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王孟英醫案》~ 卷二 (29)
卷二 (29)
1. 郁
許康侯令堂，初夏患坐臥不安，飢不能食，食則滯膈，欲噫不宣，善恐畏煩，少眠形瘦，便艱溲短，多藥莫瘳。孟英按脈弦細而滑，乃七情怫鬱，五火爍痰。誤認為虛，妄投補藥，氣機窒塞，升降失常。面赤痰黃，宜先清展，方用旋覆、菖蒲、紫菀、白前、竹茹、茯苓、黃連、半夏、枇杷葉、蘭葉。不旬而眠食皆安。
為去前四味，加沙參、歸身、紫石英、麥冬，調養而痊。
沈峻揚令妹，年逾五旬，體素瘦弱，不能寐者數夜，證遂瀕危。乃兄延孟英視之，目張不能闔，淚則常流，口開不能閉，舌不能伸，語難出聲，苔黃不渴，飲不下咽，足冷不溫，筋瘛而疼，胸膈板悶，溲少便秘，身硬不柔，脈則弦細軟澀，重按如無。或疑中暑，或慮虛脫，孟英曰：身不發熱，神又不昏，非中暑也。
二便艱澀，咽膈阻悶，非脫證也。殆由情志鬱結，怒木直升，痰亦隨之，堵塞華蓋，故治節不行，脈道不利也。誤進補藥，其死可必。但宜宣肺，氣行自愈。方用紫菀、白前、兜鈴、射干、菖蒲、枇杷葉、絲瓜絡、白豆蔻，果一劑知，四劑瘳。
白話文：
【鬱】
許康侯的母親，在初夏時感到無論坐著或躺著都不舒服，餓了卻吃不下飯，吃了食物會覺得堵在胸口，想打嗝卻打不出來，常常感到恐懼焦躁，睡眠品質差且身體逐漸消瘦，排便困難，尿量也很少，試過很多藥物都沒有好轉。孟英診斷其脈象為弦細而滑，是因為情緒壓抑導致肝火旺盛，痰火熾盛。如果誤以為這是虛弱的表現，亂用補藥，反而會讓氣機受阻，身體機能失調。她臉色紅潤，痰液偏黃，應先進行清熱解毒。處方為旋覆花、菖蒲、紫菀、白前、竹茹、茯苓、黃連、半夏、枇杷葉、蘭葉。不到十天，她的睡眠和飲食問題都得到了改善。
之後去掉前四種藥材，加入沙參、當歸、紫石英、麥冬，持續調理後病情完全恢復。
沈峻揚的妹妹，超過五十歲，身體一向瘦弱，連續幾晚無法入眠，情況越來越危險。她的哥哥請孟英來診治，她眼睛睜開卻無法閉上，淚水常流，嘴巴張開無法閉合，舌頭無法伸出，說話聲音微弱，舌苔黃但不口渴，飲食難以下嚥，腳部冰冷且無法回暖，肌肉痙攣且疼痛，胸部悶痛，小便量少且大便困難，身體僵硬不柔軟，脈象為弦細軟澀，用力按下去幾乎感受不到。有人懷疑她是中暑，有人擔心她是虛脫，孟英說：她並未發燒，神智也清楚，所以不是中暑。
大小便困難，吞嚥困難，這也不是虛脫的症狀。可能是由於情緒壓抑，肝氣上升，痰液也隨之增加，堵塞了肺部，導致身體機能失調，脈象異常。如果誤用補藥，可能會有生命危險。應該先宣肺通氣，氣機運行自然就會恢復。處方為紫菀、白前、兜鈴、射干、菖蒲、枇杷葉、絲瓜絡、白豆蔻，果然服用一次就有所改善，四次後病情就完全好了。
2. 驚
邵魚竹給諫，起居食飲如常，惟僅能側臥，略難仰臥。仰而寤，無恙也，稍一閤眼，則驚竄而醒。雖再側眠，亦徹夜不得寐矣。多年莫能治。凡心腎不交之人，多不能仰臥。以仰則腎氣不能上承而心氣愈浮也。孟英以三才合枕中丹，加黃連，肉桂服之良效。（心腎交治，而以黃連、肉桂媾合之，用意甚巧。
）其長郎子旊，久患痰多，胸膈滿悶，連年發癇，藥之罔效。孟英脈之曰：氣分偏虛，痰飲阻其清陽之旋運，宜法天之健以為方，則大氣自強，而流行不息，胸次乃廓然如太空矣。與六君去甘草，加黃耆、桂枝、薤白、蔞仁、石菖蒲、蒺藜、旋覆，服之滿悶漸舒，癇亦不發矣。
周菊生令正，患少腹酸墜，小溲頻數而疼，醫投通利不效，繼以升提溫補。諸法備試，至於不食不寐，大解不行，口渴不敢飲水，聞聲即生驚悸。孟英脈之曰：厥陽為病也，不可徒治其太陽。先與鹹苦，以泄其熱；續用甘潤，以滋其陰，毫不犯通滲之藥而愈。
一圃人詣孟英泣請救命，詰其所以，云家住清泰門內馬婆巷。因本年二月十五日卯刻，雷從地奮，火藥局適當其沖，牆垣廨宇一震泯然，雖不傷人，而附近民房撼搖如簸。其時妻在睡中驚醒，即覺氣不舒暢。半載以來，漸至食減形消，神疲汛少，帷臥則其病如失，藥治罔效。
或疑邪祟所憑，祈禳厭鎮，亦屬無靈。敢乞手援，幸無卻焉。孟英許之，往見婦臥於榻，神色言動，固若無恙。診畢病人云：君欲睹我之疾也。坐而起，果即面赤如火，氣息如奔，似不能接續者。苟登圊溲便，必賁逆欲死。前所服藥，破氣行血，和肝補肺，運脾納腎，清火安神，諸法具備，輒如水投石。
孟英仿喻氏治厥巔疾之法用藥，一劑知，旬余愈。（仍是治肝之法。）
楊某方作事，不知背後有人潛立，回顧失驚，遂不言不食，不寐不便，別無他苦。孟英按脈沉弦，以石菖蒲、遠志、琥珀、膽星、旋、貝、竹黃、杏仁、省頭草、羚羊角為劑，化服蘇合香丸。二帖，大解行而啜粥，夜得寐而能言，復與調氣寧神蠲飲藥，數日霍然。
章養雲室患感，適遇猝驚，黃、包二醫，皆主溫補，乃至昏譫痙厥，勢極危殆，棺衾咸備，無生望矣。所親陳仰山聞之，謂云：去秋顧奏云之恙，僅存一息，得孟英救愈，子盍圖之。章遂求診於孟英，證交三十八日，脈至細數無倫，（陰將竭矣。）兩手拘攣，（肝無血養。）宛如角弓之反張，痰升自汗，渴飲苔黃，面赤臀穿，晝夜不能閤眼。
先與犀、羚、貝、斛、元參、連翹、知母、花粉、膽星、牛黃、鱉甲、珍珠、竹黃、竹葉、竹瀝、竹茹為方。三劑，兩手漸柔，汗亦漸收。又五劑，熱退痰降，脈較和，而自言自答，日夜不休，乃去羚、斛、珠、黃，加西洋參、生地、大塊硃砂兩許。服之，聒絮不減。或疑為癲，似有搖惑之意。
白話文：
[驚]
邵魚竹因病只能側臥，仰臥則立即驚醒，徹夜難眠，多年不癒。這是心腎不交的症狀，仰臥時腎氣不能上承，心氣更浮動。孟英用三才合枕中丹，加黃連、肉桂治療，效果很好。(巧妙地運用黃連、肉桂治療心腎不交。)
孟英的長子旊，久患痰多、胸悶，多年發癇，用藥無效。孟英診脈後發現是氣虛，痰飲阻礙陽氣運轉，於是用補益肺氣的藥方，使氣血流通，胸悶得以舒緩，癇症也不再發作。
周菊生患少腹酸墜、小便頻數疼痛，服用通利藥物無效，後又服用溫補藥物，病情反而加重，出現不食不眠、大便秘結、口渴不敢喝水、聞聲驚悸等症狀。孟英診斷為厥陽病，先用鹹苦寒藥瀉熱，再用甘潤藥滋陰，不用通利藥物就治癒了。
一位農民哭求孟英救治其妻。其妻因二月十五日卯時地震，受驚後氣不舒暢，半年來食慾減退、消瘦、疲倦，臥床不起，用藥無效，疑似邪祟作祟，祈禱無效。孟英診治後，發現病人面色如火，呼吸急促，如要如廁則氣逆欲死。之前服用的各種藥物均無效。孟英仿效治療厥巔病的方法用藥，一劑見效，十餘日痊癒。(仍然是治肝的方法。)
楊某因受驚嚇，不言不食，不眠，身體不適。孟英診脈後，處方石菖蒲、遠志、琥珀、膽星、旋覆花、貝母、竹黃、杏仁、遠志、羚羊角等藥物，並服用蘇合香丸，兩劑藥後，症狀大為好轉，可以進食，能睡覺，能說話，再服用調氣寧神藥物數日痊癒。
章養雲室患感冒，又受驚嚇，黃、包二位醫生均用溫補方法治療，病情加重，出現昏迷、痙攣等危重症狀，家人已準備後事。章養雲家人想起孟英曾救治過顧奏，於是求診於孟英。病人已病38天，脈象細弱，兩手拘攣，汗出，口渴，舌苔黃，面赤，晝夜不能合眼。孟英處方犀角、羚羊角、貝母、天花粉、玄參、連翹、知母、花粉、膽星、牛黃、鱉甲、珍珠、竹黃、竹葉、竹瀝、竹茹等藥物。三劑藥後，兩手漸柔軟，汗也漸止。再服五劑藥後，熱退痰降，脈象較和緩，但病人自言自語，日夜不停。於是孟英去除了羚羊角、天花粉、珍珠、牛黃，加入西洋參、生地、硃砂，服用後，症狀仍未減輕，疑似癲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