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孟英

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二 (3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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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 (32)

1.

藁砧遠出,婦病如狂。似屬七情,而亦有不盡然者。有陳氏婦患此月餘,巫醫屢易,所費既鉅,厥疾日增。孟英切其脈弦而數,能食便行,氣每上衝,腹時痛脹。詢其月事,云病起汛後,繼多白帶,孟英曰:病因如是。而晝則明瞭,夜多妄言,酷似熱入血室之候。徑從瘀血治可也。

予桃仁、紅花、犀角、菖蒲、膽星、旋覆、赭石、丹參、琥珀、蔥白之劑,兩服而瘀血果行,神情爽慧。繼去桃仁、紅花,加當歸、元參,服數劑而瘳。

陳氏婦,年逾四旬,娩後忽然發狂。時值秋熱甚烈,或以為受熱,移之清涼之所,勢不減。或以為瘀,投以通血之藥而不效。金、顧二醫皆為虛火,進以大劑溫補,則狂莫能制。或云痰也,灌以牛黃丸亦不應。浼孟英視之,切脈弦數,頭痛睛紅,胸腹皆舒,身不發熱,乃陰虛而肝陽陡動也。

先灌童溲,勢即減。劑以三甲、二至、丹參、石英、生地、菊花、牛膝、藕,用金飾同煎。一飲而病若失。愈後詢之,果因弄瓦而拂其意耳。

陸渭川令媳患感,適遇姅期醫治數日,經止而昏狂陡作。改從熱入血室治,轉為痙厥,不省人事。所親沈雨階為延孟英診之,脈弦軟而虛滑,氣逆面青,牙關不開,遺溺便秘。令按胸次,堅硬如柈。此冬溫尚在氣分。如果熱入血室,何至晝亦昏迷。良由素多怫鬱,氣滯痰凝。

用柴胡則肝氣愈升,攻瘀血則誅伐無過。予小陷胸合蠲飲六神湯,加竹瀝,調服牛黃至寶丹一顆。外以蘇合丸塗於心下。痰即湧出,胸次漸柔,厥醒能言,脈較有力。次日仍用前方,調萬氏清心丸一粒。果下痰矢,漸啜稀糜。改授肅清,數日而愈。續有顧某陡患昏狂,苔黃便秘,臥則身挺,汗出五心。

醫云熱入膻中,宜透斑疹,治之加劇。孟英診脈弦緩不鼓,身無大熱,小溲清長。的非外感。乃心虛膽怯,疑慮憂愁,情志不怡,郁痰堵竅也。以蠲飲六神湯,合雪羹,加竹葉、蓮子心、竹瀝。服二劑,狂止,自言腹脹而頭偏左痛,仍以前方,吞當歸龍薈丸。大解始下,改用清火、養心、化痰舒郁之法而愈。

白話文:

[狂]

一位婦女患病如狂,已經一個多月,找過許多巫醫,花費不少,病情卻日益加重。孟英醫生診斷其脈象弦數有力,能吃能拉,氣往上衝,肚子時常脹痛。詢問其月事,得知病情始於汛期過後,之後白帶增多。孟英醫生判斷病因於此,雖然白天清醒,但晚上常常胡言亂語,很像熱邪侵入血室的症狀,於是決定從瘀血入手治療。 他用桃仁、紅花、犀角、菖蒲、膽星、旋覆花、赭石、丹參、琥珀、蔥白組成的藥方,服用了兩劑,瘀血果然排出,精神也好了許多。接著去除桃仁、紅花,加入當歸、元參,服用幾劑後痊癒。

另一位陳氏婦女,四十多歲,產後突然發狂。當時正值秋季酷暑,有人認為是中暑,將她移到陰涼處,病情卻沒有減輕。有人認為是瘀血,用通血的藥物也不見效。金、顧二位醫生都認為是虛火,用大劑量的溫補藥物,反而使病情加重。也有人認為是痰症,用牛黃丸灌服也不見效。後來請孟英醫生診治,診脈弦數,頭痛眼紅,胸腹舒暢,身體不發熱,判斷是陰虛導致肝陽亢盛。

先給她灌服童尿,病情有所減輕。然後用三甲(三七)、二至(冬蟲夏草、天冬)、丹參、石英、生地黃、菊花、牛膝、藕節,用金器煎藥。服用一劑後,病情就好轉很多,之後痊癒。詢問後得知,原來是生了女孩,違背了她的意願。

陸渭川的兒媳婦患感冒,正值月經期,治療數日後,經血停止,卻突然神志不清,發狂。改用治療熱邪入血室的方法,反而導致痙攣抽搐,昏迷不醒。家人請沈雨階找孟英醫生診治,脈象弦軟虛滑,氣逆面色青紫,牙關緊閉,大小便失禁。按壓胸部,堅硬如木。判斷是冬溫病邪仍在氣分,如果真是熱邪入血室,白天也不會昏迷。認為是長期鬱悶,氣滯痰凝所致。

服用柴胡會使肝氣更盛,攻治瘀血則會過度傷害。於是使用小陷胸湯合蠲飲六神湯,加入竹瀝,並服用牛黃至寶丹一粒,在外用蘇合丸塗抹心窩處。痰液吐出,胸部漸漸柔軟,神志清醒,脈象有力。第二天繼續用之前的藥方,並服用萬氏清心丸一粒。果然排出痰液和糞便,逐漸可以進食稀粥。之後改用清熱、養心、化痰、疏肝解鬱的方法治療,數日後痊癒。

還有一位顧姓婦人突然發狂,舌苔黃膩,便秘,臥床時身體僵硬,五心煩熱。其他醫生認為是熱邪入膻中,需要透發疹子,治療後病情卻加重。孟英醫生診脈弦緩不實,身體沒有明顯發熱,小便清長,判斷不是外感,而是心虛膽怯,疑慮憂愁,情志不舒暢,痰濁阻塞經絡所致。於是用蠲飲六神湯合雪羹,加入竹葉、蓮子心、竹瀝。服用兩劑後,狂症停止,自述腹部脹痛,頭偏左痛,繼續服用之前的藥方,並吞服當歸龍薈丸。大便通暢後,改用清熱、養心、化痰、疏肝解鬱的方法治療,最終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