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一 (45)
卷一 (45)
1. 霍亂
（可見浙人稟賦之薄。若幽冀之人，即誤服青麟丸數錢，亦不至如斯之甚也。）
陳藝圃亦知醫，其室人於仲秋患霍亂轉筋，自診以為寒也，投熱劑勢益甚。延朱茂才視之，亦同乎主人之見也，病尤劇，始請孟英決之。曰：寒為外束之新邪，熱是內伏之真病。口苦而渴，姜附不可投矣，與河間法。人皆不之信也。再與他醫商之，仍投熱藥，乃至口鼻出血而死。
極其悔嘆，始服孟英之卓見。予謂霍亂一證，近來時有，而醫皆不甚識得清楚，死於誤治者極多。孟英特著專論，雖急就成章，而辨晰簡當，略無支漏，實今日醫家首要之書。以其切於時用，不可不亟為熟讀而研究也。
段堯卿之太夫人，患霍亂轉筋，年逾七十矣。孟英投自制連樸飲，三啜而瘳。霍亂案甚夥，不遑廣採，姑錄數則，以示一斑。
陳嫗，年已七旬，患霍亂轉筋甚危。亟拉孟英救之，已目陷神消，肢冷音颯，脈伏無溺，口渴汗多，腹痛苔黃，自欲投井。令取西瓜汁先與恣飲，方用白虎加芩、連、黃柏、木瓜、威靈仙，略佐細辛分許為劑。覆杯即安。人皆疑用藥太涼，何以徑效？孟英曰：凡夏熱亢旱之年，入秋多有此病，豈非伏暑使然？況見證如是之熾烈乎？今秋余已治愈多人，詢其病前有無影響，或曰五心煩熱者數日矣。或曰別無所苦，惟睹物皆紅如火，已而病即陡發。
夫端倪如此，更為伏暑之的據焉。
李華甫繼室，陡患霍亂而兼溺血如注，頭疼如劈，自汗息微，勢極危殆。迎孟英診視，脈極弦駛，是肝陽內熾，暑熱外侵。先用犀角、木通、滑石、梔子、竹茹、薏苡、銀花、茅根、菊葉為大劑，和入藕汁，送當歸龍薈丸，而霍亂即安。惟溺血雖減，而小溲時頭猶大痛，必使人緊抱其頭，重撳其巔，始可略耐。
尚是風陽僭極，肺胃不清也。以葦莖湯去桃仁，加百合、白薇、元參、竹葉、西瓜翠衣、菊葉、蓮子心為方，和入童溺，仍吞龍薈丸，服旬日而愈。繼有祝氏婦，患溺血五六年矣，醫皆作淋治。孟英診視脈弦數，苔黃口苦，頭疼溺熱，曰：是溺血也，法宜清肝，與久淋當滋補者迥殊。
病者極為首肯。蓋其出路自知，而赧於細述，故醫者但知其為淋也。
陳楚珍仲媳，陡患霍亂，亟迓孟英治之。云昨晚曾食冷魚，夜深病作，想由寒重致此。然臍間貼以回陽膏而不效奈何？及診脈右甚滑數，口渴苔黃。今按胸下，果堅硬而痛。曰：吐瀉雖多，宿食戀膈，非寒證也，回陽膏亟為揭去。以石菖蒲、枳實、蘇葉、黃連、半夏、竹茹、海䖳、蘆菔為方，服之，一劑霍然。
白話文：
霍亂
浙江人體質較弱，如果幽州、冀州的人誤服青麟丸幾錢，也不會像浙江人這樣嚴重。
陳藝圃也懂醫術，他妻子仲秋時患霍亂並伴有抽筋，自認為是寒症，服用溫熱藥物，病情反而加重。之後請朱茂才診治，朱茂才也認為是寒症，病情更加嚴重，最後才請孟英診治。孟英說：寒症是外來的新的邪氣，熱症是體內潛伏的真正病症。病人口苦而渴，不能服用生薑和附子，於是用河間派的療法。大家都懷疑這種療法，再次與其他醫生商量，還是使用溫熱藥物，結果病人因口鼻出血而死。
事後大家非常後悔，才認識到孟英見解的精妙。我認為霍亂這種病症近來時有發生，但醫生們大多不了解，死於誤治的人很多。孟英專門撰寫了關於霍亂的論述，雖然寫作倉促，但分析清晰簡潔，沒有遺漏，是當今醫生必讀的書籍，因為它切合實際應用，應該盡快熟讀並研究。
段堯卿的母親患霍亂並伴有抽筋，年過七十。孟英用自己配製的連樸飲，服用了三次就痊癒了。霍亂病例很多，無法一一詳述，這裡只記錄幾個例子，以窺見一斑。
陳老太太，七十多歲，患霍亂並伴有抽筋，病情危急。緊急請孟英救治，當時她已經眼窩深陷，精神萎靡，肢體冰冷，聲音微弱，脈搏微弱，沒有小便，口渴多汗，腹部疼痛，舌苔黃厚，自己想跳井自殺。孟英讓她先喝大量西瓜汁，然後用白虎湯加黃芩、連翹、黃柏、木瓜、威靈仙，少量細辛組成藥方。服藥後馬上就好了。大家都懷疑藥性太寒涼，為何如此見效？孟英說：凡是夏天炎熱乾燥的年份，秋天容易發生這種病，是不是因為伏暑（中暑）引起的？況且病症這麼明顯呢？今年秋天我已经治愈很多人，詢問他們發病前有無徵兆，有的說幾天前感到五心煩熱，有的說沒有其他不適，只是看東西都紅得像火一樣，然後就突然發病了。
這些都是伏暑的證據。
李華甫的繼室突然患霍亂，並伴有大量血尿，頭痛劇烈，自汗，呼吸微弱，病情極度危險。請孟英診治，脈象非常弦急，這是肝陽內盛，暑熱外侵。孟英先用犀角、木通、滑石、梔子、竹茹、薏苡仁、金銀花、茅根、菊葉大劑量，加入藕汁服用，並服用當歸龍薈丸，霍亂症狀就緩解了。雖然血尿減少了，但小便時頭痛依然劇烈，必須讓人緊緊抱住她的頭，用力按壓頭頂，才能稍微減輕疼痛。
這是風陽過盛，肺胃不潔淨。於是用葦莖湯去桃仁，加入百合、白薇、元參、竹葉、西瓜翠衣、菊葉、蓮子心組成藥方，加入童尿服用，同時服用龍薈丸，服藥十天痊癒。後來又有一位祝姓婦女，患血尿五年多了，醫生都當淋症治療。孟英診脈弦數，舌苔黃厚，口苦，頭痛，小便熱，說：這是血尿，治療方法應該清肝，與久病的淋症需要滋補完全不同。
病人非常贊同。她自己知道病因，但不好意思詳細說明，所以醫生只知道是淋症。
陳楚珍的兒媳突然患霍亂，急忙請孟英治療。說昨晚吃了生魚，深夜發病，認為是受寒引起的。但是用回陽膏貼在肚臍處沒有效果，怎麼辦？孟英診脈，右脈很滑數，口渴，舌苔黃厚。按壓胸下，發現堅硬疼痛。孟英說：雖然嘔吐腹瀉厲害，但宿食停滯在膈肌，不是寒症，要馬上揭掉回陽膏。用石菖蒲、枳實、蘇葉、黃連、半夏、竹茹、海藻、蘆菔組成藥方，服用一劑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