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孟英

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一 (57)

回本書目錄

卷一 (57)

1.

海陽趙子升,辛卯夏病瘧。急延孟英診之,曰:暑熱為患耳,不可膠守於小柴胡也。與白虎湯,一啜而瘥。(專清暑邪。)甲午秋,範麗門患溫瘧,孟英用白虎加桂枝以痊之。丙申夏,盛少云病濕熱瘧,孟英以白虎加蒼朮湯而安。己亥夏,予舅母患瘧,服柴胡藥二三帖後,汗出昏厥,妄語遺溺。

或謂其體質素虛,慮有脫變,勸服獨參湯。幸表弟壽者不敢遽進,乃邀孟英商焉。切其脈洪大滑數,曰:陽明暑瘧也,與傷寒三陽合病同符。處竹葉石膏湯兩劑而瘳。(清熱兼益氣。)庚子夏,滇人黃肖農自福清赴都,道出武林,患暑瘧,孟英投白虎湯,加西洋參,數帖始愈。(清熱益氣與前方意同。

)辛丑秋,顧味吾室人患癉瘧,孟英亦主是方而效。莊芝階中翰張安人,年逾花甲,瘧熱甚熾。孟英審視再四,亦與竹葉石膏湯而安。聞者無不驚異。予謂如此數證,體分南北,質有壯衰,苟非識證之明,焉能藥與病相當,而用皆適宜哉?

癸巳秋,余在婺患瘧,大為醫人所誤。初則表散,繼則滋補。延及月餘,肌肉盡削,寒熱不休,且喜嘔惡食,溺赤畏冷。乃買棹旋杭,托孟英診視。曰:足太陰濕瘧也。以金不換正氣散,三啜而安。然元氣為誤藥所傷,多方調補,甫得康健。次年秋,復患瘧於婺,友人咸舉醫療,予概卻之。

憶病情與前無異,即於篋中檢得孟英原方,按序三帖,病亦霍然。聞者無不稱歎!後歸里,為孟英述而謝之。孟英曰:瘧情如是,恐其按年而作。乃授崇土勝濕丸方。明年夏令,予服以堵御之,迄秋果無恙。後竟不發矣。

石符生,隨乃翁自蜀來浙,同時患瘧。醫者以小柴胡湯加薑、桂投之不效,改用四獸休瘧等法。反致惡寒日甚,穀食不進。惟飲燒酒薑湯,圍火榻前,重裘厚覆,胸腹痞悶,喜以熱熨,猶覺冷氣上衝,頻吐黏稠痰沫。延至臘初,疲憊不堪,始憶及丙申之恙,訪孟英過診。脈沉而滑數,苔色黃膩不渴,便溏溺赤,曰:是途次所受之暑濕,失於清解,復以溫補之品,從而附益之,釀成痰飲,盤踞三焦,氣機為之阻塞。所以喜得熱熨熱飲,氣衝反覺如冰。

若不推測其所以然之故,而但知聞問在切脈之先,一聽氣冷喜熱,無不以真贓現獲。孰知病機善幻,理必合參,以脈形兼證並究,(審病要法。)則其為真熱假寒,自昭昭若揭矣。與大劑苦寒之藥,而以蘆菔湯煎。漸服漸不畏寒,痰漸少,谷漸增。繼用甘涼善後,喬梓皆得安全。

汪吉哉,久瘧不愈。醫謂元氣已虛,雜投溫補,漸至肌瘦內燔,口乾咳嗽,寢汗溺赤,飲食不甘。孟英視之曰:餘邪逗留血分也。與秦艽鱉甲散而瘳。其堂兄養余,亦患瘧數月,多醫療之罔效。肌瘦自汗,腰膝痠軟,不能稍坐,極其畏冷。孟英曰:此大虛證,胡反不補,猶以消導,是何居心?與參、耆、朮、草、熟地、白芍、五味、杜仲、山藥、龍骨、牡蠣、桂枝、大棗、木瓜,服數十帖而起。

白話文:

[瘧]

海陽的趙子升,辛卯年夏天得了瘧疾。急忙請孟英診治,孟英說:這是暑熱引起的病,不能拘泥於小柴胡湯。於是給他用了白虎湯,喝了一劑就好了。(專門清解暑邪)甲午年秋天,範麗門得了溫瘧,孟英用白虎湯加桂枝治好了他。丙申年夏天,盛少雲得了濕熱瘧疾,孟英用白虎湯加蒼朮湯治好了他。己亥年夏天,我的舅母得了瘧疾,服用柴胡湯二三劑後,出汗昏厥,胡言亂語,大小便失禁。

有人說她體質虛弱,擔心病情惡化,建議服用獨參湯。幸好我的表弟壽伯不敢立刻服用,邀請孟英來商議。孟英診脈,脈洪大滑數,說:這是陽明暑熱型瘧疾,與傷寒三陽合病的症狀相同。開了兩劑竹葉石膏湯就痊癒了。(清熱兼顧益氣)庚子年夏天,滇人黃肖農從福清赴京,路過武林,得了暑瘧,孟英給他用了白虎湯加西洋參,服用了幾劑才痊癒。(清熱益氣,與之前的方劑用意相同)辛丑年秋天,顧味吾的妻子得了瘧疾,孟英也用這個方子治好了她。莊芝階中翰張安人,年過六十,瘧疾非常嚴重。孟英仔細診察多次,也給她用了竹葉石膏湯治好了。聽到的人都感到驚奇。我想,這些病例,體質各有不同,有強壯的,有虛弱的,如果不是具有精明的辨證能力,怎麼能夠用藥恰到好處,效果都那麼好呢?

癸巳年秋天,我在婺州得了瘧疾,被庸醫誤治。開始用表散藥,後來又用滋補藥。延誤了一個多月,肌肉消瘦,寒熱不止,而且經常嘔吐、厭食,小便赤色,怕冷。於是乘船回到杭州,請孟英診治。孟英說:這是足太陰濕瘧。用金不換正氣散,喝了三劑就好了。但是元氣被錯誤用藥所傷,我又用了很多方劑調補,才恢復健康。第二年秋天,我又在婺州得了瘧疾,朋友們都推薦我去看醫生,我都拒絕了。

記得病情與上次一樣,我就從箱子裡找出孟英以前的處方,按照順序服用了三劑,病就好了。聽到的人都稱讚不已!後來回到家鄉,我向孟英述說病情並表示感謝。孟英說:瘧疾可能是按年發作的。於是教給我一個崇土勝濕丸的方子。第二年夏天,我服用這個方子預防,一直到秋天都沒有發病。後來再也沒有發作過。

石符生,跟著他父親從四川來到浙江,父子倆同時得了瘧疾。醫生用小柴胡湯加生薑、桂枝治療無效,又改用四獸休瘧等方法。反而惡寒加重,飲食不進,只能喝燒酒薑湯,圍著火爐坐在榻上,穿著厚厚的衣服,胸腹脹悶,喜歡用熱東西熨敷,仍然覺得冷氣上衝,頻頻吐出粘稠的痰沫。一直到臘月初,疲憊不堪,才想起丙申年治病的經歷,去請孟英診治。脈沉而滑數,舌苔黃膩不渴,大便溏稀,小便赤色,孟英說:這是路上受的暑濕之邪,沒有及時清解,又用溫補的藥物,反而加重病情,導致痰飲停滯,阻塞三焦,氣機不通。所以喜歡用熱東西熨敷和喝熱東西,寒氣上衝卻感覺像冰一樣。

如果不推測病情的緣由,只聽患者說自己怕冷愛熱,就會認為是得了真寒假熱的病。殊不知病機變化多端,必須綜合分析,根據脈象和症狀一起研究,(這是診斷疾病的重要方法)這樣就能夠清楚地判斷出是真熱假寒。我用大劑量的苦寒藥,用蘿蔔湯送服。漸漸地就不怕冷了,痰也少了,食慾也增加了。然後再用甘涼的藥物調理,父子倆都康復了。

汪吉哉,瘧疾很久都不好。醫生說他的元氣已經虛弱,就胡亂地用溫補藥物,結果越來越瘦弱,內熱加重,口乾咳嗽,夜間盜汗,小便赤色,飲食無味。孟英診治後說:這是餘邪停留在血分。用秦艽鱉甲散治好了他。他的堂兄養余,也得了幾個月的瘧疾,看了很多醫生都不見效。消瘦,自汗,腰膝痠軟,不能久坐,非常怕冷。孟英說:這是大虛的證候,為什麼不用補藥,反而用消導的藥物,這是什麼居心?於是給他用了人參、黃耆、蒼朮、白朮、熟地黃、白芍藥、五味子、杜仲、山藥、龍骨、牡蠣、桂枝、大棗、木瓜,服用了幾十劑就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