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遯園醫案》~ 自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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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序

1. 自序

古人謂名醫同於名相,旨哉言乎!然名相有時而不可為,不欲為,醫則聽人自取,名不名,唯視其材力心思如何耳。伯章自有知識以來,即侍先君子竊窺古今名醫陳編,似有所見,久而披閱愈多,若涉大海,茫無津涯,又頓覺毫無一得,乃吐棄一切,從中表兄厚生彭先生講求《靈》、《素》、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諸古籍,積以歲年,然後嘆顏子所謂如有所立卓爾者,何曠世同符若此也?由是益肆覽唐宋以來方書,是非黑白,燦然目前,若持繩墨而裁曲直,若秉權衡而較重輕,莫余欺者。

夫仲尼為儒家聖者,仲景則醫門之孔子也,竊嘗差等歷代名醫,若者登南陽之堂廡,若者為衙官,若者為走卒,猶恍惚端木氏之得見宗廟也。語云三代以下尠完人,吾則謂仲景而後無完醫,聞者嘆為知言。乃猶有肱不經三折,口不飲上池,而亦侈然著書成巨帙,天下後世,或且從而稱述之,則欺世盜名之尤者。

白話文:

古人說名醫和名相一樣,真是精闢的見解!然而名相有時並非人人可為,也不願為,醫生則聽任個人選擇,有名無名,只看其才能、力量、心思如何而已。

我從懂事起,就跟著父親偷偷翻閱古今名醫的典籍,似乎有所領悟。隨著時間推移,讀的書籍越來越多,彷彿置身浩瀚大海,茫無邊際,反而覺得一無所獲。於是,我拋開一切,向表兄彭先生學習《靈樞》、《素問》、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等古代醫籍,積累多年後,才感嘆顏子所說的「如有所立卓爾」之感,這世上竟有如此契合我心的人!因此,我更加努力研讀唐宋以來的醫書,是非黑白,清晰可見,就像用繩墨裁量曲直,用權衡衡量輕重,再也沒有人能欺騙我。

孔子是儒家的聖人,張仲景則是醫學界的孔子。我曾仔細研究歷代名醫,有人身居高位,有人擔任官職,有人只是平民百姓,卻都仿佛看到了端木氏的風采,彷彿親眼目睹了宗廟的盛況。俗话说三代以后少完人,我则認為自张仲景之後,再無完人,听到的人無不感叹我知言。然而,依然有人虽然没有经受过三折肱之痛,没有喝过上池之水,却依然夸夸其談,著书成巨著,后世之人,可能还会因此稱讚他,這就是欺世盜名的行為,實在可恥。

或詰之曰:先生醫案胡為而作?則應之曰:吾忝附仲景門牆之走卒,傅主人命以應對賓客,乃其職也;醫案即傳達之日記冊,留備他日省覽,烏可以已?君其毋誤以余為主人翁也。易有之,作者之謂聖,述者之謂明,吾之明有限,而古今之病變無窮,述而已矣,作云乎哉!

公元一九二二年夏曆壬戌十月朔遯園蕭伯章書於水口山礦局之東軒

白話文:

或有人詰問我道:「先生為何要撰寫醫案?」我便答道:「我不過是追隨仲景門下的一名小卒,承蒙主人恩典,得以代為應對賓客,這是我的本分職責。醫案就像傳達信息的日記冊,留作日後檢視,怎麼能不做呢?您可別誤以為我是主人翁啊!《易經》有云:『作者之謂聖,述者之謂明。』我的才智有限,而古今病症變化無窮,我只是記錄下來而已,何談創作呢!」

公元一九二二年夏曆壬戌十月初一日,遯園蕭伯章於水口山礦局東軒所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