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痧疹輯要》~ 卷四 (17)
卷四 (17)
1. 選案
吾鄉有盦麻之說，貽誤已久，醫家病家未知改悟，惜哉！此兒之命，明系熱鬱亡陰，邪陷風動致殆也。余到之日，第二兒亦發熱，關閉房內，啼哭極甚。余急令抱出，其家仍懼感風。余曰：前證既經關閉房內損傷，姑易舊章，試看如何。適出房外，哭遂止。余令脫去夾衣，笑容可掬。
余曰：病未經藥，已去大半矣。舉家均以為奇。再與清燥衛生湯，方用生石膏、知母、蔞皮、蘆根、南沙參、杏仁、薑汁、炒木通、生牛子、當歸、細辛、梨皮、芹汁，服一劑。次早疹出鮮活，傍暮疹遂沒。舉家復憂，疑是房外感風疹閉。余曰：無慮。兒既安然乳食，且已退熱，此是邪輕，因治得法，一藥而愈。
惟咳嗽未止，餘邪未清，令用杏仁、麥冬、蘆根、梨皮煎茶，頻飲痊愈。其家方知前幾誤治。
章虛谷治案云：孝廉黃笑山先生令媛，年十餘歲，出瘄見點已五日，經幼科以常例升提表散之藥治之，其毒總不透發，氣喘鼻煽，日夜煩擾，其狀甚危。余診脈虛弱帶數，惟左關尺沉弦而滯，知為腎肝蘊毒未出，乃重用玄參，佐知母、歸鬚、赤芍、犀角、羚羊、連翹、甘草。一劑服之，其夜即能稍睡。
次日脈象鬆動，惟口大渴，猶喘急鼻煽，是熱毒已達肺胃，又重加石膏，數劑後漸安而愈。蓋玄參滋水解毒，能啟發腎氣，歸鬚、赤芍疏通血絡，犀羚皆透發之品，與連翹、知母、甘草，從手足厥陰引毒直達肺胃，從表而出，故一劑即效。可見確為內毒未出。而世俗皆認作外毒內陷，惟屢用升散，大泄肺氣，以致喘急煩擾而危殆者，不可計數，良由平素未明此理故也。吾願天下後世，切須究心，勿泥成法，勿拘舊說，庶可保全生命。
再按，是證乃熱毒內伏，故以清涼透發見效。其有先天元陽薄弱而毒難轉化者，於涼透之劑稍佐附子，助其元陽，送毒而出，否則難以透發。此在臨證者隨宜變化。即此一證，可以隅反也。
王孟英治案云：溽暑之令，瘄疹盛行，幼科僅知套藥，升柴防葛亂施。殆亦疫癘之病，造化默行其殺運歟。陳仰山家患此者十餘人，其長郎書芾孝廉之女勢最劇，以瘄甫出而汛至也，醫者卻走，始延余。視之脈滑而數，舌絳大渴，面赤失音，不食便瀉。曰：此由發散太過，火盛風熾，氣血兩燔，氣分之邪由瀉而略泄其焰，營分之熱由汛而稍解其焚，豈可畏其脫陷，妄投止澀耶。
與西洋參、石膏、知母、麥冬、犀角、生地、連翹、甘草、石斛、丹皮、桑葉、竹葉大劑投之，三日而愈。養陰善後，遂以漸安。其餘或輕或重，餘一以清解而痊。
又云：李新畲仲郎，瘄未齊而痰嗽氣喘，苔色白滑，小溲不赤，或主犀角地黃湯加紫雪，服而不效，延余診之。右脈洪滑而口渴，乃天時酷熱，暑邪薄肺，挾其素有之痰而阻其治節，所以氣機不行而疹不能達，苔不能化，溺不能赤也。溫散大忌，涼血亦非。與竹葉石膏湯合葦莖，加杏、菀、旋、杷、海石投之，氣平疹透，苔退舌紅，小便亦赤，數日而愈。
白話文：
我老家有一種關於「盦麻」的說法，已經誤導人們很久了，醫生和病人都沒有醒悟改正，真是可惜啊！這個孩子的病，明明是體內熱氣鬱積導致陰液耗損，邪氣深入而引發風邪內動，才會這麼危險。我到的時候，他第二個孩子也發燒了，被關在房間裡，哭鬧得很厲害。我趕緊叫他們把孩子抱出來，他們家人還是害怕會吹到風。我說：「之前第一個孩子就是因為關在房裡才病情加重，不如試著改變一下，看看會怎麼樣。」結果一抱到外面，孩子就不哭了。我叫他們把孩子的厚衣服脫掉，他馬上就笑起來了。
我說：「病還沒吃藥，就好了一大半了。」全家都覺得很神奇。我再給他開了清燥衛生湯，藥方是用生石膏、知母、瓜蔞皮、蘆根、南沙參、杏仁、薑汁、炒木通、生牛蒡子、當歸、細辛、梨皮、芹菜汁。服了一劑藥，第二天早上疹子就發出來了，而且很鮮活，到了傍晚疹子就消退了。全家又開始擔心，懷疑是不是在外面吹風導致疹子閉住了。我說：「不用擔心。孩子現在吃奶也正常，而且也退燒了，這就是邪氣輕微，而且治療方法對了，所以一服藥就好了。」
只是咳嗽還沒止住，是剩下的邪氣還沒清除，我叫他們用杏仁、麥冬、蘆根、梨皮煎茶，經常喝，就痊癒了。他們家才終於知道之前治療的錯誤。
章虛谷的醫案說：孝廉黃笑山先生的女兒，十幾歲，出麻疹已經五天了，經過小兒科醫生用一般升提表散的藥治療，毒素都沒辦法透發出來，氣喘、鼻翼扇動，日夜煩躁不安，情況非常危急。我診斷她的脈象虛弱而帶有數，只有左關尺脈沉弦而滯澀，知道是肝腎蘊藏毒素沒有出來。於是重用玄參，輔以知母、當歸鬚、赤芍、犀角、羚羊角、連翹、甘草。服了一劑，當天晚上就能稍稍睡一下。
第二天脈象鬆動了，但是口很渴，還是喘急鼻扇，這是熱毒已經到達肺胃了，又加重了石膏的用量，服了幾劑藥後，就漸漸平安痊癒了。玄參可以滋養陰液、解毒，能夠啟發腎氣；當歸鬚、赤芍可以疏通血絡；犀角、羚羊角都是透發的藥物，加上連翹、知母、甘草，從手足厥陰經引導毒素直接到達肺胃，從體表發散出去，所以一劑藥就能見效。可見確實是體內毒素沒有發出來。而世俗的人都認為是外邪侵入體內，所以只會不斷用升散的藥物，導致肺氣過度耗散，以至於喘急煩躁而危險，這種情況數不勝數，都是因為平常不明白這個道理的緣故。我希望天下後世的人，一定要用心研究，不要拘泥於固有的方法，不要執著於舊有的說法，這樣才能保全生命。
再說，這個病症是熱毒潛伏在體內，所以用清涼透發的方法才有效。但也有一些人是先天元陽虛弱，毒素難以轉化，這時可以在清涼透發的藥劑中稍加附子，幫助元陽，推送毒素排出，否則難以透發。這要臨床醫生根據情況靈活變通。單就這個病症，就可以觸類旁通了。
王孟英的醫案說：在盛夏的時候，麻疹很流行，小兒科醫生只知道用固定的藥方，亂用柴胡、防風、葛根等藥物來升散。這大概也是疫病的一種，造物主在默默地進行著殺伐之運吧。陳仰山家裡有十幾個人都得了這個病，他長子書芾孝廉的女兒病情最嚴重，因為麻疹剛發出來就來勢洶洶，醫生們都逃走了，才來請我。我診斷她的脈象滑數，舌頭紅絳、口渴，臉色赤紅、失聲、不吃東西、腹瀉。我說：「這是因為發散太過，火熱熾盛，風邪也跟著煽動，氣血都被燃燒。氣分的邪氣因為腹瀉略微洩去了熱焰，營分的熱氣因為發疹稍稍緩解了焚燒，怎麼可以害怕會脫陷，而亂用止澀的藥物呢？」
我用西洋參、石膏、知母、麥冬、犀角、生地、連翹、甘草、石斛、丹皮、桑葉、竹葉，大劑量地投下去，三天就好了。之後用養陰的方法調理，就慢慢康復了。其他人有的輕微有的嚴重，我都用清熱解毒的方法治好了。
他又說：李新畲的次子，麻疹還沒發齊全，就出現了痰嗽氣喘，舌苔白滑，小便不紅。有人主張用犀角地黃湯加紫雪，服了沒有效果，才來請我診斷。他的右脈洪滑且口渴，這是因為天氣酷熱，暑邪侵入肺部，挾帶著他原本就有的痰，阻礙了肺的正常運作，所以氣機不順暢，麻疹也沒辦法發出來，舌苔也無法變化，小便也不會變紅。溫散的藥物絕對不能用，涼血的藥物也不合適。我用了竹葉石膏湯合葦莖湯，加杏仁、紫菀、旋覆花、枇杷葉、海石等藥，氣喘平穩了，麻疹透發出來，舌苔也退了，舌頭變紅，小便也紅了，過了幾天就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