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孟英

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一 (4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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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 (40)

1. 伏暑

司馬雲:余昔曾服參、茸大補之藥而陽痿,今服君方而沉疴頓起,乃知藥貴對證,不貴補也。

余朗齋令堂,秋間患伏暑,孟英已為治愈。失於調理,復患氣衝自汗,肢冷少餐,攻補不投,仍邀孟英治之。與填補衝任、清滌伏痰法,合甘麥大棗以補血而愈。

許芷卿痁起季秋,孟英嘗清其伏暑而將愈。其從母亦知醫,強投以小柴胡一劑,勢復劇。孟英予溫膽湯去甘草,加生石膏、黃芩、知母、花粉、蘆菔而安。繼因作勞太早而復發,適孟英丁憂,趙君笛樓仍用清解而瘥。迨季冬移居勞頓,瘧復間作,且面浮跗腫,喘嗽易嗔,人皆以為大虛之候。

孟英切脈左弦勁而數,右滑大不調,苔黃且膩,口渴溺多,乃胃肺之痰熱有餘,肝膽之風陽上僭。畏虛率補,必不能瘳。用西洋參、知母、花粉、竹茹、蛤殼、石斛、枇杷葉、青蒿、秦艽、白薇、銀花、海䖳為方。連投四劑,大吐膠痰,而各恙悉除。

沈氏子年甫髫,仲秋患感兩旬,屢醫弗愈,求孟英視之。神昏譫語,面慘無眠,舌絳耳聾,頻吐白沫,脈數溺少,渴飲不飢,熱已甚微,汗亦頻出,牛黃、紫雪,數進無功。以元參、丹參、白薇、知母、葦莖、竹茹、旋覆、冬瓜子、蛤殼、石斛、枇杷葉、竹葉、花粉、蓮子心、西瓜翠衣等出入為方,數服而愈。

蓋邪雖傳營,氣分未廓,故雖善飲水而敷布無權,不能下行為溺,但能旁溢為汗,上行為沫。良由初起不知為暑,治以表散風寒之藥,及至傳營,又不知營衛兩解之法,徒以直走膻中之藥,漫圖僥倖,何異鸚鵡學人言,而不知所以言耶。

邱小敏初發熱,即肢瘛腹痛,臥則昏譫,坐起即清,膈間痞悶,飲亦礙下,舌色紫腫,苔厚膩黃,身面赤色,齦腫而疼。醫見其病情錯雜,初以為斑疹之候,進透發之劑。渾身冷汗,又慮內閉外脫,灌以紫雪,病如故。又疑熱入血室,用桃仁、茺蔚、丹皮、藕汁、童溲等藥。

又恐其虛,用西洋參、龜板等味,遂言謇呃逆。正在彷徨,適病者登圊更衣,忽然昏暈,謂欲虛脫,欲進生脈飲以固元氣。舉家無措,所親姜柳湖請孟英往診之。脈洪弦而兼滑數,病屬暑濕。惟肝氣素郁,肺胃多痰,是以升降失常,邪氣壅塞。臥即神昏者,乃濕熱上熏也,故坐起則爽。

彼熱入血室,乃晝明瞭而夜譫語,非晝臥即昏,夜坐即明也。治宜清展氣機,病必化瘧而解。設以溫散表其汗,則邪熾而津劫。若以滋補固其元,則邪閉而正脫。誤用血分藥,則引邪入營。徒用寒潤法,則遏邪不化。先以雪羹、梔、楝、旋、枳、連、蔞、芩、半、菖、茹、元參、銀花、絲瓜絡等出入為方,吞當歸龍薈丸。果轉為瘧,各恙遞減。

連下黑矢,半月後便色始正而瘧亦止,胃醒安穀而瘳。停藥數日,偶因嗔怒,其瘧復作。寒少熱多,睛赤齦疼,汗多足冷,孟英曰:餘熱逗留,風陽內煽也。視其苔灰黃夾黑,因謂其弟桂山曰:但看黑苔退淨,則邪自清矣。仍予元參、白薇、知、芩、梔、茹、銀花、木通、絲瓜絡、菊葉等,送龍薈丸。

白話文:

伏暑

司馬雲曾因服用大補藥物而導致陽痿,後來服用某方劑後病情好轉,體會到用藥需對症,而非一味進補。

作者的朗齋令堂秋季患伏暑,孟英已治癒,但因調理不當,再次出現氣衝、自汗、肢冷、少食等症狀。孟英再次診治,採用補益衝任、清解伏痰的方法,並加入甘麥大棗補血,最終痊癒。

許芷卿在季秋發病,孟英已將其伏暑治癒,但其從母強行服用小柴胡湯,病情加重。孟英改用溫膽湯去甘草,加生石膏、黃芩、知母、花粉、蘆菔,病情好轉。因過早勞動復發,孟英因丁憂未能親自治療,趙君笛樓用清解法治癒。至季冬搬家勞累,瘧疾間歇發作,並伴有面浮跗腫、喘嗽易怒等症狀,眾人以為是氣虛。

孟英診脈發現左脈弦勁而數,右脈滑大不調,苔黃膩,口渴多尿,判斷為胃肺痰熱過盛,肝膽風陽上逆。孟英認為不可盲目進補,否則難以痊癒,遂用西洋參、知母、花粉、竹茹、蛤殼、石斛、枇杷葉、青蒿、秦艽、白薇、銀花、海藻組成方劑。連服四劑,患者大吐膠痰,諸症皆除。

沈氏之子仲秋患感冒二十天,經多位醫生治療無效,求診孟英。患兒神昏譫語,面色慘白,睡不安寧,舌絳耳聾,頻吐白沫,脈數尿少,口渴不飢,雖高熱已退,但汗出不止。服用牛黃、紫雪等藥物無效。孟英用元參、丹參、白薇、知母、葦莖、竹茹、旋覆花、冬瓜子、蛤殼、石斛、枇杷葉、竹葉、花粉、蓮子心、西瓜翠衣等藥物,數次服用後痊癒。

孟英分析,此患兒邪氣雖已入營分,但氣分未解,因此雖多飲水,卻不能順利排出,只能以汗出和吐沫的形式排出。因為初期未識別為暑邪,而用表散風寒藥物治療,等邪氣入營後,又不知營衛同治之法,只用直達膻中的藥物,如同鸚鵡學舌,不知其所以然。

邱小敏初發熱即伴有肢體抽搐、腹痛,臥則神昏譫語,坐起則清醒,膈間痞悶,飲水亦難以下嚥,舌紫腫,苔厚膩黃,面色赤紅,牙齦腫痛。醫生誤診為斑疹,用透發之劑,導致渾身冷汗,又慮內閉外脫,灌以紫雪,病情無變。又疑熱入血室,用桃仁、益母草、丹皮、藕汁、童尿等藥。又恐其虛,用西洋參、龜板等藥,導致其呃逆不止。正在徬徨時,患者上廁所更衣時突然昏暈,眾人以為將要虛脫,欲用生脈飲以固元氣。家人束手無策,請孟英診治。孟英診脈洪弦兼滑數,判斷為暑濕,因肝氣鬱結,肺胃多痰,導致升降失常,邪氣壅塞。臥則神昏,是濕熱上熏,故坐起則清醒。

熱入血室,表現為白天清醒,晚上神昏譫語,而非晝昏夜明。治療應清泄氣機,使疾病轉化為瘧疾而痊癒。若溫散表邪,則邪氣更盛,津液被劫;若滋補固元,則邪氣閉阻,正氣衰竭;誤用血分藥,則邪氣入營;徒用寒潤法,則邪氣不得化解。孟英先用雪羹、梔子、楝實、旋覆花、枳實、連翹、蔞仁、黃芩、半夏、菖蒲、竹茹、元參、銀花、絲瓜絡等藥,並服當歸龍薈丸。果然轉為瘧疾,諸症逐漸減輕。

連續排出黑便,半月後大便顏色轉為正常,瘧疾也停止,胃納恢復正常而痊癒。停藥數日,因一時動怒,瘧疾復發,寒少熱多,眼紅牙痛,汗多足冷。孟英說這是餘熱逗留,風陽內煽。見其苔灰黃夾黑,告訴其弟桂山,只要黑苔退淨,邪氣自消。仍用元參、白薇、知母、黃芩、梔子、竹茹、銀花、木通、絲瓜絡、菊葉等藥,並服用龍薈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