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孟英

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一 (9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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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 (91)

1. 喘嗽

但其法太峻,人多不敢用。今孟英以輕清通透之品,搜絡中之伏痰,斯有利而無弊,真可補古人所未及。)

許守存久患痰嗽,孟英主滋水舒肝法,以陰虧而兼郁也。業已向愈,所親某亦涉獵醫書,謂滋陰藥不可過服,投以溫補。已而咳嗽復作,漸至咽痛。冬初又延診於孟英,曰:六脈皆數,見於水令,其不能春乎?果驗。世人不辯證之陰陽,但論藥之涼熱,因而僨事者多矣。

鄭嫗患咳嗽,自覺痰從腰下而起,吐出甚冷。醫作腎虛水泛治,漸至咽喉阻塞,飲食礙進,即勉強嚥之,而胸次梗不能下,便溏溲頻。無一人不從虛論,孟英診曰:脈雖不甚有力,右部微有弦滑,苔色黃膩,豈屬虛證?以葦莖湯合雪羹,加貝母、知母、花粉、竹茹、麥冬、枇杷葉、柿蒂等藥,進十餘劑而痊。此證明明虛寒,何以作虛寒治不效?蓋虛寒乃此人之本體,而痰咳乃新受之外邪。

不治其邪,而專補其虛,則邪無出路,以致積補生熱,此舌胎之所以黃膩也。孟英以清熱化痰為治,尚是一半治病、一半治藥誤也。

邵奕堂室,以花甲之年,仲冬患喘嗽。藥之罔效,坐而不能臥者旬日矣。乞診於孟英,邵述病原云:每進參湯,則喘稍定。雖服補劑,仍易出汗,慮其欲脫。及察脈弦滑、右甚,孟英曰:甚矣。望聞問切之難,不可胸無權衡也。此證當憑脈設治,參湯切勿沾唇。以栝蔞、薤白、旋覆、蘇子、花粉、杏仁、蛤殼、茯苓、青黛、海䖳為方,而以竹瀝、菔汁和服。投匕即減,十餘帖全愈。

同時有石媼者,患此極相似。脈見虛弦細滑,孟英於沙參、蛤殼、旋覆、杏仁、蘇子、貝母、桂枝、茯苓中,重加熟地而瘳。所謂病同體異,難執成方也。

王致青鹺尹令正,患痰喘,胡某進補腎納氣,及二陳、三子諸方,證瀕於危。顧升庵參軍,令延孟英診之。脈沉而澀,體冷自汗,宛似虛脫之證。惟二便不通,脘悶苔膩。是痰熱為補藥所遏,一身之氣機,窒痹而不行也。與蔞、薤、旋、赭、杏、貝、梔、菀、兜鈴、海䖳、竹瀝等以開降,覆杯即減,再服而安。

王匯涵室,年逾六旬。久患痰嗽,食減形消,夜不能眠,寢汗舌絳。廣服補劑,病日以增。孟英視之曰:固虛證之當補者。想未分經辨證,而囫圇顢頇,翻與證悖,是以無功。投以熟地、蓯蓉、坎、板、胡桃、百合、石英、茯苓、冬蟲夏草等藥,一劑知,旬日愈。以其左脈弦細而虛,右尺寸皆數,為陰虧氣不潛納之候。

及閱前服方,果雜用耆、術以助氣,二陳、故紙、附、桂等以劫陰也,宜乎愈補而愈劇矣。

李華甫令正,患頭震,孟英脈之弦滑,乃肝經鬱怒火升也,投當歸龍薈丸而瘥。然不能懲忿,其病屢發之後,更兼溺團腹脹,喘汗欲絕,亟邀孟英視之。脈甚弦澀,口苦苔黃,舌色紫黯,汛雖不愆,內2有瘀滯也。以雪羹加金鈴、旋覆、梔子、滑石、桃仁、茺蔚、車前子、木通,仍吞龍薈丸。

白話文:

喘嗽

孟英治療喘嗽的方法獨到有效,與古法不同,以輕清通透之藥物化解伏痰,既有效益又無害處。

許守存久患痰嗽,孟英診斷為陰虛兼鬱,採用滋水舒肝之法治療,病情已好轉。但其親友誤以為滋陰藥不可過服,擅自改用溫補藥物,結果咳嗽復發,甚至咽喉疼痛。冬初再次求診孟英,孟英診脈發現其六脈皆數,屬水盛之象,預測病情將無法好轉,果然驗證了預測。世人多不辨證陰陽,只論藥物寒熱,因此治病失敗者甚多。

鄭氏患咳嗽,自覺痰自腰部上升,咳出痰液冰冷。其他醫生診斷為腎虛水泛,治療後病情加重,咽喉阻塞,飲食困難,即使勉強吞嚥,胸中也梗塞難下,大便稀溏,小便頻數。孟英診脈發現,雖然脈象不甚有力,但右部略見弦滑,舌苔黃膩,認為並非虛證,遂以葦莖湯合雪羹,並加入貝母、知母、花粉、竹茹、麥冬、枇杷葉、柿蒂等藥物治療,十餘劑後痊癒。此證明明是虛寒,為何單純以虛寒治療卻無效?因為虛寒是其體質,而咳嗽痰多是外邪所致。不治療外邪,單純滋補,則邪氣無處可去,積久生熱,所以舌苔才會黃膩。孟英以清熱化痰為主,既治病又糾正了之前的藥物誤用。

邵奕堂花甲之年,仲冬患喘嗽,服藥無效,臥床不起十餘日。求診孟英,邵氏自述服參湯後喘息稍緩,但服用補藥後容易出汗,擔心身體虛脫。孟英診脈發現脈象弦滑,右側尤甚,認為情況危急,指出望聞問切的診斷方法需要謹慎權衡,切勿憑經驗行事。此證應根據脈象用藥,禁止服用參湯。孟英處方以栝蔞、薤白、旋覆、蘇子、花粉、杏仁、蛤殼、茯苓、青黛、海藻等藥,並用竹瀝、菔汁送服。服藥後症狀即見好轉,十餘劑後痊癒。

同時,有一位石姓老婦患有類似疾病,脈象虛弦細滑,孟英處方使用沙參、蛤殼、旋覆、杏仁、蘇子、貝母、桂枝、茯苓,並加入熟地黃,最終痊癒。這說明同病異體,不能拘泥於固定的方劑。

王致青鹺尹令正患痰喘,他人曾以補腎納氣,以及二陳湯、三子養親湯等方劑治療,病情危急。後請顧升庵參軍延請孟英診治。孟英診脈發現脈象沉澀,身體冰冷自汗,似虛脫之象,但二便不通,脘悶,舌苔膩。這是因為痰熱被補藥遏制,全身氣機阻塞不通。孟英遂處方以栝蔞、薤白、旋覆、赭石、杏仁、貝母、梔子、紫菀、兜鈴、海藻、竹瀝等藥物,以開通下降之氣,服藥後症狀立即減輕,再服一劑即痊癒。

王匯涵年逾六旬,久患痰嗽,食慾減退,形體消瘦,夜不能寐,睡眠出汗,舌頭絳紅。服用大量補藥後,病情日益加重。孟英診斷為虛證,但認為之前用藥未分經辨證,混雜使用,反而加重病情。遂處方熟地黃、肉蓯蓉、牛膝、杜仲、胡桃肉、百合、石英、茯苓、冬蟲夏草等藥物,一劑見效,十餘日痊癒。因為其左脈弦細而虛,右寸關尺脈皆數,是陰虛氣不潛藏的表現。孟英查看之前的處方,發現混雜使用人參、黃耆以助氣,二陳湯、附子、桂枝等藥物耗傷陰液,所以病情才會愈補愈重。

李華甫令正患頭暈,孟英診脈弦滑,判斷為肝經鬱怒火盛,處方當歸龍薈丸而痊癒。但因其未能控制情緒,疾病復發,並伴有小便不利、腹部脹滿、喘息汗出、瀕臨死亡的症狀。孟英診脈發現脈象弦澀,口苦,舌苔黃膩,舌色紫暗,雖然小便正常,但內有瘀血。遂以雪羹加金鈴子、旋覆花、梔子、滑石、桃仁、益母草、車前子、木通,並服用龍薈丸治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