搐俱止，喘嗽略亦輕減。第苦於人小體弱，即二錢之參湯，亦須一夜方能服完。幸予此時行動勻靜，數載未曾設榻，終夕無眠，竟與抱之，晝夜不一釋手，醒即予服，服後仍睡。數日之後，則鼾聲如雷，睡眠極隱，呼吸極長。
白話文：
第一次服藥時，我抱著她，在房間裡慢慢走動，仔細觀察她的呼吸。她呼吸雖然沒有減弱，但也沒有增強。藥吃完後，過了很久，才覺得她的呼吸稍微順暢了一些。我很高興，說：「找到了！」於是我使用了兩錢的大參和七粒天員肉，蒸湯服用，最終收到了很大的效果。那天晚上，出汗和抽搐都停止了，喘息和咳嗽也稍微減輕了。只是因為她身體虛弱，即使是兩錢的參湯，也需要一個晚上才能吃完。幸運的是，那時我行動還算靈活、安靜，好幾年都沒有躺下睡覺，一整晚都沒睡，就一直抱著她，晝夜不放手，醒了就給她服藥，服藥後又睡。幾天後，她的鼾聲如雷，睡得非常安穩，呼吸也變得非常平穩。
予知為氣復神歸之效。如此者十晝夜，諸證已愈八九，惟形色未復，音聲未亮。予曰：功程雖半，未敢暫停，參鬚倍之。於是每日大參四錢、天員十四粒，如前調理，計前後二十晝夜，共用官揀六兩有零，始奏全績，於是聲音清亮，面色紅融，肌肉復生，精神勝舊；今已長成，儼然美丈夫矣，而且聰明持達，經史皆通，他日翱翔，奚能限量！如此之證，如此之治，不特世人未見，醫家未聞，即諸書亦所未載。半歲乳子，而用六兩之參，起沉疴於萬難之日，苟無定識者，未必有成。
故拜懇同道，但須認證真確，不必拘泥古方，神而明之，存乎人耳。
白話文：
我知道這是因為氣血恢復而神明也回歸身體的結果。這樣過了十天十夜後，所有的症狀都已經好了八九分，只是臉色還沒恢復，聲音也不夠洪亮。我告訴他，治療已經完成一半了，還不敢暫時停藥，加倍人蔘的劑量吧。於是每天給他服用四錢大人參、十四粒天雄，按照前面的方法調理，一共治療了二十天，使用了六兩多官揀人蔘，最後才達到完全康復。於是聲音清亮，臉色紅潤，肌肉重生，精神比以前還好。現在已經長大成人，儼然是一位美男子。而且聰明伶俐，貫通經史，將來發展前途，不可限量！這樣的情況，這樣的治療方法，不僅是世人未見，醫家未聞，就是各個醫書中也沒有記載。一個半歲的嬰兒，用六兩人蔘，在病情最危重的時刻治癒了他的沉痾。如果不是有把定的見識，未必能夠成功。
或問二證皆百晬嗽，何以前證用藥，而後證獨用參者何也？曰：有理焉。前證在七月間，正肺金旺時，為風邪沖並，但傷其中氣，他臟無涉，故以四君子補脾，生脈散保肺，收其耗散之金，得返清肅之令，中氣一回，應手而愈。後證自七月起至於十月，金已退氣，正當水旺木相之時，由腎水無源，所以肝木失養，誠母病子傷，故面目俱青，手足搐掣，此非肝強，實肝敗也。《內經》有善則不見，惡則見之之言，顯然可證。
白話文：
有人詢問：「兩個證症都是久咳，為什麼前面的證症用藥，而後面的證症僅用參呢？」回答：「有道理的。前面的證症在七月間，正值肺金旺盛的時候，由於風邪侵襲，只傷了肺氣，其他臟腑沒有受到牽連，所以用四君子湯補脾，用生脈散保肺，收斂消耗散失的肺氣，使肺氣恢復清肅之令。肺氣一恢復，就可以迅速治癒了。後面的證症從七月開始一直到十月，金氣已經衰退，正當水旺木相之時，是由於腎水不足，所以肝木失養，確實是母病子傷，所以面部和四肢都是青色的，手足抽搐。這不是肝強，而是肝虛。內經有「善則不見，惡則見之」的說法，這可以明顯地證明。」
在常俗之輩，見其搐掣，又必為之鎮驚化痰，截風定搐矣，誰復為之保固真元，維持竭絕哉？不知此等之證，陰陽兩敗，臟腑俱傷，苟非大力之品，莫可挽回。所以屏去雜藥，獨用人參之甘溫，天員之甘潤，味極純正，飼之兒喜，況人參之力，在陰益陰，在陽益陽，榮衛氣血，精神意智，無不補者，而且晝夜不徹，則真元陰受其長養之功，烏得不效！又曰：初服即效，而必待三七之日，始奏全績者，何也？曰：克削過傷，枯燥已極，如旱苗焦壤，暴雨無裨，心淙淙潤澤，始可盈科。
白話文：
在平常人之間，看見患者抽搐搐動，一定會鎮驚化痰，止住風氣，平定抽搐。又有誰會為患者固護住真正的元氣，維持將要斷絕的生機呢？不知道這類的症狀，陰陽氣血都敗壞了，臟腑全部受損了。如果不使用大力一點的藥，很難挽救回來。因此屏去各種雜藥，單獨使用人參的甘溫，天員的甘潤，味道非常純正，餵給小兒，小孩都會喜歡。何況人參的作用，在陰的地方補益陰氣，在陽的地方補益陽氣，榮衛氣血，精神意智，沒有不補益的，而且能晝夜不停地作用，那麼真正的元氣和陰氣就得到滋養的作用，怎麼會沒有效果呢！又說：剛開始服藥就有效果了，而一定要等到二十一天，才能奏效全部功效，這是為什麼呢？答覆說：削弱和傷害過度了，已經枯燥到了極點，就像旱苗焦枯了，大雨也沒辦法幫助它，只有心平氣和慢慢地滋潤，才能使它能夠慢慢成長。
至於三七之久，天地來復之機，業已三至，人身榮衛，已周一千五十度，升降有恆，神氣已足，不藥之慶，夫復何疑！此等之治，非謂世之嬰兒，一有咳嗽，便當用參，第稟受先虧，胎元怯弱者，有不得不用之勢。獨惜前醫偏執己見，即數分之參，斷不肯用，孰知用至六兩之多，始收全效。
可見辨證不真，誤人非淺，故筆此以為擇醫者勸。
白話文：
至於三七之久，天地運行的規律，已經經歷了三個循環，人體的榮衛之氣，已經運行了一千五百次，升降有規律，神氣已經充足，不需要藥物治療，還有什麼可懷疑的！這樣的治療，並不是說世間的嬰兒，一有咳嗽，就應該用參，而是天生不足，胎中就虛弱的人，有不得不用的情況。只可惜以前醫生固執己見，連幾分的參都不肯用，誰知道用到六兩之多，才能收到完全的效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