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一 (62)
卷一 (62)
1. 瘧
海鹽周子因工於畫,體素弱。偶患間瘧,黃某用首烏、鱉甲、薑、棗等藥,病日甚。加以參、桂,狂躁妄言,始延孟英視之。面赤舌絳,溲澀便溏,渴飲汗多,脈形細數,是暑證也。與元參、銀花、知母、芩、茹、貝、竹葉、荷杆、蓮心、西瓜衣為劑,尋愈。
吳西瀍患瘧,寒微熱甚,旬余不愈。孟英診之,脈滑而長,疏大劑白虎湯與之。渠兄濂仲云:沈、顧二君,皆主是方,屢服無效。孟英索方閱之,湯雖白虎,而石膏既少且煨,兼不去米,因謂其兄曰:湯雖同,君藥己重用,而去米,加花粉、竹茹等,其力不同科矣。濂仲大悟,服之尋愈。此可以見服藥不可徒有湯頭之名也。
黃鼎如令堂,年七十七歲。季秋患間瘧,每發加劇,寒甚微而熱必昏痙,舌不能伸。三發之後,人皆危之。孟英視之,顴赤目垂,鼻冷額頦微汗,苔色黃膩,舌根純紅,口渴痰多,不思粥飲,脈至弦數,重按少神。證屬伏暑挾痰,而陰虛陽越,先與蓯蓉、鱉甲、楝、斛、茹、貝、燕窩、藕。
兩劑,而顴紅頦汗皆蠲,繼佐參、瀝、薤、麥、枇杷葉、旋覆,去竹茹、蓯蓉。投三帖,而昏痙不作,又去薤、楝,加生地、花粉。服五日而瘧休,飲食漸加,居然告愈。方瘧勢披猖之際,鼎如上水兩昆仲,頗以為憂。延諸名家議治,有主人參白虎湯者,有用犀角地黃湯者,有欲大劑溫補者,有執小柴胡加減者,賴孟英力排眾議,病家始有把握。與孟英意見相合者,何君新之也,慫恿參贊,與有功焉。
韓嫗年近花甲,患三瘧於仲冬。朱某主溫散,並以薑棗湯恣飲,旬日後粒米不黏,瘧至大吐。黃某以熱補進,勢益甚。又浹旬,孟英視之,胸中痞結如柈,苔黃苦渴,溲如熱湯,脈弦滑右甚,帶下如注。投小陷胸合溫膽,加薤白,服後大吐膠痰。十餘日,胸痞始消,改授甘涼,瘧亦漸罷,遞參滋陰,遂以霍然。
莊芝階舍人三令媳,患搐搦,間日而作。孟英診脈弦數,泛泛欲嘔,口苦不飢,凜寒頭痛,汛事愆期,溲熱如火,乃厥陰暑瘧也。投以大劑犀、羚、元參、梔、菊、木通、知、楝、花粉、銀花之藥,數日而愈。
陳舜廷,患瘧久不愈,其體素虧,醫皆束手。孟英視之,舌絳無津,微寒溲赤。原屬春溫化瘧,體與病皆不是小柴胡之例。過投溫散,熱熾陰傷,與竹葉石膏湯,撤熱存津而愈。
趙子善患瘧,畏冷不飢。孟英診之,脈滑數,苔黃溲赤,脘悶善嘔,投竹葉石膏湯加減,以清伏暑而痊。
王一峰次郎患瘧,多服薑棗溫散之藥,因致壯熱耳聾,譫語殿屎,不寐昏狂,見人慾咬。顧聽泉從伏暑治亦不效。延至初冬,吳愛棠囑其求診於孟英。按脈皆滑,即以顧疏犀角等藥內,加菖蒲、膽星、竹瀝、珍珠、牛黃為劑,(大驅風痰,極為合法。)吞白金丸。一服即減,旬日霍然。
白話文:
[瘧]
海鹽的周子因工作關係經常作畫,身體素質本來就虛弱。偶然患上間歇性瘧疾,黃某用何首烏、鱉甲、生薑、紅棗等藥物治療,病情卻日益加重。又加入人參、桂枝,導致周子狂躁胡言亂語,才延請孟英診治。孟英診見周子面紅舌絳,小便澀滯大便溏瀉,口渴多汗,脈象細數,判斷這是暑熱引起的病症。於是處方元參、金銀花、知母、黃芩、生地黃、貝母、竹葉、荷梗、蓮子心、西瓜皮等藥物,不久便痊癒了。
吳西瀍患瘧疾,發冷症狀輕微但發熱很嚴重,十多天都沒好轉。孟英診脈,發現脈象滑而長,便開大劑量的白虎湯給他服用。吳西瀍的哥哥濂仲說:沈某和顧某兩位醫生都用這個方子治療過,多次服用卻無效。孟英索來方子查看,發現雖然是白虎湯,但石膏用量少而且經過煨制,此外也沒有去除米仁,於是對濂仲說:雖然都是白虎湯,但君藥(主藥)用量已經過重,而且沒有去除米仁,再加些花粉、竹茹等藥,藥效就會大不一樣了。濂仲恍然大悟,服用後不久便痊癒了。這可以說明,服用藥物不能只看方劑名稱,更要注重藥物配伍。
黃鼎如的母親,七十七歲。秋季患上間歇性瘧疾,每次發作病情都加重,發冷症狀輕微但發熱必伴隨昏迷抽搐,舌頭伸不出來。三次發作後,大家都認為病情危急。孟英診治後,發現黃母顴骨紅赤,眼睛下垂,鼻子冰冷,額頭和下巴微微出汗,舌苔黃膩,舌根深紅,口渴痰多,不想吃粥喝水,脈象弦數有力,重按脈象則力量較弱。判斷這是暑熱伏藏體內夾雜痰濕,且陰虛陽亢所致,先用肉蓯蓉、鱉甲、苦楝皮、天花粉、生地黃、貝母、燕窩、蓮藕等藥物治療。
兩劑藥後,顴骨發紅和下巴出汗的症狀都消失了,接著再輔以人參、竹瀝、薤白、麥冬、枇杷葉、旋覆花,去除了竹茹和肉蓯蓉。服用三劑藥後,昏迷抽搐的症狀不再發生,又去除了薤白、苦楝皮,加入生地黃、花粉。服用五天後瘧疾痊癒,飲食也逐漸增多,最終完全康復。瘧疾發作兇猛之時,鼎如家上下都很擔心,延請多位名醫會診,有人主張用人參白虎湯,有人主張用犀角地黃湯,有人想用大劑量的溫補藥物,有人堅持用小柴胡湯加減治療,幸虧孟英力排眾議,病家才有了把握。與孟英意見一致的還有何君新,他積極地鼓勵和協助,也功不可沒。
韓老太太將近六十歲,仲冬季節患上三次瘧疾。朱某醫生用溫散的藥方治療,並讓她大量服用薑棗湯,十多天后,飲食完全不能消化,瘧疾發作時還大量嘔吐。黃某用溫熱補益的方法治療,病情反而更加嚴重。又過了十多天,孟英診治後,發現她胸中痞結堅硬如板,舌苔黃厚,口乾舌燥,小便像熱水一樣,脈象弦滑,右側更甚,帶下如注。於是處方小陷胸湯合溫膽湯,加入薤白,服用後大量嘔吐出膠狀痰液。十多天后,胸部痞結才消退,改用甘涼的藥物,瘧疾也逐漸減輕,接著再用滋陰的藥物調理,最終痊癒。
莊芝階的第三位兒媳婦患有抽搐,間日發作。孟英診脈弦數,病人總是覺得噁心欲嘔,口苦不想吃東西,發冷頭痛,月經也推遲了,小便像火一樣熱,判斷這是厥陰暑熱引起的瘧疾。於是開大劑量的犀角、羚羊角、元參、梔子、菊花、木通、知母、苦楝皮、花粉、金銀花等藥物,幾天後便痊癒了。
陳舜廷患瘧疾很久都沒好,身體素質很差,很多醫生都束手無策。孟英診治後,發現他舌頭紅絳沒有津液,微微發冷,小便發紅。判斷這是春季溫病轉化成的瘧疾,病人的體質和病情都不符合小柴胡湯的治療原則。之前服用溫散藥物,導致熱盛傷陰,於是孟英開了竹葉石膏湯,清熱滋陰,最終痊癒。
趙子善患瘧疾,怕冷不想吃東西。孟英診治後,發現他脈象滑數,舌苔黃厚,小便發紅,脘腹脹滿經常噁心嘔吐,於是開了加減竹葉石膏湯,清除伏暑之邪,很快痊癒。
王一峰的兒子患瘧疾,服用很多薑棗溫散的藥物,結果導致壯熱耳聾,胡言亂語,大便失禁,失眠狂躁,見人就想咬人。顧聽泉用伏暑的治療方法也不見效。到了初冬,吳愛棠囑咐他向孟英求診。孟英診脈發現脈象都滑數,便在顧疏犀角等藥物的基礎上,加入菖蒲、膽星、竹瀝、珍珠、牛黃等藥物(大劑量驅除風痰,非常合理),並讓他服用白金丸。服用一劑藥後病情減輕,十多天後完全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