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一 (69)
卷一 (69)
1. 瘧
如是者數晝夜,山右武君視之曰:非鬼也。病由邪熱未清,遽服補劑耳。如法治之,浹旬而起。設非武君,不又為談因果者,添一公案哉。子芍之證,亦猶是耳。)
陳載陶,年五十五歲,患瘧兩旬,始迓孟英診之。脈不浮而弦滑且數,按之愈甚,苔色黃膩滿布,熱至大渴,極喜冷飲,小溲赤臭,熱時則點滴莖痛,大解不行,間數日則略下稀水。是暑熱挾痰見證,疏清解法予之。及閱前醫之方,初則柴、桂、薑、棗,嗣用參、甘、耆、朮、首烏、草果之類,溫補雜投,其瘧日甚。其發日遲,其補日峻,其口日渴。
乃令熱時少飲西瓜汁一二杯,病者飲瓜汁而大快,輒恣飲一二碗。蓋謂其體厚陽虛,中氣不足,故溺赤而便稀水。又云暑是陰邪,熱自濕來,不可稍犯寒涼之藥,因仿景岳治陰虛傷寒以冷水與桂附並行之例,而令其服溫補以治瘧,少佐瓜汁以解渴也。噫!景岳此案之不可為訓,葉香岩發揮於前,魏玉橫辨謬於後,奚可尤而效之乎?治而勿愈,反責病人過飲瓜汁使然。余謂此證,苟非日飲瓜汁一二碗,早以液涸痰膠,燎原莫救也。
病者聞而頷之。服數劑,胸前赤斑密布,瘧渴皆減,溲漸通,苔轉白。前醫云:再不溫補,恐其驟變。病者惑之,仍服其藥,並加鹿茸、附子。又旬余,瘧如故而形瘦面黧,氣衝干嗽,白糜滿舌,言蹇無眠。醫者皇皇,病家慼慼,復延孟英視之。脈仍數,曰:邪較衰矣,西瓜汁之功也。
陰受劫矣,溫補之力也。極早回頭,尚堪登岸。爰以西洋、生地、甘草、石斛、白石英、葳蕤、麥冬、黃連、阿膠、牛膝為方,並令熬鱉汁飲之。五劑,而瘧罷嗽蠲,得眠安穀,苔亦全退。但舌紅口辣,溲赤不清,前方去連、膝,加歸、杞。服八劑,始解堅燥黑矢而愈。然病者喜溫補,既愈仍囑前醫善後。
故舌紅口辣,與胸前斑點,久不能消,直至冬令。孟英力勸停藥,始漸除也。有朱湘槎者,與載陶年相若體相似也。秋杪自越患瘧旋杭,屢藥不應,遲孟英視之,面赤脘悶,二便不行,熱則譫言,苔焦口渴,予小陷胸湯,加菖、茹、梔、翹、花粉、竹葉等藥。群謂肥人之體慮其陽,不敢服此涼劑。
治載陶之前醫,迎合主見,大投溫補。載陶偶見孟英而述之,孟英曰:湘槎殆矣。此時恐無西瓜汁以救藥誤也。旬日後,果狂躁而亡。其未亡前一日,人已昏狂,畢某診云:暑熱內陷,意欲挽救,投以犀角等藥一帖。故前醫於陳證,則攘為溫補之功,於朱證則卸為犀角之罪。
蓋明知溫補易售,可以避罪邀功,故樂操其術,而不肯改弦易轍也。後載陶令兄哲堂喬梓,同時患瘧,因前車之鑑,雖汗多懶語,酷類虛象,不敢從補,均依孟英作暑濕內伏治而愈。
白話文:
這篇文章記述了兩位瘧疾患者的治療過程,並批判了某些醫師的錯誤治療方法。
第一個案例是陳載陶,他患瘧疾二十天,之前的醫生使用溫補藥物,反而加重病情。孟英醫生診斷為暑熱挾痰,處方清熱解毒的藥物,並建議他適量飲用西瓜汁。陳載陶因西瓜汁解渴而大量飲用,但孟英醫生認為這是因為他體質偏虛,而非錯誤。雖然初期見效,但因之後又聽信其他醫生繼續溫補,導致病情惡化。孟英醫生再次診治,使用滋陰清熱的藥物,最終治癒。然而,陳載陶因長期服用溫補藥物,導致舌紅口辣等症狀,直到冬天才痊癒。
第二個案例是朱湘槎,同樣患瘧疾,但之前的醫生也採用溫補方法,未見好轉。孟英醫生診斷為暑熱內陷,開出清熱解毒的方劑,但其他醫生因朱湘槎體型肥胖,認為他陽氣充足,不敢使用涼性藥物,導致朱湘槎病情惡化而亡。
文章最後總結,某些醫生為了迎合病人喜好,盲目使用溫補藥物,掩蓋自己醫療失誤,最終導致病人病情加重甚至死亡。而陳載陶的哥哥則因吸取教訓,及時採用正確的治療方法而痊癒。 整篇文章說明了正確診斷和治療瘧疾的重要性,以及盲目使用溫補藥物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