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痧疹輯要》~ 卷四 (16)
卷四 (16)
1. 選案
又云：西溪文學汪聚之，年二十八，胃中素有停飲，丙辰仲春傳染出痧。初服升麻葛根湯加荊、防、蟬蛻、甘、桔，痧疹應藥而出，疏疏表透，煩熱不寧。二朝再用前方，痧出始透，面部胸背綿密如堆，顏色焦紫，唇裂舌苔，煩躁依然不定，據此痧證理應重用清涼。自言胸中痞悶，不時咯出寒痰青白色。
本證宜溫，痧出火甚宜清，權宜之計，當重治痧一邊。四朝荊、防、甘、桔，少加連翹、赤芍、炒山梔之類，煩雖有時而定寒痰湧出，日夜各一二盂。外證唇裂口乾，大便不解。石膏雖不敢用，清潤之品加入花粉、麥冬二味。服藥片時，寒痰湧起，胃中閉塞，外見痧色焦紫，唇裂音啞。
用藥實在兩難，躊躇再四，淡劑守之。至五朝，視其表已盡透，痧色微有回意，所苦者胸閉耳，遂與二陳、甘、桔、杏仁、炒梔子之類，藥入相安，食少加。守定二陳以平飲，甘桔以開音。守過七朝，飲平熱退，音亦漸開。如此火毒燔灼，而芩、連、石膏竟不能用。麥冬之不受者，飲不利於滋；炒梔子之可用者，苦降而不泥膈也。
此實用藥相機之權宜。日與其令伯守明先生斟酌立方，始終不用苦寒，大便解而裡熱泄，旬日收功。若遇偏執之流，孟浪之手，胃氣一傷，鮮有不敗事者。用藥之難，執成方以應變，可乎？
又云：南源方氏子九歲，長夏出疹，兩頰未透。醫者不識時勢，用升麻葛根不應，誤加麻黃一劑，疹出而大汗神困，煩渴喘促，又不知轉手養陰救肺，以致胸骨高起，如嗽久龜胸之狀，請余治。余曰：痧疹表不透，當提散。夏令表虛，提散太過，六腑之火盡發，肺受其殃，熱擁胸膈，勢已危矣。
急用生沙參、麥冬、料豆各二錢，丹皮一錢，石膏五錢，枯芩、杏仁、桔梗、木通各五分，枳殼、甘草各三分，一劑熱勢稍平。除去木通、枳殼，加入梔仁、地骨，熱退七八。守服養陰數劑，胸骨漸平。其次子七歲，疹後潮熱十餘日，咳嗽喉痛，米粒難吞，四肢痿軟，不能坐立，其初出亦曾服過麻黃。余曰：此表散太過，津液盡奪，肺熱葉焦，發為痿蹶，有自來矣。
亦宜瀉火保金，使津液漸回，庶幾可治。方用生沙參、麥冬各二錢，石膏三錢，桔梗、梔仁、山豆根、地骨、牛蒡、杏仁、料豆各一錢，枳殼、甘草各三分，一劑喉痛止，二劑能食粥。除去梔仁、枳殼，五六劑而能行矣。龜胸、肺痿二證，疹後所未見者，故續記之。若非過用提散，誤用麻黃，當無此證。
夏令治疹，醫者可不慎乎。
余春山治案云：戊申夏月，有程姓延余治疹，肩輿未到已斃。詢問其故，云：出疹已兩日。據醫云，疹發未透，數進升麻葛根湯而煩渴不已，隨即疹沒煩躁。醫云，疹為風閉，令著復衣，關閉房內，冀其復出。兒未能語，惟將手貼冷處少安，且欲扯門環外出之勢，均禁不許，遂發痙而亡。
白話文：
案例一
有一個叫汪聚之的年輕人，二十八歲，他本來胃裡就有積水，在丙辰年春天感染了痧症。剛開始服用升麻葛根湯，並加入荊芥、防風、蟬蛻、甘草、桔梗等藥材，痧疹確實有發出來，但只是稀疏地透出皮膚，而且他還是很煩躁發熱。第二天又用同樣的藥方，痧疹才比較完全地透出來，臉上、胸部和背部都密密麻麻地像堆積在一起，顏色呈現焦紫色，嘴唇乾裂，舌苔也很厚，煩躁不安的情況依然沒有改善。照理說這種痧症應該要用清涼的藥物，但他卻說自己胸悶，常常會咳出像寒痰一樣的青白色痰液。
這病症應該用溫藥治療，但痧疹又呈現火熱的現象，所以應該用清涼藥物，只能採取折衷的方法，一方面治療痧症，一方面溫化寒痰。第四天，用了荊芥、防風、甘草、桔梗，稍微加入連翹、赤芍、炒山梔等藥材，煩躁的情形雖然稍微緩和，但還是會不斷咳出寒痰，早晚各咳出一到兩碗。他外在的症狀是嘴唇乾裂、口渴，而且大便不通。雖然不敢使用石膏這類藥性太寒的藥物，但還是加入花粉、麥冬等滋潤的藥材。服藥一小段時間後，又開始咳出寒痰，感覺胃部堵塞，外觀看起來痧疹顏色還是焦紫，嘴唇乾裂，聲音嘶啞。
用藥實在很兩難，猶豫再三，最後還是決定用比較溫和的藥方。到了第五天，發現他皮膚上的痧疹已經完全透出，痧的顏色也稍微好轉，但還是覺得胸悶，所以給他服用二陳湯，加上甘草、桔梗、杏仁、炒梔子等藥材，服藥後病情穩定下來，食慾稍微增加。之後持續使用二陳湯來調整他體內的積水，用甘草和桔梗來開聲音。過了七天，他體內的積水減少，熱也退了，聲音也漸漸恢復。像這種火毒很嚴重的情況，竟然不能使用黃芩、黃連、石膏等寒涼的藥物。麥冬之所以沒有效果，是因為體內有積水，用滋潤的藥反而不利於病情；而炒梔子之所以有效，是因為它能降火，而且不會滯留在胃部。
這真的是用藥要懂得變通的例子。我每天都和他伯父守明先生一起討論藥方，從頭到尾都沒有使用苦寒的藥物，最後大便通暢，體內的熱氣也排除了，十天就治好了。如果遇到那些固執己見、做事魯莽的醫生，傷到他的胃氣，恐怕很難治好。用藥的困難就在於此，不能只執著於固定的藥方，要懂得隨時應變。
案例二
南源有一個姓方的孩子，九歲，夏天出疹子，兩邊臉頰的疹子沒有透出來。醫生不了解情況，用了升麻葛根湯沒有效果，又誤用了麻黃，導致疹子雖然發出來了，但卻大汗淋漓、精神萎靡、煩躁口渴、呼吸急促，又不知道要轉而用養陰來救肺，結果導致胸骨隆起，像咳嗽很久的龜胸一樣。請我去看診後，我說：「痧疹沒有透出來，應該要發散，但夏天人的體表比較虛弱，發散太過，就會導致全身的火氣都發出來，肺部受到損害，熱氣鬱積在胸腔，情況已經很危險了。」
我趕緊用生沙參、麥冬、料豆各二錢，丹皮一錢，石膏五錢，枯芩、杏仁、桔梗、木通各五分，枳殼、甘草各三分，服用一劑後熱勢稍微緩和。接著把木通、枳殼去掉，加入梔子仁、地骨皮，熱就退了七八成。再持續服用養陰的藥方，胸骨也漸漸平復。他還有一個七歲的弟弟，出疹子後發燒十多天，咳嗽喉嚨痛，連米飯都吞不下去，四肢無力，沒辦法坐立。一開始也曾吃過麻黃，我說：「這是因為發散太過，體內的津液都被耗盡，肺部過熱，像葉子被烤焦一樣，才會出現這種痿軟無力的情況，這是從以前就有的病理。」
也應該要瀉火，保護肺部，讓津液慢慢恢復，這樣才能治好。我開的藥方是生沙參、麥冬各二錢，石膏三錢，桔梗、梔子仁、山豆根、地骨皮、牛蒡子、杏仁、料豆各一錢，枳殼、甘草各三分，服用一劑後喉嚨就不痛了，服用兩劑就能吃粥。之後把梔子仁、枳殼去掉，再服用五六劑就能夠站起來走路了。龜胸、肺痿這兩種症狀，都是疹子之後沒有見過的，所以特別記錄下來。如果不是過度使用發散的藥物，誤用麻黃，應該就不會有這些症狀。
夏天治療疹子，醫生真的要非常謹慎小心啊！
案例三
余春山先生的案例記載：戊申年夏天，有一位程姓人家請我去治療疹子，我還沒到，小孩就已經死了。問了原因，才知道小孩出疹子已經兩天。醫生說疹子沒有透出來，所以連續用了好幾次升麻葛根湯，但卻一直煩躁口渴，之後疹子就消失了，人也更加煩躁。醫生說是因為風邪閉塞，所以叫他穿上厚衣服，關在房間裡，希望疹子能再發出來。小孩不會說話，只是會把手貼在冰冷的地方才能稍微舒服一點，還想要把門環打開衝出去，但都被阻止，最後就抽搐而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