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一 (88)
卷一 (88)
1. 瘄疹
今人臨證不能詳審,往往用非所當用。本年敗證甚多,余每見神未全昏,便不甚秘,惟胸前痞結,不可救藥而死者,皆升提之誤進,或滋滯之早投也。石北涯在旁聞之嘆曰:無怪乎君素以犀角地黃湯奏奇績,而他人效尤屢僨事,豈非能與人規矩,不能與人巧耶?於是以犀角、元參、茹、貝、旋、蔞、杷、菀、白前、菖蒲為方,調紫雪。
兩服呃逆止,神漸清,而咽疼口渴,乃去紫雪、前、菖,加射干、山豆根、知母、花粉,吹以錫類散。二日咽喉即愈,胸次漸舒,疹回熱退,去犀角、紫菀、射干、豆根,加銀花、梔子、竹葉、海䖳、鳧茈,漸安眠食。唯大解久不行,孟英曰:腹無痛苦,虛體只宜潤養。佐以蓯蓉、麻仁、當歸、生地等藥,多服而下,遂愈。
湯西塍年逾花甲,感證初起,周身膚赤,滿舌苔黃,頭痛腰疼,便溏溲痛。伊親家何新之診為險候,囑延孟英診之。脈見弦細而軟,乃陰虛勞倦,濕溫毒重之證。清解之中,須寓存陰。以犀角、羚、苓、茹、銀、翹、桑、葦、通草、蘭葉為方,煎以冬瓜湯。服之遍身赤疹,而左眼胞忽腫,右臂痠疼不舉,耳聾神不清爽。
亟以元參、丹皮、菊花、梔子、桑枝、絲瓜絡、石斛、竹葉,煎調神犀丹為劑。偶邀瘍科視外患,亦知病因濕熱,連進木通等藥,脈更細弱,神益昏憊,飲食不進,溲澀愈疼,新之以為難挽矣。孟英曰:急救陰液,尚可轉機。授復脈湯去薑、桂、麻仁,易西洋參,加知母、花粉、竹葉、蔗漿灌之。
一劑神蘇脈起,再服苔退知飢,三啜身涼溺暢,六帖後膚蛻安眠,目開舌潤。或疑甘柔滑膩之藥,何以能清濕熱?孟英曰:陰虛內熱之人,蘊濕易於化火。火能爍液,濡布無權。頻溉甘涼,津回氣達。徒知利濕,陰氣先亡。須脈證詳參,法難執一也。又服數劑後,忽然肢腫,遍發風塊,瘙癢異常。
或又疑證之有變也,孟英曰:此陰液充而餘邪自尋出路耳。與輕清藥數帖,果瘥。
白話文:
瘄疹
現代人診斷疹症往往不精確,常常用錯藥。這一年敗血症的病人很多,我常常看到病人神志還沒完全昏迷,就不太保密治療,結果胸前痞塊結實,無法挽回而死去的,都是因為錯誤地使用了升提之藥,或過早使用了滋膩滯礙的藥物。石北涯在旁邊聽到了,感嘆說:怪不得您平時用犀角地黃湯屢屢奏效,而其他人效仿卻常常失敗,難道不是因為您能掌握治療的規矩,又能靈活運用,而其他人做不到嗎?於是,他用犀角、玄參、生地黃、貝母、旋覆花、萆薢、枇杷葉、紫菀、白前、菖蒲等藥組成方劑,再配以紫雪丹。
服用兩劑藥後呃逆停止,神志逐漸清醒,但咽喉疼痛口渴,於是停用紫雪丹、白前、菖蒲,加入射干、山豆根、知母、花粉,並用錫類散吹敷。兩天后咽喉痊癒,胸部也漸漸舒暢,疹子消退,發熱也退了,於是停用犀角、紫菀、射干、山豆根,加入金銀花、梔子花、竹葉、海藻、澤瀉,病人逐漸恢復睡眠和飲食。只是大便很久不通,孟英說:肚子沒有疼痛,虛弱的身體只要滋養潤澤即可。於是又加入肉蓯蓉、麻仁、當歸、生地黃等藥,服用後大便通暢,病就好了。
湯西塍六十多歲,患病初期,全身皮膚發紅,舌苔厚黃,頭痛腰痛,大便溏稀,小便灼痛。他的親家何新之診斷病情危急,建議請孟英診治。孟英診脈發現脈象弦細而軟,判斷是陰虛勞倦,濕溫毒邪交重之證。治療需要在清熱解毒的同時,滋補陰液。於是用犀角、羚羊角、薏苡仁、生地黃、金銀花、翹搖、桑葉、蘆葦根、通草、蘭葉組成方劑,用冬瓜湯煎服。服藥後全身出疹,但左眼瞼突然腫脹,右臂酸痛抬不起來,耳朵也聽不清,神志不清醒。
於是立即用玄參、丹皮、菊花、梔子花、桑枝、絲瓜絡、石斛、竹葉煎藥,並加入神犀丹服用。恰巧請來外科醫生診治外症,醫生也認為病因是濕熱,又加入木通等藥物,結果脈象更加細弱,神志更加昏沉,飲食不進,小便澀痛加劇,何新之認為病情已難以挽回。孟英說:緊急救治陰液,尚可轉危為安。於是,他取復脈湯去掉了生薑、桂枝、麻仁,換成西洋參,並加入知母、花粉、竹葉,再用蔗漿送服。
一劑藥後神志清醒,脈象轉好;再服一劑,舌苔消退,有了飢餓感;服第三劑後,身體涼爽,小便通暢;服六劑藥後,疹子消退,能睡個安穩覺,眼睛明亮,舌頭滋潤。有人懷疑甘甜滋潤滑膩的藥物,怎麼能清解濕熱?孟英說:陰虛內熱的人,體內濕邪容易化火,火能灼傷津液,使身體失潤,單純利濕,陰氣先衰竭,治療必須根據脈象和證候詳加考慮,方法不能單一。又服幾劑藥後,突然肢體腫脹,全身起風團,奇癢無比。
有人又懷疑病情變化了,孟英說:這是陰液充盈,餘邪自尋出路而已。給他用了幾劑輕清的藥物,果然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