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二 (15)
卷二 (15)
1. 諸痛
金某久患脘痛，按之漉漉有聲，便閉溲赤，口渴苔黃，杳不知飢，絕粒五日。諸藥下咽，傾吐無餘。孟英察脈沉弱而弦，用海䖳、荸薺各四兩，煮湯飲之，徑不吐，痛亦大減。繼以此湯煎高麗參、黃連、楝實、延胡、梔子、枳椇、石斛、竹茹、柿蒂等藥，送服當歸龍薈丸，旬日而安。續與春澤湯調補收績。
白話文：
金某長期以來患有脘腹疼痛，按壓時能聽到咕嚕咕嚕的聲音，大便秘結，小便赤色，口渴舌苔黃膩，完全沒有飢餓感，已經五天沒有進食。各種藥物服下後，都嘔吐出來，一點也留不住。孟英醫生診脈後發現脈象沉弱而弦，便用海螵蛸和荸薺各四兩，煮成湯給他喝，結果立即止住了嘔吐，疼痛也減輕許多。之後，孟英醫生用這個湯煎煮高麗參、黃連、楝實、延胡索、梔子、枳椇、石斛、竹茹、柿蒂等藥材，再服用當歸龍薈丸，十天後病症痊癒。之後再用春澤湯調理補益，以鞏固療效。
蓋其人善飲，而嗜瓜果，以成疾也。此肝氣挾停飲上逆也。緣素嗜瓜果，胃陽久傷，故於平肝滌飲之中，加參以扶胃氣。
單小園巡檢，患右脅痛，醫與溫運藥，病益甚。至於音瘖不能出聲，仰臥不能反側，坐起則氣逆如奔，便溺不行，湯飲不進者，已三日矣。孟英診其脈沉而弦，與旋覆、赭石、薤白、蔞仁、連、夏、茹、貝、枳實、紫菀，加雪羹服之，一劑知，數劑愈。
一婦患帶下腰疼，足心如烙，不能移步，孟英投大劑甘露飲而瘳。
白話文：
這位病人平時愛喝水，又喜歡吃瓜果，因此才會生病。這是因為肝氣挾帶停滯的水分上逆所致。由於他平時就喜歡吃瓜果，胃陽氣長期受損，所以治療肝氣上逆和清除停滯水分的藥方中，要加入人參來扶助胃氣。
單小園巡檢患有右肋疼痛，醫生給他開了溫運的藥，病情卻更加嚴重。他已經三天說不出話，不能翻身，坐起來就氣逆上衝，大小便不通，也不想喝水。孟英醫生診斷他的脈象沉而弦，開了旋覆花、赭石、薤白、蔞仁、連翹、夏枯草、茹草、貝母、枳實、紫菀，再加上雪羹，服用一劑藥就見效，幾劑藥後就痊癒了。
一位婦女患有白帶下垂、腰痛，腳底像烙鐵一樣灼熱，無法行走，孟英醫生給她服用大量甘露飲，病就好了。
某媼年六十餘，患腰腿串痛，聞響聲即兩腿筋掣不可耐，日必二三十次。臥榻數載，諸藥罔效。孟英察脈沉弦，苔膩便秘，亦廣服溫補而致病日劇也。與雪羹、羚、楝、膽星、橘絡、竹瀝、絲瓜絡，吞礞石滾痰丸，及當歸龍薈丸。四劑，大瀉數十次，臭韌異常，筋掣即已，乃去二丸，加梔、連、羊霍。
服六劑，即健飯而可扶掖以行矣。此人初病必系血虛不足以養肝，因妄服溫補，以致積痰蘊熱，膠固不開。孟英治法亦是救藥誤為多，愈後必繼以滋養血液之藥，方收全功。
白話文：
一位老太太，年紀六十多歲，患了腰腿連綿不斷的疼痛，只要聽到響聲，兩腿筋就會抽搐得難以忍受，一天要發作二三十次。臥病在床好幾年，服用各種藥物都無效。孟英醫生為她把脈，脈象沉而弦，舌苔膩，大便祕結，診斷出她長期服用溫補藥物，導致體內積痰蘊熱，病情加重。於是，孟英醫生開了以下藥方：
- 雪羹、羚羊角、楝皮、膽星、橘絡、竹瀝、絲瓜絡，並服用礞石滾痰丸。
- 另外，也開了當歸龍薈丸。
服用四劑藥後，老太太連續瀉了幾十次，排出的糞便又臭又硬，兩腿筋抽搐的症狀也消失了。於是，孟英醫生減去兩味藥，改加梔子、黃連、羊霍。
再服用六劑藥後，老太太已經可以吃飯，並可以扶著人行走。孟英醫生分析，老太太最初得病，很可能是因為血虛不足，無法滋養肝臟，才導致腰腿疼痛。後來，她錯誤地服用溫補藥物，導致積痰蘊熱，筋脈阻塞。孟英醫生的治療方法，是先將錯誤的藥物影響去除，才能治癒疾病。之後，還需要繼續服用滋養血液的藥物，才能徹底恢復健康。
姚令輿令郎，瘄後兩腿筋掣，臥則更痛。幼科作風治而愈劇。（不通）孟英以犀角、生地、木通、豆卷、葳蕤、桑枝、丹皮、梔子、絲瓜絡，投之而效。此疹後，血為熱毒所耗，不足以養肝也，與前證大略相同，特未受溫補之累耳。
徐氏婦重身，而患四肢疼痛，不可屈伸，藥之罔效。或疑為癱瘓，任殿華令其舍專科而質於孟英。診曰：暑熱入於隧絡耳，吾室人曾患此。余以桑枝、竹葉、扁豆葉、絲瓜絡、羚羊、豆卷、知母、黃芩、白薇、梔子者，照方服之，果即得愈。吳天士《醫驗錄》有寒中經絡之證，與此正相對待。可見病證有寒即有熱，不可執一而論也。
白話文：
姚令輿的兒子在出疹子後，兩條腿的筋經常抽搐，躺下時疼痛更劇烈。原本用兒科的治療方法，結果病情反而加重。孟英醫生用犀角、生地、木通、豆卷、葳蕤、桑枝、丹皮、梔子、絲瓜絡等藥物治療，效果顯著。這是因為疹子後，血液被熱毒消耗，不足以滋養肝臟，與之前的病症大致相同，只是沒有受到溫補藥物的影響而已。
徐氏婦人懷孕期間，四肢疼痛，無法彎曲伸直，服藥無效。有人懷疑是癱瘓，任殿華醫生就將她送到孟英醫生那裡。孟英醫生診斷說：這是暑熱侵入經絡的症狀，我家里人曾經患過這種病。我用桑枝、竹葉、扁豆葉、絲瓜絡、羚羊、豆卷、知母、黃芩、白薇、梔子等藥物，按照方子服用，果然就痊癒了。吳天士的《醫驗錄》中有寒邪入侵經絡的症狀，與此正好相反。可見疾病的症狀有寒也有熱，不能執著於一種理論來判斷。
吳沄門，年逾花甲，素患脘痛。以為虛寒，輒服溫補，久而益劇。孟英診曰：肝火宜清。彼不之信，延之仲夏，形已消瘦，倏然浮腫，脅背刺痛，氣逆不眠，心辣如焚，善嗔畏熱，大便時瀉，飲食下咽即吐。諸醫束手，乃懇治於孟英，脈弦軟而數。與竹茹、黃連、枇杷葉、知母、梔、楝、旋、赭等藥，而吐止。
飲食雖進，各恙未已，投大劑沙參、生地、龜板、鱉甲、女貞、旱蓮、桑葉、丹皮、銀花、茅根、茹、貝、知、柏、枇杷葉、菊花等藥，出入為方。二三十劑後，周身發疥瘡而腫漸消，右耳出黏稠膿水而瀉止。此諸經之伏熱，得以宣泄也。仍以此藥，令其久服，迨秋始愈，冬間能出門矣。
白話文：
吳沄門，年紀超過六十歲，長期以來患有脘部疼痛。他認為是虛寒所致，便一直服用溫補藥物，結果病情越來越嚴重。孟英醫生診斷後說：這是肝火旺盛需要清熱。吳沄門不信，拖到仲夏時節，身體已經消瘦，突然浮腫起來，脅肋背部刺痛，呼吸不順暢，夜裡睡不著覺，心口像火燒一樣，容易發怒怕熱，大便時瀉，吃東西一咽下去就吐出來。其他醫生都束手無策，吳沄門才懇請孟英醫生治療。孟英醫生把脈，脈象弦細而數。他給吳沄門開了竹茹、黃連、枇杷葉、知母、梔子、楝樹皮、旋覆花、赭石等藥，結果吳沄門的嘔吐症状就止住了。
雖然能吃東西了，但其他症状還沒好，孟英醫生就開了大劑量的沙參、生地、龜板、鱉甲、女貞子、旱蓮草、桑葉、丹皮、銀花、茅根、竹茹、貝母、知母、柏葉、枇杷葉、菊花等藥，根據病情變化加減藥方。服藥二十三十劑之後，吳沄門全身長了疥瘡，但浮腫慢慢消退了，右耳流出黏稠的膿水，瀉痢也止住了。這是因為他身體經絡裡的伏熱終於宣泄出來了。孟英醫生繼續讓吳沄門服用這些藥物，直到秋天才痊癒，冬天就能出門了。
所現諸證，俱屬痰熱，與弦數之脈相合。但軟則根柢不堅，初方乃急則治標之法，次方乃顧及根本，亦不易之次第也。
陳春湖令郎子莊，體素弱，季秋患腹痛自汗，肢冷息微，咸謂元虛欲脫。孟英診之，脈雖沉伏難尋，（痛脈多沉）而苔色黃膩，口乾溺赤，當從證也。與連、樸、楝、梔、元胡、蠶砂、醒頭草等藥而康。次年患感，復誤死於補。又夏醞泉延孟英視錢嫗腹痛欲絕證，因見弦滑之脈，與當歸龍薈丸而安。
朱湘槎令媳，患小溲澀痛，醫與滲利，反發熱頭疼，不飢口渴，夜不成眠。孟英診之，脈細數，乃陰虛肝鬱，化熱生風，津液已爍，豈容再利。與白薇、梔子、金鈴、知母、花粉、紫菀、麥冬、石斛、菊花，服之即愈。（愈後仍當以滋陰善後）其侄新泉之室，懷娠患痢，醫投溫燥止澀，腹痛甚而遍身發黃，飲食不思，孟英視之暑濕也。與芩、連、銀花、茅根、桑葉、梔、楝、竹葉、茵陳、冬瓜皮而愈。
白話文：
第一段
病人所呈現的各種症狀，都屬於痰熱，與弦數的脈象相符。但病情偏軟，說明病根不牢固，初次開出的藥方只是急於治標的方法，第二次開出的藥方則顧及根本，這是循序漸進的治療順序。
第二段
陳春湖的兒子莊，體質本來就弱，在季秋時患了腹痛、自汗、肢冷、呼吸微弱的症狀，大家都認為是元氣虛弱，快要不行了。孟英醫生診斷後發現，雖然脈象沉伏難尋（疼痛的脈象大多沉伏），但舌苔黃膩、口乾、小便赤色，應當根據這些症狀來治療。孟英醫生給他開了連翹、樸硝、楝實、梔子、元胡、蠶砂、醒頭草等藥物，病人就康復了。第二年，他又患了感冒，卻因誤用補藥而過世。
第三段
夏醞泉請孟英醫生看錢嫗的腹痛欲絕的症狀，孟英醫生診斷出她的脈象是弦滑，就給她開了當歸龍薈丸，病情便安定下來。
第四段
朱湘槎的兒媳婦患了小便澀痛，醫生給她開了滲利藥物，反而出現發熱、頭痛、不飢、口渴、夜不成眠的症狀。孟英醫生診斷後發現，她的脈象細數，是陰虛肝鬱化熱生風，津液已經耗損，不能再用滲利藥物了。孟英醫生給她開了白薇、梔子、金鈴子、知母、花粉、紫菀、麥冬、石斛、菊花等藥物，服藥後就痊癒了。（痊癒後還應該繼續用滋陰的藥物來調理。）
第五段
朱湘槎的侄子新泉的妻子懷孕期間患了痢疾，醫生給她用了溫燥止澀的藥物，結果腹痛加重，全身發黃，食慾不振。孟英醫生診斷後發現，這是暑濕引起的疾病。孟英醫生給她開了黃芩、連翹、銀花、茅根、桑葉、梔子、楝實、竹葉、茵陳、冬瓜皮等藥物，病人就痊癒了。
吳醞香大令仲媳，汛愆而崩之後，脘痛發厥，自汗肢冷。孟英脈之，細而弦滑，口苦便澀。乃素體多痰，風陽內鼓。雖當崩後，病不在血。與旋、赭、羚、茹、枳、貝、薤、蔞、蛤殼為方。痛乃漸下，厥亦止，再加金鈴、延胡、蓯蓉、鼠矢，服之而愈。迨季冬因卒驚發狂，笑罵不避親疏。
孟英察脈，弦滑而數。與犀、羚、元參、丹皮、丹參、梔子、菖蒲、竹葉、鱉甲、竹瀝，吞當歸龍薈丸。息風陽以滌痰熱，果數劑而安。然平時喜服補藥，或有眩暈，不知為風痰內動，益疑為元氣大虛。孟英嘗諫阻之，而彼不能從。至次年季春，因傷感而狂證陡發，毀器登高，更甚於昔。
白話文：
吳醞香的大兒子媳婦，在月經不調且崩漏之後，出現了脘腹疼痛、昏厥、自汗肢冷的症狀。孟英大夫為她診脈，發現脈象細而弦滑，口苦便秘。診斷認為她素體多痰，風陽內盛。雖然是崩漏之後發病，但病根不在於血虛，而是風痰內阻。因此，孟英大夫開了旋覆花、赭石、羚羊角、地榆、枳實、貝母、薤白、蔞仁、蛤殼等藥物。服藥後，疼痛逐漸減輕，昏厥也停止。之後再加金鈴子、延胡索、蓯蓉、鼠尾草等藥物，服用後病症完全痊癒。
到了冬季，病人突然驚恐發狂，不分親疏地胡言亂語、又笑又罵。孟英大夫再次診脈，發現脈象弦滑而數。於是開了犀角、羚羊角、元參、丹皮、丹參、梔子、菖蒲、竹葉、鱉甲、竹瀝，並讓病人吞服當歸龍薈丸。此方旨在熄風清熱、化痰止狂。果然服用幾劑藥後，病人就恢復正常。然而，病人平時喜歡服用補藥，偶爾會頭昏眼花，卻不知是風痰內動，反而懷疑是元氣大虛。孟英大夫曾多次勸阻她，但病人不聽。直到次年春季，因受寒邪而導致狂症再次發作，甚至毀壞器物、爬上高處，比以前更加嚴重。
孟英視之，苔黑大渴，與前方，加真珠、牛黃服之。苔色轉黃，弦滑之脈略減，而狂莫可制，改以石膏、硃砂、鐵落、菖蒲、青黛、知母、膽星、鱉甲、金鈴、旋覆、元參、竹瀝為大劑，送礞石滾痰丸，四服而平。繼而腳氣大發，腹痛便秘，上衝於心，肢冷汗出，昏暈欲厥，與連、楝、梔、茹、小麥、百合、旋、貝、元胡、烏藥、雪羹、石英、鼠矢、黃柏、藕等藥而安。凡藥中用硃砂者，宜另研沖服，不可同入煎劑。
白話文：
孟英觀察病人，發現舌苔黑而且口渴，就根據之前的方劑，加入真珠、牛黃服用。舌苔顏色轉為黃色，弦滑的脈象略微減輕，但狂躁的情況仍然無法控制。於是改用石膏、硃砂、鐵落、菖蒲、青黛、知母、膽星、鱉甲、金鈴、旋覆、元參、竹瀝等藥材，以大劑量服用，並配合礞石滾痰丸，服用四劑後症狀平復。
接著病人出現腳氣發作，伴隨腹痛便秘，氣逆上衝至心，肢體冰冷出汗，昏迷欲厥。於是醫生使用連翹、楝樹皮、梔子、茹根、小麥、百合、旋覆花、貝母、元胡、烏藥、雪羹、石英、鼠矢、黃柏、藕等藥材治療，最終病人才安穩下來。
所有藥方中使用硃砂的，都應該另外研磨成粉末沖服，不可與其他藥材一起煎煮。
謝譜香素屬陰虧，情志抑鬱，因遠行持重而患咳逆，左脅刺痛，寸步難移，杳不知飢，臥難著枕。延孟英診之，脈象弦細軟數，苔膩痰黏，便難溲少，乃腎氣不納，肝氣不舒，肺氣不清，胃氣不降。投以沙參、枇杷葉、茹、貝、旋、梔、龜板、鱉甲、絲瓜絡、瓜冬子、青鉛、白前、金鈴、藕肉，而以熟地湯煎服。數劑而平，繼漸滋填向愈。
張月波令弟，陡患腹痛，適啖羊肉麵條之後，醫皆以為食滯，連進消導，痛甚而渴，得飲大吐，二便不行。又疑寒結，疊投燥熱，其病益加，呻吟欲絕，已四日矣。孟英視之，脈弦數，苔干微黃，按腹不堅。以海䖳一斤，鳧茈一斤，煎湯頻灌，果不吐。令將余湯、煎梔、連、楝、斛、茹、芩、枇杷葉、知母、延胡、柿蒂、旋覆為劑，吞龍薈丸。投匕而溲行痛減，次日更衣而愈。
白話文：
謝譜香原本就屬於陰虛體質，加上長期壓抑情緒，又因為遠行勞累而患上了咳嗽逆氣，左邊肋骨刺痛，連走路都困難，食慾全無，睡覺也難以枕頭。孟英醫生診斷後發現，她的脈象弦細軟數，舌苔厚膩，痰液黏稠，大便不暢，小便量少，這是由於腎氣不足，肝氣不舒，肺氣不清，胃氣不降導致的。於是孟英醫生開了沙參、枇杷葉、茹、貝、旋、梔、龜板、鱉甲、絲瓜絡、瓜冬子、青鉛、白前、金鈴、藕肉，並用熟地湯煎服。服藥幾劑後，病症就減輕了，之後慢慢調養就痊癒了。
張月波的弟弟突然腹痛，剛好在吃羊肉麵條後發病，醫生都認為是食物積滯，連續服用消食藥物，結果疼痛加劇，口渴，喝水就嘔吐，大小便也不通。又懷疑是寒氣凝結，不斷服用燥熱藥物，病情反而加重，痛苦不堪，已經持續了四天。孟英醫生診斷後發現，他的脈象弦數，舌苔乾燥微黃，按壓腹部不硬。於是孟英醫生開了海䖳一斤、鳧茈一斤，煎湯頻頻灌服，果然就不吐了。孟英醫生又開了余湯、煎梔、連、楝、斛、茹、芩、枇杷葉、知母、延胡、柿蒂、旋覆為藥，並加入龍薈丸。服藥後，病人排泄通暢，疼痛減輕，第二天就能穿衣服，病就好了。
謝譜香素體陰虛，忽患環跳穴痛，始而下及左腿，繼而移於右腿，甚至兩足轉筋，上衝於腹間，或痛自乳起，下注於髀，日夜呼號，肢冷自汗，略難反側。醫見其血不華色，輒投補劑。迨仲春孟英自江西歸，診脈弦軟微滑，畏熱知飢，溲赤便堅，舌紅不渴，乃陰虛而痰氣滯於厥陰也。
以蓯蓉、鼠矢、竹茹、絲瓜絡、橘核、茴香湯炒當歸、吳萸湯炒黃連、川椒湯炒烏梅、延胡湯炒楝實、海䖳、鳧茈為劑，一服即減，數啜而安。繼與虎潛加秦艽而起。
白話文：
謝譜香素來體質虛弱，容易陰虛。突然患上環跳穴疼痛，起初痛感向下蔓延至左腿，接著又轉移至右腿，甚至雙腳抽筋，疼痛感上衝至腹部，有時疼痛從乳房開始，向下蔓延至大腿，日夜疼痛難忍，四肢冰冷自汗，難以翻身。醫生見他面色蒼白，便一味地給他服用補藥。
直到仲春時節，孟英從江西回來，為謝譜香診脈，發現脈象弦而軟，略帶滑，他畏熱易飢，小便赤黃，大便乾燥，舌頭紅潤但並不口渴，這是陰虛而痰氣阻塞厥陰經脈所致。
於是孟英用蓯蓉、鼠矢、竹茹、絲瓜絡、橘核、茴香湯炒當歸、吳萸湯炒黃連、川椒湯炒烏梅、延胡湯炒楝實、海䖳、鳧茈等藥材配成藥方，謝譜香服用一劑後疼痛便減輕，喝了幾口藥便舒服多了。之後孟英又加入虎潛和秦艽，謝譜香的病就痊癒了。
莊芝階舍人令愛，孀居在室，陡患氣衝欲厥，脘痛莫當，自服沉香、吳萸等藥，病益劇，而嘔吐發熱，略有微寒。孟英按脈弦滑且數，苔色滑膩微黃，而渴喜冷飲，便秘溲熱，眠食皆廢。是伏痰內盛，肝逆上升，而兼吸受暑熱也。予吳萸水炒黃連、枳實、竹茹、栝蔞、石膏，旋覆、赭石、知母、半夏、雪羹。
服二劑，吐止痛減；五劑熱退，而解猶不暢；旬日始得豁然。乃去石膏、知母、旋、赭，調之而愈。
儒醫何新之，素患脘痛，每日必吐水數缶始舒暢。吐後啖麵食肉，如湯沃雪，第不能吃飯者十餘年矣。季秋痛吐益甚，飲食不進，平肝通絡，諸治不瘳。人極委頓，屈孟英視之。脈弦滑而軟，曰：中虛停飲也。以六君去甘草，加桂枝、厚朴、牽牛，服之積飲果下，痛亦漸休，吐止餐加，精神稍振。
白話文：
莊芝階舍人家的女兒，獨自住在房裡，突然患了氣衝欲厥的病症，胸口疼痛難忍，自己服用沉香、吳萸等藥物，病情反而加重，還出現嘔吐發燒，稍微有點怕冷。孟英醫生診脈，發現脈象弦滑而數，舌苔滑膩微黃，病人感到口渴，喜歡喝冷飲，大便秘結，小便發熱，睡眠和飲食都無法正常進行。判斷是伏痰內盛，肝氣逆上，並且兼有暑熱的影響。於是給她開了吳萸水炒黃連、枳實、竹茹、栝蔞、石膏、旋覆、赭石、知母、半夏、雪羹等藥物。
服用兩劑藥後，嘔吐停止，疼痛減輕；五劑藥後，發燒退去，但症狀還沒完全消失；過了十天，才徹底康復。之後便去掉了石膏、知母、旋覆、赭石，繼續服用其他藥物，病就完全治好了。
儒醫何新之，長期患有胸口疼痛，每天都要吐出好幾桶水才舒服。吐完之後，吃麵食和肉，就像冰雪遇熱般快速消化，但是十多年來都不能吃飯。到了秋季，疼痛和嘔吐加重，飲食完全無法進食，平肝通絡等治療方法都無效。他虛弱不堪，只好求助孟英醫生。孟英醫生診脈，發現脈象弦滑而軟，判斷是脾胃虛弱，積聚了水飲。於是開了六君子湯去甘草，再加入桂枝、厚朴、牽牛，服用後果然排出積聚的水飲，疼痛也逐漸減輕，嘔吐停止，食慾增加，精神也稍有好轉。
乃去牽、樸，加附子、白芍、慧仁，與之遂愈，且能吃飯。病者謂既能吃飯，善後藥不肯多服。迨仲冬中旬出門診疾，驟與嚴寒，歸即痛作，連服荔香散數日而逝。蓋中氣素虛者，不可專用香散之藥也。
許蘭嶼令正，自夏間半產後患感證，雖已治愈，而腰腹左痛時作。多醫雜治，其痛日增，食減汛愆，臥床不起。黃某謂諸藥無功，惟有腎氣湯先固其根本。頻服之痛益劇，且痛作之時，則帶下如注。黃謂顯系真火無權，附、桂復為加重，遂至痛無停晷，呻吟欲絕，陳春湖囑迎孟英診之。
白話文：
於是拿掉牽、樸，加上附子、白芍、慧仁，給他服用後病就好了，而且還能吃飯。病人說既然能吃飯，就不願服用太多善後藥。等到仲冬中旬出門看病，突然遇到嚴寒，回家後疼痛就發作了，連續服用荔香散幾天就去世了。因為中氣本就虛弱的人，不能專用香散類的藥物。
許蘭嶼令正，從夏天生產後的一半時間就患上感證，雖然已經治癒，但是腰腹左側疼痛時常發作。許多醫生雜亂地治療，疼痛反而日益加重，食慾減退，臥床不起。黃某認為這些藥物都沒效，只有腎氣湯才能先固本。病人頻頻服用後，疼痛更加劇烈，而且疼痛發作時，還會帶下如注。黃某認為這是明顯的真火無權，附子、桂枝反而加重了病情，導致疼痛無時無刻不在，病人呻吟欲絕，陳春湖囑咐請孟英來診治。
左關尺弦數無倫，形消舌赤，徹夜無眠，是腎陰大虧，肝陽極熾，營液耗奪，八脈交虛之證也。用龜板、烏鰂、蓯蓉、枸杞、歸身、楝實、竹茹、白薇、黃柏、絲瓜絡、蒲桃干、藕為方，一劑知，數劑已。續加熟地、阿膠，調理月餘，經行而愈。
孫位申，陡患喉偏左痛，下及乳旁，神疲欲臥，動即凜寒，速孟英視之。脈弦細以軟，苔薄白，口不渴，痰多且韌，溺赤不飢。是暑濕內伏而肝鬱不舒，且陰分素虧，復傷勞倦也。昔人之清暑益氣湯、藿香正氣丸，皆是成法。設誤投之，悉為戈戟。幸病家深信不疑，旁無掣肘。
白話文：
孫位申突然患了左邊喉嚨疼痛，疼痛蔓延至乳房附近，精神疲乏，很想躺下休息，一動就感到寒冷。孟英醫生迅速診斷，發現脈象弦細而軟，舌苔薄白，口不渴，痰多且粘稠，小便赤色，沒有飢餓感。這是暑濕內伏導致肝氣鬱結不舒，再加上陰虛體質，又因勞累過度而加重病情。古人用清暑益氣湯、藿香正氣丸治療此類疾病，都是成熟的治療方法。如果誤用其他藥物，就會如同刀戟一般，無濟於事。幸好病人家屬深信不疑，沒有其他干擾，得以順利治療。
予射干、兜鈴、蔞殼、通草、滑石、竹茹、絲瓜絡、冬瓜子、枇杷葉、荷杆。極輕清之藥一劑，即吐膠痰數碗，汗出周身，喉痛較松，凜寒亦罷，而身痛微熱，苔色轉黃。去射干、兜鈴，加梔子、豆卷服之，熱退痛減。再去滑石、豆卷，加石斛、沙參、野薔薇露投之，知飢啜粥，諸恙悉安，嗣用養陰充液而愈。
乙巳秋，拙荊年三十二歲，忽患四肢痠痛，早晚尤甚。初謂其平素勞瘁所致，己而日劇。延醫治之，以為痛風，服藥不效，單方針灸，無不遍試，至冬令漸難行走。次年春，山陰俞某作虛風治，用參、朮、熟地、桂、附等藥。（文）恐方熱，減去附子，服十餘劑，遂手足拘攣，不能屈伸，日夜號痛，如受炮烙，眠食皆廢，痰韌如石，皮膚燥裂，鱗起如松。至夏更加兩腋腫核，陰戶瘡糜，痛不可支。
白話文：
我的妻子在乙巳年秋天，三十二歲時，突然感到四肢酸痛，早晚尤其嚴重。起初以為是她平時勞累所致，但後來越來越嚴重。請醫生診治，認為是痛風，吃了藥卻沒有效果，單獨用針灸也試過很多方法，到了冬天就更加難以行走。
第二年春天，山陰的俞醫生認為是虛風導致的，用人參、白朮、熟地黃、桂枝、附子等藥材治療。但是擔心藥性過熱，減去了附子，服用了十幾劑藥後，反而導致手腳僵硬，不能彎曲伸展，白天晚上都疼痛難忍，就像被火燒一樣，連吃飯睡覺都無法做到。痰像石頭一樣粘稠，皮膚乾燥裂開，像松樹皮一樣。到了夏天，病情更嚴重，兩邊腋窩腫起，陰部潰爛，疼痛難以忍受。
業師顧聽泉先生，荊人之舅氏也，求其援手。云兩脈弦數，舌絳無津，況汛斷半年，破䐃脫肉。《經》言九候雖調，猶屬不治，危殆若此，不能過夏至也。因請孟英先生救之，先生來視曰：營分素虧，陰液盡爍，幸病在經絡，猶可圖治，第恐成廢耳。授以西洋參、元參、生地、天冬、麥冬、知母、花粉、銀花、甘草、葳蕤、石斛、絲瓜絡等藥，出入為劑，用竹瀝、梨蔗諸汁和服。酷暑之時，則加生石膏、西瓜汁。
（文）遵方恪服，計燒瀝之竹四五十竿，榨漿之蔗七八十枝，搗汁之梨五六十斤，絞汁之瓜三四十枚，果痛漸以減，瘡漸以平，膚漸以蛻，食漸以增。仍溉以涼潤生津，兼佐熟地、枸杞、歸身之類。服至兩載，月事乃行。又半年，肌肉漸充，手足亦能舒展，聞者無不驚異。今則形神如昔，步履雖未能如常，已可坐轎出門。
白話文：
顧聽泉先生的岳父是荊州人，他向先生求助。說病人脈搏弦數，舌頭發紅沒有津液，而且傷口已經斷裂半年，骨頭外露、肉也脫落。醫書上說，即使九種診斷方法都顯示病情有所好轉，但仍然屬於不治之症，現在情況危急，恐怕撐不到夏至。因此，他請孟英先生來救治。
孟英先生診斷後說，病人的氣血長期虧損，陰液已經枯竭，好在病症仍在經絡之中，還可治療，只是恐怕會留下後遺症。他開了西洋參、元參、生地、天冬、麥冬、知母、花粉、銀花、甘草、葳蕤、石斛、絲瓜絡等藥材，按照不同的時間段服用，用竹瀝、梨汁、甘蔗汁一起服用。在酷暑的時候，還要加入生石膏和西瓜汁。
病人遵照醫囑，服用藥物，共用掉了四五十根竹子熬製竹瀝，七八十根甘蔗榨汁，五六十斤梨子搗汁，三十四十個西瓜榨汁，疼痛逐漸減輕，傷口逐漸癒合，皮膚逐漸再生，食慾逐漸增強。同時，還用一些清涼滋潤生津的藥物，並輔以熟地、枸杞、歸身等藥材。服藥兩年後，月經才恢復。又過了半年，肌肉逐漸飽滿，手腳也能舒展，聽到的人都感到驚訝。現在，病人的形神已經恢復到以前一樣，雖然走路還不能像以前一樣自如，但已經可以坐轎出門了。
是證也，不遇先生，必致夭枉。既銘諸心，復錄之以為後人鑑。錢塘張文輝月卿謹識。（病人久臥床蓐，則腰臀磨穿，《內經》謂之破䐃，俗呼㾬瘡是也。最為難治。孟英令人於初起時，即用廣東羊皮金貼之甚效。然此等隹案，前未收輯。今張君聞有三編之輯，附錄於此，益信遺珠不少也。
）
許蘭嶼令正，素屬陰虧，舌常脫液。季秋患脘下疼脹，得食愈甚，映及脅背，宛如針刺，稍閤眼則心掣動而驚寤。自按痛處，則湧水苦辣，渴不欲飲，溲少神疲。自疑停食，服楂曲而益劇。孟英視脈弦軟，曰：此停飲也。飲停則液不能上，故口渴。而飲，即水也。內有停水，故不喜飲。
白話文：
這個病症，如果沒有遇到先生（孟英），必定會導致夭折。我將它銘記在心，並且記錄下來，作為後人借鑑。錢塘張文輝月卿謹識。
（病人長期臥床，腰臀就會磨破，《內經》稱之為破䐃，俗稱褥瘡。這病症最難治療。孟英教導我在病人初起時，就用廣東羊皮金貼，效果非常好。然而這種病例，以前並沒有收錄。現在張先生聽說有三編醫書，就把這病例附錄進去，更加證明遺漏的珍貴病例實在不少。）
許蘭嶼令正，原本就屬於陰虛體質，舌頭經常乾澀脫水。秋季時患了腹部疼痛脹滿的病症，吃東西後症狀更加嚴重，並且蔓延到脅肋和背部，感覺像針刺一樣。稍微閉眼，就會心臟抽搐而驚醒。自己按壓疼痛的地方，就會湧出苦辣的水，口渴卻不想喝水，小便量少，精神疲倦。自己懷疑是食物積滯，服用了山楂和麥芽，反而更嚴重。孟英診斷脈象弦而軟，說：「這是停飲。」飲停滯則津液不能上行，所以口渴。然而，飲指的是水，體內有水停滯，所以不喜歡喝水。
其舌上脫液，雖屬陰虛，亦由飲隔。寐即心掣者，水凌火也。得食痛加者，遏其流也。以苓、澤、橘、半、旋、蛤、連、䖳，加生薑衣投之，溲行得睡。惟晚食則脘下猶疼，疼即心熱如火，且面赤頭痛，腿冷腰痠，必俟脘間食下，則諸恙皆平。孟英曰：此停飲雖蠲，而肝火升也，宜參潛養為治矣。
改授沙參、蓯、歸、竹茹、楝、柏、石決明、絲瓜絡、薑汁炒梔子，少佐生黃連，服之遂愈。
白話文：
他的舌头上脱落了液体，虽然属于阴虚，但也是因为饮水停滞。睡觉时心里抽搐，是水克火的表现。进食后疼痛加剧，是因为阻碍了水液的流通。用茯苓、泽泻、橘皮、半夏、旋覆花、蛤蚧、连翘、萆薢，加入生姜煮水服用，小便通畅后就能睡着。只是晚饭后腹部仍然疼痛，疼痛时心里像火一样热，而且脸红头痛，腿冷腰酸，必须等到胃部食物消化了，这些症状才会全部消失。孟英说：这停滞的饮水虽然消除了，但肝火上升了，应该用滋阴潜阳的方法治疗。
改用沙参、肉蓯蓉、当归、竹茹、苦楝皮、侧柏叶、石决明、丝瓜络，用生姜汁炒栀子，再加少量生黄连，服用后便痊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