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二 (67)
卷二 (67)
1. 產後
但在上部，醫者猶不知為陰虛陽越，仍從感治，迨脈脫汗淋，始邀孟英視之。始知是虛陽外越，然已不能拯救，病者自賦絕命詞而逝。蓋凡屬虛脫之證，至死而神不昏也。醫者識之。
沈君云峰令正誕子後，患身熱痰嗽，白㾦頭疼，腹痛便溏，不飢口渴。醫者治此礙彼，專事模稜。至九朝，余抵禾，視脈滑數，苔微黃，胎前感受冬溫也，主以清解法。或疑有礙便溏，余曰：便溏為肺熱之去路，設便閉則將喘逆矣。況夏間余嘗治其胎前溺澀，群醫滲利而不應，余專清肺而得手。
今雖產後，體臟未更，兼有客熱外侵，所謂有病則病受也。連服多劑，果即向安。
管君錫棠仲郎蘭谷之室，季秋患寒熱，娠已八月矣。繼因其子患驚，憂勞數月，遂兼痰嗽，而舌糜口臭。服藥數帖而娩，其胎已腐。然寒熱、咳嗽、口糜諸恙不減。醫以其產後也，用藥益無把握，馴致氣逆自汗，面赤無眠，束手囑備後事矣。適余遊武原歸，延診其脈，寸關弦滑，右大，惡露流通，二便無阻，是下焦無病。
雖在產後，而病與產後無涉。若云產後宜溫，固是謬說。而此之口舌糜臭，亦非大熱，毋庸重劑涼解。良由胎已早殞，失於早下，以致濁氣薰蒸於肺胃，故見以上諸證。既見諸證，而早為肅清，則源澄流潔，奚至是耶？設再誤作產後虛喘，而妄投補劑，則雖死而莫知其所以死也。
爰以南沙參、省頭草、厚朴、杏仁、菖蒲、桑皮、竹茹、枇杷葉、冬瓜子、絲瓜絡為方，薔薇葉、蘆根煮湯煎服。兩劑，氣順嗽止，知飢進谷，去杏、樸，加苡仁、甘草。口舌隨愈，寒熱亦休，惟骨節痠疼，合目即汗，改清熱養陰而起榻。腰足尚痠軟，授滋補氣血而痊。
余遊瀛洲，有越人李姓浼心，鉏茂才見余云：親串中一婦人，因娩後嗽血，遂致兩目無光，四肢軃不能動，欲求一方。張謂如此大證，未審其脈，如何施治？余曰：吾知之矣。此肺熱欲成痿躄也。遂以西洋參、桑皮、元參、百合、知母、苡仁、藕、茅根、枇杷葉為方。服六帖，聞余將歸，李亟來署致謝云：病去大半矣，真仙丹也。
欲再求一方，余為加葳蕤一味。然此由海外，因不知有產後宜溫之謬說，故無人阻撓，而得偶然幸愈也。
金氏婦自仲夏墮胎，迄今四月有餘，惡露淋漓不斷，兩臀近復患瘡，渾身膚癢，脈數而弦，多藥罔效。亦為產後宜溫之謬說所誤也。用西洋參、銀花各二錢，生地、龜板各四錢，冬瓜皮三錢，梔炭、竹茹各一錢五分，白薇、青蒿、黃柏各一錢，甘草六分。不十帖愈矣。
白話文：
產後
一位產婦產後出現陰虛陽亢的症狀，但醫生卻誤以為是外感，繼續用錯誤的方法治療，直到脈象衰弱、汗多尿頻才請來孟英診治。孟英診斷出是虛陽外越，但為時已晚，產婦留下絕命詞後去世。其實，虛脫的病人臨死前神志通常是清醒的，醫生應該認識到這一點。
沈君的妻子產後出現發熱、咳嗽痰多、頭痛、腹痛、大便溏瀉、食慾不振、口渴等症狀，醫生治療方法雜亂無章，效果不佳。產後九天，我來到禾地，診脈發現脈象滑數，舌苔微黃，判斷是孕期感受了冬天的溫邪，於是採用清熱解毒的方法治療。有人擔心治療會加重便溏，我說：便溏是肺熱的排出途徑，如果便秘反而會導致喘逆。況且，在夏季我曾治療過她孕期尿液澀滯的症狀，當時其他醫生使用利尿的方法都無效，我專門清解肺熱就治好了。
現在雖然是產後，但臟腑功能尚未恢復，又加上外感溫邪，這也就是所謂的有病在身的情況。病人連續服用幾劑藥後，果然很快痊癒了。
管君錫棠的妻子在秋末患上寒熱，當時已懷孕八個月。後來因為兒子生病受驚，憂慮數月，又出現咳嗽痰多，舌苔糜爛，口臭等症狀。服用幾劑藥後分娩，胎兒已經腐爛。但寒熱、咳嗽、口糜等症狀並沒有減輕。醫生因為她是產後，用藥更加沒有把握，導致她出現氣逆、自汗、面紅、失眠，醫生束手無策，準備後事了。我恰好從武原回來，應診後發現她的寸關脈弦滑，右脈有力，惡露通暢，大小便無阻，下焦沒有問題。
雖然是在產後，但她的病與產後無關。說產後應該溫補，純屬謬誤。她口舌糜爛、口臭，也不是由於大熱，不需用大量寒涼藥物治療。原因是胎兒早夭，未能及時排出，導致濁氣薰蒸肺胃，才出現上述症狀。如果及時清除濁氣，病情就能好轉，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呢？如果再誤以為是產後虛喘，亂投補藥，即使病人死了也不知道死因。
我用南沙參、省頭草、厚朴、杏仁、菖蒲、桑皮、竹茹、枇杷葉、冬瓜子、絲瓜絡等藥組成方劑，再用薔薇葉、蘆根煎湯送服。服用兩劑後，氣順咳嗽停止，恢復食慾，於是將杏仁、厚朴去掉，加入薏苡仁、甘草。口舌糜爛逐漸痊癒，寒熱也消失了，只是關節酸痛，閉眼就出汗，於是改用清熱養陰的藥方，病人就能下床活動了。腰腿仍然酸軟，再服用滋補氣血的藥物後就痊癒了。
我在瀛洲遊歷時，一位越人李姓的朋友找到我，說他親戚家一位婦女產後咯血，導致雙目無神，四肢麻痺不能動彈，想請我開個方子。張某說這種嚴重的病情，沒摸脈診斷，怎麼開方子？我說我知道了，這是肺熱將要導致痿痺的症狀。於是，我用西洋參、桑皮、元參、百合、知母、薏苡仁、藕、茅根、枇杷葉組成方劑。病人服用六劑藥後，聽說我要離開，李某急忙來向我致謝，說病已經好了一大半，真是仙丹妙藥。
他想要再請我開個方子，我又加了一味葳蕤。之所以能夠治愈，是因為這是在海外，沒有人知道產後要溫補的謬誤，所以沒有人阻攔，才偶然治癒。
金氏婦女仲夏時墮胎，至今已有四個多月，惡露淋漓不止，臀部又長了瘡，全身皮膚瘙癢，脈象數而弦，服用很多藥物都沒有效。這也是因為產後要溫補的謬誤而造成的。我用西洋參、金銀花各二錢，生地、龜板各四錢，冬瓜皮三錢，梔子炭、竹茹各一錢五分，白薇、青蒿、黃柏各一錢，甘草六分。不到十劑藥就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