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二 (31)
卷二 (31)
1. 悸
太倉陸竹琴令正，陡患心悸，肢冷如冰。其子皇皇，浼吳江程勉耘懇援於孟英。察其脈浮弦而數，視其舌尖赤無苔。乃陰虛陽越，煎厥根萌。予元參、二至、三甲、龍齒、石英、生地、牛膝、茯神、蓮子心而愈。
白話文：
太倉的陸竹琴的妻子，突然間得了心悸的病，四肢冰冷得像冰一樣。她的兒子非常焦急，於是請吳江的程勉耘向孟英求助。孟英檢查後發現她的脈搏浮弦且頻率快，再看舌頭，舌尖赤紅而且沒有舌苔。這顯示她是陰虛陽亢，有著煎厥的症狀開始出現。於是孟英使用了元參、二至、三甲、龍齒、石英、生地、牛膝、茯神、蓮子心等藥材治療，後來病情得到了康復。
2. 哭
康爾九令正患汛愆，而致左脅疼脹，口苦吞酸，不飢不寐，溲熱便難，時時欲哭。乃尊馬翠庭鹺尹延孟英診之。左甚弦數。以雪羹湯吞龍薈丸，經行如墨而瘳。繼因思鄉念切，久斷家書，心若懸旌，似無把握，火升面赤，汗出肢涼。乃父皇皇，亟邀孟英視之，左寸關弦數，尺中如無，乃陰虛木火上亢也。
以元參、黃連、牡蠣、麥冬、生地、甘草、女貞、旱蓮、百合、石英、小麥、紅棗為劑，引以青鹽一分，覆杯而愈。
白話文：
[哭]
康爾九令原本身體健康，但近來因為生活作息不正常，導致左側肋骨附近疼痛並有脹感，口中常有苦澀與酸味，食慾不佳且失眠，排尿時感覺熱痛，排便困難，並且常常感到想哭泣。他的父親，馬翠庭鹺尹，請了孟英醫生來為他診治。孟英發現康爾九令的脈象左側非常緊繃快速。
醫生開出了雪羹湯搭配龍薈丸讓他服用，服後月經顏色深黑，但病情逐漸好轉。然而，由於他思念家鄉的情緒濃厚，又長期未收到家書，心中焦慮不安，彷彿沒有依靠，這使得他臉色潮紅，同時四肢卻感到冰冷。他的父親十分焦急，再次邀請孟英醫生來看診。這次孟英發現康爾九令的脈象左側寸關部位依然緊繃快速，而尺部的脈象則顯得微弱，這顯示是陰虛導致肝火上炎。
醫生開出了由元參、黃連、牡蠣、麥冬、生地、甘草、女貞、旱蓮、百合、石英、小麥、紅棗組成的藥方，並以青鹽作為引子，服用後病情得到了緩解。
3. 狂
李叟年越古稀，意欲納妾，雖露其情，而子孫以其耄且瞽也，不敢從，因此漸病狂惑。群醫咸謂神志不足，廣投熱補之藥，愈服愈劇，始延孟英診之。脈勁搏指，面赤不言，口涎自流，力大無制，曰：此稟賦過強，陽氣偏盛，姑勿論其脈證，即起病一端，概可見矣。如果命門火衰，早已痿靡不振，焉能興此念頭？醫見其老，輒疑其虛。
須知根本不堅實者，不能享長年，既享大壽，其得於天者必厚。況人年五十，陰氣先衰，徐靈胎所謂千年之木，往往自焚，陰盡火炎，萬物皆然。去冬吾治邵可亭孤陽喘逆，壯水清火之外，天生甘露飲，灌至二百餘斤，即梨汁也。病已漸平，僅誤於兩盞薑湯，前功盡墮。可見陰難充長，火易燎原，今附、桂、仙茅、鹿茸、參、戟、河車等藥，服之已久，更將何物以生其涸竭之水，而和其亢極之陽乎？尋果不起。
江某年三十餘，忽兩目發赤，牙齦腫痛，漸致狂妄，奔走罵人，不避親長。其父皇皇，求孟英診之。脈大而數，重按虛散，與東洋參、熟地黃、辰砂、磁石、龍齒、菖蒲、棗仁、琥珀、肉桂、金箔、龍眼肉為劑，投匕即安，翼日能課徒矣。（昔余友彭香林，患此證，醫雖知其虛，而治不如法，竟以不起。今讀此案，彌增惋嘆。）
王月鋤令媳，於廟見時忽目偏左視，揚手妄言，諸親駭然，詰其婢媵，素無此恙。速孟英視之，脈弦滑而微數，苔黃脘悶。蓋時雖春暮，天氣酷熱，兼以勞則火升，挾其素有之痰而使然也。與犀、羚、梔、翹、元參、丹參、薄荷、花粉，送礞石滾痰丸。三服而痰下神清，改投清養遂愈。次年即誕子。
一婦患證年餘，藥治罔效。初夏延孟英視之，發熱甚於未申，足冷須以火烘，痰嗽苔黃，問有譫語，渴飲無汗。亟令撤去火盆，以生附子搗貼湧泉穴，且囑恣啖梨蔗。方用人參白虎湯投之，七帖而年餘之熱盡退，繼與養陰藥而瘳。
費伯元分司，患煩躁不眠。醫見其苔白也，投以溫藥，因而狂妄瘛瘲，多方不應。余薦孟英視之，左脈弦細而數，右軟滑，乃陰虛之體，心火熾，肝氣動，而痰盛於中也。先以犀、羚、桑、菊，息其風；元參、丹皮、蓮心、童溲，清其火；茹、貝、雪羹，化其痰，兩劑而安。
隨與三甲、二至、磁朱，潛其陽；甘、麥、大棗，緩其急；地黃、麥冬，養其陰，漸次康復。
朱養心後人名大鏞者，新婚後神呆目瞪，言語失倫。或疑其體弱神怯，與鎮補安神諸藥，馴致善飢善怒，罵詈如狂。其族兄已生邀孟英診之，右脈洪滑。與犀角、石膏、菖蒲、膽星、竹瀝、知母，吞礞石滾痰丸而愈。其大父患四肢冷顫，常服溫補，延久不痊。孟英切其脈弦而緩，曰：非虛也。與通絡方，吞指迷茯苓丸而瘥。
白話文：
狂
李老先生七十多歲，想納妾，雖然流露出這個想法，但子女因為他年事已高又雙目失明，不敢答應，因此他漸漸生病，神志不清。許多醫生都認為他是神志不足，大量使用溫補的藥物，結果病情越來越嚴重，後來才請孟英醫生診治。脈象有力衝擊指尖，臉色發紅不說話，口水直流，力氣很大，孟英醫生說：這是天賦過於強壯，陽氣過盛，不論脈象和症狀，單從他起病的原因，就可以看出這一點。如果命門火衰弱，早就萎靡不振了，怎麼還能有這樣的想法？醫生見他年老，就懷疑他是虛弱的。
要知道，根本不堅實的人，不可能長壽，既然能活到這麼大歲數，他從先天得到的好處一定很多。況且人到五十歲，陰氣就開始衰退，就像徐靈胎說的「千年之木，往往自焚」，陰氣耗盡，陽氣就亢盛，萬物都是如此。去年冬天我治療邵可亭的孤陽喘逆，除了用滋陰降火的藥物，還用梨汁（天生甘露飲）灌服，達二百多斤，病情已經好轉，只是因為誤服兩碗薑湯，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。可見陰氣難以補充，陽氣卻容易亢盛，現在他服用附子、桂枝、仙茅、鹿茸、人參、淫羊藿、河車等藥已經很久了，還用什麼藥物來滋養他枯竭的陰液，來調和亢盛的陽氣呢？結果他沒能好起來。
江先生三十多歲，突然兩眼發紅，牙齦腫痛，漸漸變得狂妄，到處跑亂罵人，不避諱長輩。他父親很著急，請孟英醫生診治。脈象有力而快速，重按則虛弱散漫，孟英醫生用東洋參、熟地黃、辰砂、磁石、龍齒、菖蒲、酸棗仁、琥珀、肉桂、金箔、龍眼肉等藥物組成處方，服用一劑就好轉，第二天就能教學生了。（我以前的朋友彭香林也患有這種病，醫生雖然知道他是虛弱的，但治療方法不對，最後去世了。現在讀到這個病例，更加感慨。）
王月鋤的媳婦，在廟裡時突然眼睛斜視左邊，胡言亂語，家人非常驚慌，詢問她的侍女，她以前沒有這種病。馬上請孟英醫生診治，脈象弦細而略快，舌苔黃，脘腹悶脹。大概因為雖然是暮春，天氣卻很熱，再加上勞累導致陽氣上浮，加上她本身就有的痰飲而引起的。孟英醫生用犀角、羚羊角、梔子、翹搖、玄參、丹參、薄荷、花粉，並服用礞石滾痰丸。服藥三次後，痰排出，精神清爽，改用滋陰養生的藥物，不久就痊癒了，第二年就生了孩子。
一位婦女患病一年多，用藥無效。初夏請孟英醫生診治，下午發熱比早上更厲害，腳冷需要用火烤，痰咳，舌苔黃，說胡話，口渴但不出汗。孟英醫生立即令她撤去火盆，用生附子搗碎貼在湧泉穴，並囑咐她多吃梨和甘蔗。處方用人參白虎湯，服用七劑後，一年多的熱症都退了，接著用滋陰藥物，就痊癒了。
費伯元擔任分司官，患煩躁失眠。醫生見他舌苔白，就用溫熱的藥物，結果導致他狂妄抽搐，多方治療無效。我推薦他請孟英醫生診治，左脈弦細而快，右脈軟滑，這是陰虛的體質，心火旺盛，肝氣亢盛，痰飲停滯在體內。孟英醫生先用犀角、羚羊角、桑葉、菊花，平息風邪；用玄參、丹皮、蓮子心、童尿，清泄心火；用貝母、浙貝母、雪羹，化解痰飲，兩劑藥後就好了。
接著用三七、二至丸、辰砂，潛降陽氣；用甘草、麥冬、大棗，緩解急症；用熟地黃、麥冬，滋養陰液，漸漸康復。
朱養心的後人名叫大鏞，新婚後神志呆滯，眼睛直愣愣的，說話顛三倒四。有人懷疑他是體弱神怯，就給他服用鎮靜安神的藥物，結果導致他經常飢餓，容易發怒，罵人像瘋了一樣。他的族兄於是請孟英醫生診治，脈象洪大而滑利。孟英醫生用犀角、石膏、菖蒲、膽星、竹瀝、知母，並服用礞石滾痰丸，就痊癒了。他祖父患四肢冰冷顫抖，長期服用溫補藥物，很久都不能痊癒。孟英醫生診脈發現脈象弦而緩，說：他不是虛弱的。給他用了通絡的方劑，並服用指迷茯苓丸，就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