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幼幼集成》~ 卷一 (6)
卷一 (6)
1. 產要
產婦臨盆，必須聽其自然，勿宜催逼，安其神志，勿使驚慌，直待瓜熟蒂圓，自當落矣。所以凡用穩婆，必擇老成忠厚者，預先囑之，及至臨盆，務令從容鎮靜，不得用法催逼。嘗見有穩婆忙冗性急者，恐顧此失彼，強勉試湯，分之掐之，逼之使下，多致頭身未順，而手足先出，或橫或倒，為害不小。故未有緊陣，不可令其動，切記緊。
嘗見奸詭之婦，故為哼訝之聲，或輕事報重，以顯己能，以圖酬謝，因致產婦驚疑，害尤非細，極當慎也。
一孕婦將產，不可占卜問神。如巫覡之徒哄嚇謀利，妄言吉凶，產婦聞之，倍生疑懼，因令氣血結滯，多致難產，所宜戒也。
懷孕六七個月，或八九個月，偶略曲身，胎忽亂動，三二日間或痛或止，或有水下，惟腰不甚痛，胎未離經，名曰弄產。又有臨產一月前，忽然腰痛，卻又不產，此是轉胞，名曰試月。胎水有無俱不妨，但宜直身坐臥行立，自然無事。又有伸手高處取物，忽然子鳴腹中，但令鞠躬，片時即安。
臨產陣痛，有二三日，有五七日者，原非正產，驚動太早，子未出胞，非難產也。但聽其坐臥任意，不得扶坐努力，而令其憂疑氣餒，惟勸其飲食，以藥餌滋補之。
臨產有七候：臍腹急痛；腰間重墜；眼中出火；糞門迸急；產戶腫滿；手中指筋脈跳動；胞水或血俱下。方是子出胞時，始可用力。如數證未備，即一二日，切不可使其努掙。又有胞水以下，兒頭已至產門，三四日仍不下者，因母氣先餒。此時惟人參為專攻，力不能者，大劑八珍湯，補其元氣，調其飲食，時至自生。
臨產時飲食減少，最為可慮，即宜以獨參湯常服，不可使其精力衰乏。若交骨不開，由氣衰不能運達，宜十全大補助之自開，加味歸芎湯亦可。
臨產時驚動太早，血先下而胎元乾涸，僵死腹中，不必驚惶。惟令產母上床穩臥，切勿用力努掙，徒傷神氣，第宜勉進飲食，勿令氣乏。予治極多，十可全十。惟以脫花煎加芒硝三五錢，水煎熱服，其胎化水而下矣。古方以平胃散加芒硝，下死胎、下胞衣，功雖最捷，而暗中有損。
予見數人用此者，胞胎雖下，而產婦過一二年皆夭，無一免者。大都平胃散克伐胃氣，而芒硝鹹寒傷血，所以臟腑暗中受損。今易用脫花煎，藥味甘溫，而歸、芎生血活血，肉桂暖血，更加附子一二錢，雖芒硝之寒，不能為害矣。此等之事，非臨證久者，莫知其弊也。予嘗治一少婦，年二十四，原系初產，總由慌忙急促，產不如法，乃至久不能下，延予至而胎已死矣。問產婦腹內動否？曰不動，小腹陰冷。
知其胎死無疑，欲用前藥，慮其初產，門戶未舒，因與主家商酌，肯聽予言，則萬無一失。今死胎僵硬，以藥下之，恐交骨未開，必損其母，莫若以十全大補倍參、桂，一以扶產母精力，二可以暖其下元，使胎自爛，始能保全無恙。主家以予言為是，依此行之，以十全大補倍參、桂，服一劑後，腹中溫暖，不痛不急。
予曰得之矣，所慮者腹痛作墜，今不痛不墜，可以耐之。更幸產婦年力本強，脾胃素健，每食乾飯三盂，肥雞半隻，予見更喜，以其中氣不衰，自堪承任。仍每日如是調理，至五日而死胎自下，糜爛臭穢不堪，產母精神如舊，毫無傷損。可見死胎不忙不亂，尚能保全，況生胎乎！第人不肯安靜，必欲強為，奈之何哉！
產時子有出戶之勢，轉身差緩，母力一逼，或手或足，或橫或倒；又有生路未順，兒頭偏拄左右腿畔，名曰偏產；又有兒頭偏拄穀道，名曰棖後。此等數證，穩婆精巧者，則不須服藥。若穩婆無用者，急扶產母上床，正身仰臥，厚被覆之，令老成穩婆徐徐往上推之，內服補中益氣湯升提之，須臾提上，重新轉身，兒頭已對產門，急扶即下。
產時門戶俱正，兒已露頂而不下，此轉身時臍帶絆其肩也。扶母正身仰臥，輕輕推兒向上，以手指輕按兒肩，去其臍帶，然後用力送下。
胎衣來遲，氣虛弱也，急服脫花煎。若血流入衣中，脹悶疼痛，脫花煎加芒硝下之。或有能事穩婆，以手循臍帶而上，以中指頂其衣，輕覆衣中之血，從容候之亦下。此良法也。
產時用力太早，水衣先破，被風所吹，產戶腫脹、乾澀、狹小者，以紫蘇煎湯熏洗，以香油和蜜潤之，從容俟之，無不下者。
產時腸先出，用淨盆盛溫水，少入香油養潤，待兒與胞衣下時，母略仰臥，自己吸氣上升，穩婆以香油塗手，徐徐送入，或濃煎黃耆湯浸之，內服補中益氣湯即上。又有兒並胞衣下後，膀胱墜出產戶者，用前法送入，仍服補中益氣湯。若穩婆不謹，膀胱扯破者，八珍湯加豬脬為引，服之可復。
產畢產門不閉，血氣大虛，十全大補湯。若因胎大而擦傷產門者，蘄艾、益母草煎湯洗之。
產時胞胎既下，氣血俱去，忽爾眼黑頭眩，神昏口禁，昏不知人。古人多雲惡露乘虛上攻，故致血暈。不知此證有二：一曰血暈，一曰氣脫。若以氣脫作血暈，而用辛香逐血化痰之劑，則立刻斃矣。不可不慎。
氣脫證，產時血既大下，則血去氣亦去，故昏暈不省。微虛者，少刻即蘇；大虛者，竭脫即死。但察其面目，如眼閉口開，手撒手冷，六脈微細之甚，或浮而散亂，此即氣脫證也。速用人參，多則五七錢，少則三二錢，加入炒米、煨薑、紅棗，煎湯徐徐灌之，但得下咽，即可救活，若少遲延，則無及矣。無力備參者，以大劑當歸補血湯加炒米、煨薑、紅棗，煎湯灌下，亦能救。
白話文：
產婦在分娩時，應該順其自然，不要催促，保持心情穩定，避免驚慌，等待胎兒成熟，自然會出生。因此選擇接生婆時，必須挑選經驗豐富且忠厚的人，事先叮嚀她們，在產婦分娩時，必須保持鎮定從容，不可使用方法催產。曾見到有些急躁的接生婆，擔心顧此失彼，強迫產婦試著生產，用手掐或推，迫使胎兒娩出，往往導致胎位不正，手腳先出，或是橫位或倒位，造成很大的危害。因此，在產婦沒有緊急情況下，不可讓她們輕舉妄動，請牢記這一點。
曾見過一些狡猾的婦女，故意發出哼哼聲，或是把小事報成大事，以此顯示自己的能力，企圖得到酬謝，導致產婦驚慌疑慮，造成的危害不容小覷，應該格外小心。
一個孕婦即將分娩時，不可去占卜問神。像巫師之類的人哄騙嚇唬孕婦，胡說吉凶，孕婦聽到這些話，會更加疑慮害怕，導致氣血凝滯，可能導致難產，應該避免這種行為。
懷孕六七個月，或是八九個月，偶爾彎腰，胎兒突然亂動，兩三天內時而疼痛，時而停止，或有羊水流出，但腰部不會太疼，胎兒還未脫離母體，稱為「弄產」。也有在分娩前一個月，突然腰疼，但又不是真的要生，這是「轉胞」，稱為「試月」。胎兒是否有羊水都無妨，只要保持身體直立，無論坐臥行走站立，都會安然無恙。也有伸手往高處取物，突然感到腹部震動，只要彎腰，片刻就會恢復正常。
分娩時陣痛，有的持續兩三天，有的甚至五六天，這原本就不是正常的分娩，過早驚動，胎兒尚未完全成熟，這並非難產。但應允許產婦自由坐臥，不可扶著她們努力生產，以免讓她們憂慮喪氣，應鼓勵她們進食，以滋補食物和藥物來滋養身體。
分娩時有七種徵兆：臍部和腹部劇烈疼痛；腰部沉重下墜；眼睛出現閃光；肛門緊張；產道腫脹；中指脈搏跳動；羊水或血液流出。當這些徵兆出現時，才表示胎兒要出生了，這時才能開始用力。如果這些徵兆尚未全部出現，即使已經一兩天，也絕對不能讓產婦用力掙扎。也有胎兒的羊水已經流出，胎兒的頭已經抵達產道，但三四天仍然無法娩出，這是因為母親的氣力已經耗盡。此時，人參是唯一的選擇，如果無法負擔，可以使用大劑量的八珍湯，補充元氣，調整飲食，等到時間到了，自然就會生下。
分娩時，如果飲食減少，是最令人擔心的。這時候，應該常服用獨參湯，不可讓產婦的精力衰竭。如果骨盆未能打開，是由於氣力衰弱，無法運送到全身，可以使用十全大補湯來幫助，或使用加味歸芎湯。
分娩時過早驚動，導致血液先流出，胎兒在子宮內乾涸死亡，不必驚慌。讓產婦躺在牀上安穩躺臥，千萬不可用力掙扎，以免傷害神氣，應該鼓勵她們進食，不可讓她們氣力耗盡。我治療過很多這種情況，十個可以救活十個。使用脫花煎加芒硝三五錢，用水煎煮熱服，胎兒會化為水流出。古方使用平胃散加芒硝，可以排出死胎和胎盤，效果雖然最快，但暗地裡對身體有害。
我見過幾個使用這種方法的人，胎兒雖然排出了，但產婦在一兩年內都夭折了，沒有一個倖免。大都是因為平胃散會傷害胃氣，而芒硝的鹹寒會傷害血液，因此內臟暗地裡受到損傷。現在改用脫花煎，藥材味道甘溫，當歸和芎藭可以生血活血，肉桂可以暖血，再加入一二錢的附子，即使芒硝的寒性，也不會造成傷害。這種情況，如果不是有豐富臨牀經驗的人，不會知道其中的危害。我曾經治療過一位二十四歲的少婦，原本是初次分娩，由於慌忙急躁，分娩方式不正確，以致胎兒久久無法娩出，我到場時胎兒已經死亡。我問產婦肚子裡是否還有動靜，她回答說沒有，小腹冰冷。
我知道胎兒已經死亡，想要使用之前的藥物，但考慮到她是初次分娩，產道尚未完全打開，因此與家人商量，如果願意聽從我的建議，萬無一失。現在胎兒已經僵硬，如果使用藥物排出，恐怕骨盆尚未打開，可能會傷害到母親，不如使用十全大補湯加倍的人參和肉桂，一方面可以幫助產婦恢復精力，另一方面可以暖和下腹部，讓胎兒自行腐爛，才能確保安全無虞。家人認為我的建議合理，按照我的方法進行，使用十全大補湯加倍的人參和肉桂，服用一劑後，腹部溫暖，不再疼痛或緊張。
我說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，我擔心的是腹部疼痛和下墜感，現在沒有這些症狀，可以忍耐。更幸運的是，產婦本身體力強壯，脾胃健康，每次可以吃三大碗乾飯和半隻肥雞，我看到後非常高興，因為她的中氣還未衰弱，可以承受。仍然每天這樣調理，到第五天，死胎自然排出，糜爛臭穢不堪，產婦的精神和以前一樣，毫無傷損。可見，即使胎兒死亡，只要不慌不亂，仍然可以保全，更何況是活胎呢！只是人們不肯安靜，一定要強行行動，怎麼辦呢！
分娩時，胎兒已經抵達產道，但轉身稍微緩慢，母親用力一逼，胎兒的手腳或身體橫向或倒置；也有胎兒尚未順利通過產道，胎兒的頭偏向產道左右側，稱為「偏產」；也有胎兒的頭偏向肛門，稱為「棖後」。這些情況，如果接生婆技巧高超，就不需要服用藥物。如果接生婆技術不佳，應立即扶著產婦上牀，讓她平躺，蓋上厚被，讓經驗豐富的接生婆慢慢將胎兒往上推，內部服用補中益氣湯來提升氣力，不久後胎兒就會回到正確的位置，胎兒的頭部已經對準產道，立即扶著產婦就可以娩出。
分娩時，如果產道和胎兒位置都正常，但胎兒已經露出頭部卻無法娩出，這可能是轉身時，臍帶纏繞在胎兒的肩膀上。扶著母親平躺，輕輕將胎兒往上推，用手指輕輕按壓胎兒的肩膀，移除臍帶，然後用力將胎兒送出。
胎盤來得太晚，可能是因為氣血虛弱，應立即服用脫花煎。如果血液流入胎盤中，導致脹痛，可以在脫花煎中加入芒硝來處理。也有一些技術高超的接生婆，用手沿著臍帶往上推，用中指頂住胎盤，輕輕將胎盤中的血液覆蓋，耐心等待，胎盤也會自行排出。這是一個很好的方法。
分娩時，如果過早用力，羊水先破裂，被風吹到，產道腫脹、乾燥、狹窄，可以用紫蘇煎湯燻洗，用香油和蜂蜜潤滑，耐心等待，通常都可以娩出。
分娩時，如果腸子先出來，可以用溫水和香油浸泡，等待胎兒和胎盤娩出時，讓產婦稍微仰躺，自己吸氣上升，接生婆用手塗上香油，慢慢將腸子送回，或是用濃煎黃耆湯浸泡，內部服用補中益氣湯即可。也有胎兒和胎盤娩出後，膀胱掉出產道的情況，使用同樣的方法送回，仍然服用補中益氣湯。如果接生婆不小心扯破膀胱，可以使用八珍湯加豬脬作為引導，服用後可以恢復。
分娩後，產道沒有閉合，氣血非常虛弱，可以使用十全大補湯。如果胎兒太大，導致產道受傷，可以用蘄艾和益母草煎湯洗滌。
分娩時，胎兒娩出後，氣血流失，突然眼前一片漆黑，頭暈目眩，神智昏迷，口齒不清，失去意識。古人大多認為這是因為惡露趁虛而入，導致血暈。但不知道這種症狀有兩種：一種是血暈，另一種是氣脫。如果將氣脫誤認為血暈，使用辛辣芳香的化痰藥物，立刻就會死亡。不可不謹慎。
氣脫症狀，分娩時氣血大量流失，氣血也會隨之流失，因此會昏厥失去意識。如果是輕微的虛弱，很快就會恢復；如果是嚴重的虛弱，立刻就會死亡。但觀察產婦的臉色，如果眼睛閉著，嘴巴張開，手撒開，手腳冰冷，脈搏微弱細小，或是浮動而散亂，這就是氣脫症狀。立即使用大量人參，多則五七錢，少則三二錢，加入炒米、煨薑、紅棗，煎湯慢慢灌入，只要能吞下去，就可以救活，如果稍有拖延，就來不及了。如果無法準備人參，可以使用大劑量的當歸補血湯加炒米、煨薑、紅棗，煎湯灌入，也能救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