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一 (93)
卷一 (93)
1. 喘嗽
高雋生孝廉令堂患痰嗽，服傷風而喘汗欲脫，孟英予人參、茯苓、甘草、桂枝、白石英、半夏、牡蠣、胡桃仁、冬蟲夏草而瘳。以其年近五旬，衝任不足，雖素有飲邪，而悲哀勞瘁之餘，經事忽行，一投表散，氣即隨而上逆，故用藥如此。
一機匠久患寒熱，兼以痰嗽，形消肌削。人皆以勞怯治之，久而不愈。或囑其就診於孟英，脈弦緩而大，畏冷異常，動即氣逆，時欲出汗，暮熱從骨髓中出，痰色綠而且臭，便堅溺赤。曰：痰火為患耳，誤投補藥矣。以葦莖湯合雪羹，加白薇、花粉、旋覆、蛤殼，服二十劑體健加餐，其病如失。
趙菊齋外孫華穎官，易患痰嗽。幼科治之。漸至發熱，口渴便瀉，汗多煩哭。以為將成慢驚，參入溫補，日以加劇。孟英視之曰：肺熱也。投葦莖湯，加滑石、黃芩、枇杷葉、桑葉、地骨皮，旬日而愈。
五舍弟樹廷，時患喘逆，初冬尤甚，稍食甜物，其病即發。孟英察脈遲弱，苔黃垢而不渴，指冷腰痠，乃中虛痰濕內盛也。授參、朮、蒼、枳、旋、半、薤、樸、杏仁、生薑之劑，服後痰果大吐，氣亦漸平。嗣以六君去甘草，加當歸、木香，調補而痊。
壬子春，沈峻揚年五十七歲，素患痰嗽。年前顧某與小青龍湯一劑，喘逆漸甚。汪某進腎氣湯一服，勢更瀕危。醫云：治實治虛，不能捨此二法，而皆不應。病真藥假，不可為矣。王月鉏囑迎孟英圖之，脈來虛弦軟滑，尺中小數，顴紅微汗，吸氣不能至腹，小便短數，大解甚艱，舌紅微有黃苔，而渴不多飲，胸中痞悶不舒。曰：根蒂虛於下，痰熱阻於上。
小青龍，治風寒挾飲之實喘；腎氣湯，治下部水泛之虛喘，皆為仲景聖法。用之得當，如鼓應桴。用失其宜，亦同操刃。所以讀書須具隻眼，辨證尤要具隻眼也。此證下雖虛而肺不清肅，溫補反助其壅塞。上雖實而非寒飲，溫散徒耗其氣液。耗之於先，則虛氣益奔。壅之於後，則熱痰愈錮。
其加病也，不亦宜乎？爰以杏仁、葦莖、紫菀、白前、蔞仁、竹瀝，開氣行痰，以治上實；而佐蓯蓉、胡桃仁，以攝納下焦之虛陽。一劑知，再劑平，旋去紫菀、白前，加枸杞、麥冬、白石英。服三帖而便暢溺長，即能安穀，再去杏仁、竹瀝、葦莖，加熟地、當歸、薏苡、巴戟，填補而痊。
白話文：
喘嗽
孝廉令堂患有痰咳，服用治療傷風的藥物後，喘息汗出，幾乎虛脫。孟英醫生給她用人參、茯苓、甘草、桂枝、白石英、半夏、牡蠣、胡桃仁、冬蟲夏草治療，病就好了。因為她年近五十，衝任虛弱，雖然平素有飲酒的習慣，但因悲傷勞累過度，月經突然停止，服用了一劑表散的藥物後，氣就上逆，所以用藥如此。
一位工匠長期患有寒熱，伴有痰咳，形體消瘦。大家都用治療勞倦的方法治療他，很久都沒好。有人建議他去看孟英醫生，醫生診脈發現脈象弦緩有力，特別怕冷，稍微活動就氣逆，經常想出汗，晚上熱從骨髓中發出來，痰色綠且臭，大便秘結，小便赤澀。醫生說：這是痰火導致的疾病，誤用了補益藥物。於是用葦莖湯合雪羹，加入白薇、花粉、旋覆花、蛤殼，服用二十劑後，身體強壯，胃口大增，病就好了。
趙菊齋的外孫華穎官，容易患痰咳。小兒科醫生治療他，病情逐漸加重，出現發熱、口渴、大便溏瀉、多汗、煩躁哭鬧等症狀。醫生誤以為將要變成慢驚風，用溫補的方法治療，結果病情日益加重。孟英醫生診斷為肺熱，用葦莖湯，加入滑石、黃芩、枇杷葉、桑葉、地骨皮治療，十天就痊癒了。
我的五弟樹廷，經常患有喘逆，尤其在初冬時節加重，稍微吃點甜食，病情就會發作。孟英醫生診脈發現脈象遲弱，舌苔黃膩但並不口渴，手指冰冷，腰痠，這是由於體內虛弱，痰濕內盛。醫生給他用了人參、蒼朮、白朮、枳實、旋覆花、半夏、薤白、樸硝、杏仁、生薑的藥方，服用後痰果然大量吐出，氣也漸漸平順。之後用六君子湯去甘草，加當歸、木香調補，病就好了。
壬子年春天，沈峻揚五十七歲，素來患有痰咳。去年顧某醫生給他用了一劑小青龍湯，喘逆加重；汪某醫生給他用了一劑腎氣湯，病情更加危急。醫生們說：治療實證和虛證，不能捨棄這兩種方法，但都無效。病症是真的，藥物卻不對症，沒辦法了。王月鉏先生建議請孟英醫生診治，孟英醫生診脈發現脈象虛弦軟弱，尺脈小而數，面頰紅潤，微汗，吸氣時氣不能到達腹部，小便短而頻數，大便祕結，舌頭紅潤，微有黃苔，但不太渴，胸部痞悶不舒。醫生說：病根在下面虛弱，痰熱阻塞在上。
小青龍湯治療風寒夾飲導致的實證喘息；腎氣湯治療下焦水液泛濫導致的虛證喘息，都是仲景的經典方劑。使用得當，如同擊鼓應桴；使用不得當，如同揮舞利刃。所以讀書必須要有獨到的見解，辨證更要具備獨到的見解。這個病例，下面雖然虛弱，但肺氣並不清肅，溫補反而會加重阻塞；上面雖然實證，卻不是寒飲，溫散的方法反而會耗損氣液。先耗損，則虛氣更盛；後阻塞，則熱痰更甚。
病情加重，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？於是孟英醫生用杏仁、葦莖、紫菀、白前、蔞仁、竹瀝，宣通氣機，化痰利氣，治療上焦的實證；佐以蓯蓉、胡桃仁，以滋補下焦的虛陽。一劑藥後見效，兩劑藥後症狀減輕，接著去除紫菀、白前，加入枸杞、麥冬、白石英。服用三劑藥後，大便通暢，小便增多，可以正常飲食，然後去除杏仁、竹瀝、葦莖，加入熟地黃、當歸、薏苡仁、巴戟天，以補益身體，最終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