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幼幼集成》~ 卷一 (7)
卷一 (7)
1. 附：氣脫案
州左遂陽云軒高君夫人梁氏，膏粱之稟，其質最怯，產育亦多，戊午分娩，未見過艱，產下精神猶健。云翁不以為意，與予閒話中庭。殊因一時下血過多，忽報倒僕於地。急視之，則口張手撒，面唇俱黑，呼吸已寂然矣。幸人參有便，煎之不及，即以一枝碎嚼，納產婦口中，以滾湯灌之，方得下咽，一吐傾囊而出，蓋胃氣已不納受矣。又嚼又灌，連嚼五枝，雖吐而未盡出。
良久，噯氣一聲而呼吸漸回，乃大進參朮而愈。自後分娩，不復為難。客歲復妊，偶患微痔。予曰：孕中患痔，難於用藥，姑緩圖之。云翁深以為是，而夫人必欲速愈。予知其不可，不敢承任，勸其更醫。連易數手，分毫無效，復延外科，妄用毒劣，胎雖未墮，而瘡愈墜而不收，以致晝夜呼號，窘迫萬狀，精神形質，困憊已極。及至臨月，見其面唇㿠白，聲息至微，六脈空浮而無根。
當夜用參三錢，服十全大補一劑，次早胞水以下，煎參七錢，以雞湯沖服，登時即產一男，產婦精神勝舊。不意三朝偶沾外感，頭疼身痛，惡寒發熱，投以熟料五積散而愈。未數日，忽因惱怒，陡然上氣喘急，咳嗽連聲，胸前脹痛，喉內痰鳴，水米不入，略啜茶湯，則上下阻截，氣不相續，數人扶坐，莫能伏枕，不時昏絕。舉室惶惶。
因診其脈，則細數無倫，將近十至，予知為無根，脫氣上衝，乃以八味地黃湯冀納其氣，二劑毫不為動。予曰：此等之證，非大補真元，莫能挽也。乃以六味回陽飲，參、附、桂、薑、歸、地各三錢，加鹿茸五錢，一劑下咽，而氣平能臥，四劑全安。曩之大臟乾枯，業已滋潤，而痔瘡痛苦，亦不復言矣。
此等脈證，在常俗之輩，必疑臨產服參過多，非用寬胸下氣不可。清降一投，下咽即斃，仍歸罪於從前之參，必群起而攻之矣。不知臨產之日，非猛進參朮，則已脫於當產之際，何能至今！今之氣喘，實由參力已過，虛證復現，子午不交，竭絕立至，非大力之方，安可挽回！此證得生，實由云翁學識超邁，胸中有主，惟予言是聽，所以效捷桴鼓。稍循俗見者，萬無生理矣。
凡閉脫二證，不特產後宜辨，即中風中痰，氣厥暑風，及卒然倒僕，昏暈不省，咸宜辨之。如牙關緊閉，兩手握拳，謂之閉證，有餘之候，即疏風化痰亦可用之；如口張、手撒、眼閉、遺尿、鼾聲，謂之脫證，蓋口張心絕，手撒脾絕，眼閉肝絕，遺尿腎絕，鼾聲肺絕，皆元氣竭絕之候，惟大進參、附，或可十中救一。
予見產後脫證，不敢服參而斃者，不知其幾？嘗聞入曰，某產後無病，忽爾眼暗，一暈而絕者；又某產後忽一呵欠，即張口氣絕者，即此脫證是也。復有妄人，不知脫證為何事，不識人參為何物，而從中阻撓，不令服參而斃者，亦不知凡幾！死者有知，能無抱九京之慟乎！
血暈證，本由氣虛，一時昏暈，然血壅痰盛者，亦或有之。如果形氣脈氣俱有餘，胸腹脹痛氣粗，外證兩手握拳，牙關緊閉，此血逆證也，黑神散；無脹無痛者，屬氣虛，大劑芎歸湯加肉桂。
卒然暈倒，藥有未及者，燒紅秤錘，用瓦盆盛至床前，以醋沃之，令醋氣入鼻，收神即醒。
產後百脈空虛，洗拭太早，令中風口噤，手足搐搦，角弓反張；或因怒氣，發熱迷悶。用荊芥穗酒炒至黑，大當歸各三錢，用水半杯、酒半杯、童便半杯，煎至一杯，灌之，牙關緊，以簪抉開灌之，仍捻其鼻，以手摩其喉，使得下喉即活矣。此即產後病痙，而幼科稱為驚風者是也。
孕時觸損臟氣，胞系斷裂，忽然胎墜，名曰小產。虧敗子宮，較大產為尤甚，然治此亦不同大產，惟以滋補為上計。
馮楚瞻曰：小產不可輕視，將養宜十倍於正產，大產如果熟自脫，小產如生探之，破其皮殼，斷其根蒂也。忽略成病者不少，因而致死者恆多。然此證始因斂血以成胎，繼因精血以長養，終因精血不足而屢墮，故瘀血甚少，倘有腹痛，成塊有形，多屬血虛氣逆，惟大用溫補，則新者生而瘀者去；若行消導破滯，則逆氣愈攻而愈升，多致不救。
更有血虛腹痛，復有陰虧不能納氣，以致瘕疝為患者，當以八味地黃丸加牛膝、五味，早晚服之自愈。
張景岳曰：凡小產有遠近，其在二三月者謂之近，五月六月謂之遠，新受而產者其勢輕，懷久而產者其勢重。此皆人之所知也。至若尤有近者，則隨孕隨產矣。凡今艱嗣之家，犯此者十居五六。其為故也，總由縱欲而然，第自來人所不知，亦所不信。茲謹以筆代燈，為迷者指程，倘濟後人，實深願也，請詳言之。
蓋胎元始肇，一月如露珠，二月如桃花，三月四月而後，血脈形體俱，五月六月而後，筋骨毛髮生，方其初受，不過一滴之玄津耳。此其橐龠正無依，根荄尚無地，築之則固，決之則流，故凡受胎之後，極宜節欲以防泛溢。而少年縱情，罔知忌憚，雖胎固欲輕者，保全亦多。
其有兼人之勇者，或持強而不敗，或既敗而復戰，當此時也，主方欲靜，客不肯休，狂徒敲門撞戶，顧彼水性熱腸，有不啟扉而從，隨流而逝者乎！斯時也，落花與粉蝶齊飛，水棗共交梨並逸，合汙同流，已莫知其昨日孕而今日產矣，朔日孕而望日產矣，隨孕隨產，本無形跡。
在明產者，胎已成形，小產必覺；暗產者，胎仍似水，直溜何知，故凡今之衏衏家多無大產，以小產之多也，娶娼妓者多少子息，以其子宮滑，而慣於小產也。又嘗見艱嗣之人而求方者，問其陽事，則曰能戰，問其功夫，則曰盡通，問其意況，則怨嘆曰人皆有子，我獨無，亦豈知人之明產，而爾之暗產耶！此外，如受胎三月五月，而每有墮者，雖衰薄之婦常有之，然必由縱欲不節，至傷母氣而墮者，為尤多也。
故凡恃強過勇者，多無子，以強弱之自相殘也；縱肆不節者，多不育，以盜損胎元之氣也，豈悉由婦人之罪哉！
此景岳見道之言。古人每曰寡欲多男，此即其註腳也。世人每恨不孕，孰知既受而暗損之，屢受而屢損之，終身無子，不亦宜乎！第有婦人由於衰弱，或陰陽偏勝，墮胎至於數次，而醫者竟無一策以保固之，亦可哀矣！予有至神至聖保孕之方，屢經效驗，但信而行之，斷不相誤。
白話文：
[附：氣脫案]
州左的遂陽雲軒高君夫人的名字叫梁氏，她生活富裕，但是身體非常虛弱，生育次數也很多。在戊午年分娩時，並沒有經歷特別困難的過程，產下孩子後，精神還算不錯。雲翁認為這沒什麼大不了，便和我在庭院裡閒聊。然而，因為突然大量出血，她突然倒在地上。我們趕緊查看，發現她嘴巴張開，手撒開，臉色和嘴脣都變成了黑色，呼吸已經停止了。幸運的是，當時有人參可用，來不及煎煮，就直接將一支人參咬碎，放入產婦口中，再用熱水灌下，這樣才能讓她吞下去，但接著把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，因為她的胃氣已經無法接受任何東西了。我們不斷地咬碎人參，再灌下去，連續用了五支人參，雖然吐了一些，但並沒有完全吐完。
過了一段時間，她突然打了一個嗝，然後呼吸逐漸恢復，於是我們加大了人參和白朮的用量，最終她痊癒了。自此之後，她再分娩時，不再遇到困難。去年，她再次懷孕，偶然得了輕微的痔瘡。我說：懷孕期間得了痔瘡，很難用藥治療，我們暫時緩慢處理。雲翁認為這是對的，但夫人希望病情快速好轉。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，不敢承擔責任，於是建議她尋找其他醫生。她換了好幾個醫生，但都毫無效果，後來找了外科醫生，胡亂使用了一些有毒的低效藥物，雖然胎兒沒有掉下來，但是瘡口卻更加嚴重，無法癒合，導致她日夜不停地喊叫，處於極度的困境中，精神和身體都已經極度疲憊。到了預產期，我們看到她的臉色和嘴脣都很蒼白，聲音和呼吸都非常微弱，脈搏空虛而無根。
當晚，我們用了三錢的人參，服用了一劑十全大補湯。第二天早上，她的羊水開始流出，我們煎了七錢的人參，用雞湯沖服，她立刻產下一個男孩，產婦的精神比以前更好。沒想到，第三天她突然感染了外部的病毒，頭疼身痛，惡寒發熱，我們給她用了熟料五積散，病情得到了控制。沒過幾天，她突然因為生氣，氣喘吁吁，不停地咳嗽，胸口疼痛，喉嚨裡有痰，無法進食，稍微喝點茶水，就會感到上下的阻塞，呼吸不暢，需要好幾個人扶著她坐著，無法躺在枕頭上，時常昏厥。整個家庭都非常恐慌。
我診斷了她的脈搏，發現非常細數，接近十次，我知道這是氣脫上衝的無根脈象，於是用八味地黃湯試圖納氣，但兩劑藥毫無效果。我說：這種症狀，只有大力補充真元，才能挽救。於是，我用六味回陽飲，人參、附子、肉桂、薑、當歸、地黃各三錢，加上五錢鹿茸，一劑藥下肚，她的氣喘平息，能夠躺下休息，四劑後完全康復。過去的臟腑乾枯，現在已經滋潤，痔瘡的痛苦也不再提起了。
這種脈象和症狀，在普通人眼中，一定會懷疑產婦在分娩時服用了過多人參，認為必須用寬胸下氣的方法來治療。但一旦使用清降法，病人很可能馬上就會死亡，他們還會將責任歸咎於過去服用的人參，並一起攻擊這種方法。但他們不知道，如果在分娩時不大量服用人參和白朮，產婦很可能在分娩時就已經脫離生命危險，怎麼可能活到今天！現在的氣喘，實際上是由於人參的力量已經消失，虛弱的症狀再次出現，子午無法交合，瀕死的狀態即將來臨，如果不是大力的藥方，怎麼可能挽回生命！這個病例之所以得以康復，完全是因為雲翁學識超羣，有自己獨立的判斷，只聽我的建議，因此藥效迅速。如果稍微跟隨世俗的見解，就完全沒有生存的機會了。
對於閉脫兩種症狀，不僅在產後需要辨別，即使在中風、中痰、氣厥、暑風以及突然倒地、昏迷不醒的情況下，也需要辨別。如果牙關緊閉，雙手握拳，這就是閉證，是有餘的症狀，即使疏風化痰也可以用。但如果口張、手撒、眼睛閉合、尿失禁、打鼾，這就是脫證，因為口張表示心臟功能衰竭，手撒表示脾臟功能衰竭，眼睛閉合表示肝臟功能衰竭，尿失禁表示腎臟功能衰竭，打鼾表示肺臟功能衰竭，這些都是元氣耗盡的徵兆，唯一的方法就是大量使用人參和附子，或許可以救活一個人。
我見過許多產後脫證的病例，因為不敢服用人參而死亡，我不知道有多少。曾經聽人說過，有些產婦產後無病，突然眼睛模糊，一陣昏厥就死亡了；另一些產婦產後突然打了一個哈欠，嘴巴張開就氣絕身亡，這就是脫證。還有一些無知的人，不知道脫證是什麼，也不知道人參是什麼，阻止產婦服用人參，導致她們死亡，這種情況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！如果死者有靈魂，怎能不為九泉下的悲慟而痛哭！
血暈症，本來是由於氣虛，一時昏厥，但如果血液堵塞、痰液過多，也可能出現這種症狀。如果形體和脈象都有餘，胸部和腹部脹痛，呼吸粗重，外在症狀包括雙手握拳和牙關緊閉，這就是血逆症，可以使用黑神散；如果沒有脹痛，屬於氣虛，可以使用大量的芎歸湯加上肉桂。
突然昏倒，藥物來不及使用時，可以將秤錘燒紅，用瓦盆盛裝，放在牀前，倒入醋，讓醋氣進入鼻子，可以幫助病人醒來。
產後的身體非常虛弱，如果太早洗澡擦拭，可能會導致中風，口齒不清，手腳抽搐，像弓一樣彎曲；或者因為生氣，發熱，意識混亂。可以用酒炒荊芥穗至黑色，加上三錢大當歸，用水半杯、酒半杯、童便半杯，煎至一杯，灌入病人口中，如果牙關緊閉，可以用簪子撬開，再捏住鼻子，用手按摩喉嚨，讓藥物進入喉嚨，這樣就可以活過來了。這就是產後的痙症，兒童科稱之為驚風。
懷孕時如果臟器受到損傷，胞帶斷裂，胎兒突然墜落，稱為小產。小產對子宮的損傷比大產更嚴重，但治療方法不同，應該以滋補為主要目標。
馮楚瞻說：小產不能輕視，產後調養應該是正常產後的十倍，大產就像成熟的果實自然掉落，小產就像是生拉硬拽，破壞了果實的外殼，切斷了果實的根蒂。忽略小產後的護理，容易導致疾病，甚至死亡。然而，這種症狀最初是由於收縮血液形成胎兒，然後用精血養育，最終因為精血不足而多次墜胎，因此瘀血很少，如果有腹痛，形成有形的塊狀物，多數屬於血虛氣逆，只能大量使用溫補藥物，這樣新的血就可以生成，瘀血就可以排出；如果使用消導破滯的方法，逆氣會被進一步攻擊，更容易上升，多數無法挽救。
還有血虛腹痛，或者是陰虛不能納氣，導致瘤疝，可以用八味地黃丸加上牛膝、五味子，早晚服用即可痊癒。
張景嶽說：小產有遠近之分，前三個月的叫做近，五到六個月的叫做遠，新受孕而產出的症狀輕微，懷孕時間長而產出的症狀嚴重。這些都是人們所知道的。但還有一種更近的小產，那就是隨孕隨產。現在許多難以懷孕的家庭，十個中有五六個會出現這種情況。原因總體來說是縱慾造成的，但過去人們並不瞭解，也不相信。我現在用筆代替燈光，為迷茫的人指引方向，如果能夠幫助後人，那將是我的願望，讓我詳細解釋一下。
胎兒的開始，一個月時像露珠，兩個月時像桃花，三個月到四個月後，血脈和形體都已經形成，五個月到六個月後，筋骨和頭髮開始生長。剛開始受孕時，只不過是一滴玄津而已。這時候的胎兒像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口袋，沒有根蒂，如果加固，就會穩固，如果決堤，就會流失。因此，受孕後要極度節制慾望，以防止胎兒流失。年輕人放縱自己的慾望，不知道忌憚，即使胎兒已經穩定，也很容易失去。對於那些非常勇猛的人，有的能夠保持堅韌，有的則會失敗後再次奮戰。在這個時候，主人想要安靜，客人卻不肯停歇，像狂徒一樣敲門撞戶。面對這種熱情洋溢的客人，胎兒的水性熱腸，很難抵擋，隨波逐流，最終導致胎兒流失。
這個時候，落花與粉蝶一起飛舞，水棗和交梨一起飄逸，混在一起，無法分辨是昨天懷孕今天產出，還是月初懷孕月中產出，隨孕隨產，根本無法找到痕跡。
對於明顯的小產，胎兒已經成形，小產時會有感覺；對於隱蔽的小產，胎兒仍然像水一樣，直溜而下，無法察覺。因此，現在許多家庭都沒有大產，因為小產太多。娶娼妓的人通常子孫不多，因為她們的子宮已經變得光滑，習慣了小產。我曾經見過一些難以懷孕的人向我尋求方法，詢問他們的性生活，他們回答說能夠持久，詢問他們的努力程度，他們回答說已經盡力，詢問他們的心情，他們抱怨說別人都有孩子，為什麼我沒有。但他們卻不知道，別人是明產，而他們是暗產。
此外，有些人在懷孕三個月或五個月時，經常墜胎，雖然衰弱的婦女也會發生這種情況，但更多是由於縱慾不節制，傷害了母體的氣血，導致墜胎。
因此，那些恃強凌弱的人，往往沒有孩子，因為強弱之間互相殘殺；那些縱慾無度的人，往往無法孕育，因為消耗了胎兒的元氣，這難道完全是婦女的錯嗎？
這是張景嶽的見解。古人常常說寡慾多子，這就是最好的註釋。許多人總是抱怨無法懷孕，但他們不知道，即使懷孕了，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損失，屢次懷孕，屢次損失，最終一生無子，這不是很正常嗎？有些婦女因為身體衰弱，或者陰陽失調，多次墜胎，但醫生卻沒有任何辦法來保護胎兒，這真的很可悲。我有一個神奇的保孕方法，經過多次驗證，只要相信並執行，絕對不會失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