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藝

《慎五堂治驗錄》~ 卷十二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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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二 (1)

1. 卷十二

(案451)葉慰生母,丁亥十月初九,南碼頭。診脈百至,左關膚熱灼指,中候滑大,兩尺左部微弱,右部略強,神情煩燥,夜分少寐,亥刻背部凜寒,漸漸轉熱,熱已汗出,天已明曉,咳喘大作,氣短懶言。揆之以理,想亥為陰陽之交,位居極下,陽虛不振,背部凜寒;腎不主氣,衝脈直衝清道而喘急痰湧。況太陽行身之背位,在關元之下,子後陽生,陽生而轉熱。

太陽不固,汗出溲數;肝木內郁,胸悶神煩,膚熱灼指矣。述癸事到而其病作,其為下元虛卻可知。茲擬攝納和陽法,希有效也。

肉桂(四分),大熟地(五錢,同打),枸杞子(五錢),川石斛(五錢),淡蓯蓉(二錢),川杜仲(四錢),高麗參(一錢),白歸身(一錢半),淮牛膝(七分),大地慄(三枚),漂化熱(三錢)

初十日。此等虛證投補每每獲效。但補虛一道,沈明生原分因病致虛、因虛致病兩途。茲因喘久原虛,中必夾有伏痰,氣機亦不甚流暢也。原方再佐宣通扶過,冬至節後可商大劑滋填。然正虛,若此十分善調頤養,猶恐中多反復。

熟地(五錢),胡桃肉(七枚),湘蓮子(七錢),高麗人參(一錢),淮膝炭(五分),石英(三錢),甘枸杞子(三錢),活磁石(三錢),桑白皮(四錢),白當歸身(八分),帶脈(一錢半),福橘絡(五分)白(五分)

丸方。先天不足,脾腎交虧,馴致風伏肺俞,哮喘屢發,八脈不固,白帶連綿。脾虛運化失司,腹時膨脝;命陽不能敷布,腰軟晨泄紛紜。諸證錯綜蝟集,均一虛耳。然必有風寒痰涎,凝結肺部曲折之地,回巢經絡交互之間,所以哮喘時發,背寒夜甚,證固是虛。而名醫如費、馬輩多投參、耆、六君、二陳、六安、三子、旋赭之培補化痰鎮降者,不奏膚功。諒由未能求其本而治之也。

本者何?腎藏之真水火也。真火以煦和,真水以潤濡。道家所謂丹田,乃納氣之原苗也。治法不固其下,無以清上,前哲良規。所以投腎氣丸必效焉。今商丸藥常服,緩緩圖痊可也。至於清肺化痰治上之方,另呈於下。

大原地(八兩),山藥(四兩),茯苓(三兩),上安桂(一兩),湖丹皮(三兩),萸肉(四兩),澤瀉(三兩),大附子(五錢),毛鹿角(一兩),杞子(三兩),賊骨(四兩),補骨脂(二兩)

為末,蜜丸如桐子大,每早空心服三錢。

治上方用白前射干冬瓜子杏仁各一錢,煎湯,臨臥飽時服。

膏滋方。《經》以腎者,足少陰也,其脈直者從腎上貫肝膈,入肺中,循喉嚨,夾舌本;其支者從肺出絡心,注胸中,是動則並咳唾,喝喝而喘,坐而欲起,心如懸,若飢狀。蓋腎為根本之臟,封蟄之本,左右有二,一陰一陽,互相交紐,為生生化育。惟封蟄不露,斯嘏齡無病。

而肝為腎子,母氣一衰,水不生木。肝屬風臟,於卦為震,內風一動,龍雷相火迅速飛騰,陡升莫制。將腎中之水液波揚不寧,逆奔而上,喘痰之來勢屬潮湧,有莫能制伏之狀。所以子醜寅三時為甚,尤為此病之徵也。尺脈洪革則病至,小弱則病休,又為此病之二徵也。拙投填補則相安,費氏用滌痰則不合,又為此病之三徵也。

刻下冬節已過,商投厚味以滋填,酸以收之,金石以鎮之,介類以潛之,滋清以涼肝,引之導之,復入清肺以化痰,肅天氣而伸其治節之權,使日朗風和而天清地爽,海不揚波矣。

大原地,高麗參,甘杞子,胡桃,牛膝,活磁石,生牡蠣肉蓯蓉,歸身,萸肉,紫白,石英,敗龜甲,蒲桃干,山藥,茯苓,桑白皮,補骨脂,遠志肉,石斛,流水煎阿膠收膏。

(案452)沈心齋室,丁亥十月初三,南碼頭。膏子方。種種病狀前案申說已著,無庸再贅。詢知病由十年前血崩而起,調理多經名手,未奏寸功。淹纏至今,日以加劇。思癸水必諸路之血,貯於血海而下,其不致崩決淋漓者,任脈為之擔任,帶脈為之約束,二維二蹺之護衛,督脈以總督其統攝,肝腎位下以擁固之。今者但以衝脈之傷而血下,諸脈咸失其職司,證果是虛,日餌補品不應,未達奇經之理耳。

考諸《經》訓,「陰虛陽搏謂之崩」,「陰絡傷則血內溢」,血乃「水穀之精氣,和調於五臟,灑陳於六腑」,源源而來,生化於心,統藏於脾,藏攝於肝,宣布於肺,施泄於腎,灌溉一身,所在皆是。

上為乳汁,下為月水,上以應月,月以三十日而一盈,癸事三旬而一至,應月滿則虧,虧極則病,血虧無以配陽,陽盛則搏陰絡,絡傷則血妄行,血去則氣隨以病,氣血交病,陰陽偏勝,五臟相互剋制,二氣莫得其平。馴致肝陽勃動,眩暈耳鳴;橫凌中土,氣觸脘痛;心無血養,心悸火升;腎虛水不生肝,腹中熱灼,喉嗌乾痛;陽動則風隨,筋瘛抽痛,大骨痠疼,肌肉瞤聶,肢尖麻木。至於癥瘕聚氣,乃絡痛而氣聚也。

茲擬膏方,理宜扼要肝經,女子以肝為先天也;腎次之,以腎水能生肝木也;脾胃又次之,以為生化之源也;肺心又次之,以治節行而氣不逆,主明則下安也。方用玉橫先生一貫煎加味,使腎水以生之,血液以濡之,肺金清肅之,令以平之,中宮坤順之土氣以植之,土氣健而生化旺,氣血盛則骨正筋強。然必須怡悅情志,省力安閒,添以節飲食,慎寒溫,經年善調,可望有成。

戊子季春,此病又發,用定風合青松藥酒,又效。

甘杞子,西洋參,烏賊魚骨,南沙參,大白芍,淡肉蓯蓉,細生地,石決明,沙苑蒺藜,麥門冬,淡銀貢,煨明天麻,秦歸身,川楝子,鮮絲瓜藤,大甘草,川石斛,真番桃干,貢山藥,老蓮子,大紅棗

上用雨水浸桑柴文火熬濃,去渣,收入鮮竹瀝、陳阿膠成膏,米飲下。如氣憤用蘇梗摩汁沖服。

(案453)光緒丙戌,拙庽於湖川塘朱宅,見河川鎮東首錢介甫,年將花甲,仲夏起形寒身熱,黃小陶作暑濕內蘊治,病不增減。連邀四診,僉云老熟,理難藥愈。所親朱立甫乞余診視,冒雨而往。見其但熱不寒,旦輕夜重,泛惡痰涎,將寐之時必驚惕,瘛瘲而醒,不飢不食,旬日不便,脈來左部弦滑而數,舌苔黃膩,喜甜惡咸。曰:熱痰內蓄,痰飲阻中,治節不行,肝陽鬱勃所致也。

小陷胸湯合雪羹,二劑。大便得通,稀糜略進,反加不寐神煩,舌苔化燥。改予甘涼滋液,如水投石,舌苔漸轉微醬,由根沖尖,腹脘膨滿,撫見皮膚甲錯之狀,按之隱隱作痛,人迎脈盛,喉結滑數,是熱搏痰血,蒸釀內癰。《傷寒論》中原有內癰一證,可見仲師立義之深密。

既屬初萌,何難一擊即平。逕投牡丹皮湯合三仁法,一劑知,三劑已。

(案454)丁亥之春疫癘盛行,有發斑者,有發疹者,有一起即神昏不語者,有初病即舌赤苔灰,連投充津化熱,雖見熱涼能食,卒變神昏狂走而逝者。群續相連,多相傳染,盛至沿門闔境。良由去冬冰雪鮮少,冬失收藏,即《內經》「冬不藏精,春必病溫」。暴病暴死皆屬火之類歟?其時見者,有樹江門顧姓,用犀角地黃合牛黃丸,服後神醒,面發如斑如麻,大如餅,掌中有紅點如針頭。作餘毒上壅,陽毒病治,用原方加化毒,且加大黃以引毒下趨,果獲全功。

同時,後江唐姓,病亦如顧,逕投煎法,神清熱退,失於清解,陡變痰潮而逝。又有趙莊角吳藹亭者,夜半起病,詰朝往視已舌強苔灰,身如熾炭,急投大劑犀、元、地、斛、大青、豬矢之類,一劑渾身汗出,紅斑即見,中夾針頭如疹如麻,且加咽喉腐爛,即以原方加蒡、射、甘、豆以化毒存陰,錫類散吹喉。

明日復診,略進湯粥,灰苔轉潤化半,熱亦略淡,神亦漸清,喉腐大化,大有回生之兆,仍用原法加甘涼化毒。適余他事南旋,另延老醫馬芹圃診視,方用輕揚之品而且撤去吹藥,以致咽門不通,腐穢之氣達於戶外,竟以不下湯水,燎原復熾而不及投藥矣。嗚呼!此人不死於病而死於醫,不死於醫之誤藥,而死於醫者懦弱,少於周詳。

此病不應不用吹藥,吹藥去喉腐,漸滋直至於不受湯水,雖有良計深謀安能措其手足哉!越數日得邵步青先生四時病機,有異功散貼頸一法,極為大妙,故醫者理宜內外兼諳,方能應揮霍繚亂之時也。又有用大劑石膏藥應手而痊者。

有官界河宋兆之孫染疫,身熱無汗,肢痙神昏,嘔吐青水,赤疹隱隱,脈形弦數,舌黃而干,即投清泄透疹,得汗疹達,嘔吐仍如草滋,熱淡神清不食,氣喘如吼,是肝木內動化風也。即以前方去羚羊角,加石決明,嘔止能食,旬日而起。因勞役復病,再以清化,又得白疹,是邪伏之深而周折之多也。

醫者可不擏哉?

(案455)丁亥孟秋疫癘又起,吐瀉交作,呼病即亡,針藥不及,殆由暑邪內熾,乾霍亂之病耶。初起茲疫者,丁江門西梢王姓,已脈伏肢冷,目陷音雌。余以王氏法治之而愈。樹江門又起,余投左金丸又愈。至七月二十六日移居碼頭,上舟過河川鎮,見西梢一家出殯,聞之路人云:昨夜起病,至旦即亡。余曰:嘻!此疫病也。

恐其流行不息耳。越旬餘日,大灣信云:河川鎮已死十餘人矣。雙鳳趙姓一門七人,要漊俞姓二門十二人。而三圖西門外同時大疫,延醫不及,即淹纏數日,藥亦不效。大凡病霍亂之疾,總由暑濕夾食,醞釀者多。前日視俞小竹室之時,聞多楮臭,舉目人皆喪服,見之慘然。

閱所服之方,皆用藿香正氣及漿水冷香之類,此及以藥釀成之疫,非此病本欲成疫也。投以駕輕洗毒、解毒活血等,湯幸功者四人,而此病始息。夫天暑爍石流金,河水漸涸,暑熱之氣氳蓄於中,一朝卒發,有不可撲滅之象。況更加以溫熱輕揚之藥,油添火上,不致時疫而不休也。

學醫人費遂為信然。

(案456)丁亥仲冬,亢旱異常,河水漸涸,起一等風燥之病,每投充津泄表,汗出皆愈。惟三官堂張瑞初起即身熱少汗,脅痛如刺,喘咳鼻扇,便泄如注,舌黃脈大。拙作風溫上受赤膈傷寒治,汗出熱熾,便泄即止,喘咳痰稠,咳甚汗出如雨多。投清化,汗愈多而熱愈熾,咳愈甚而痰愈膠,脈大苔黃,口渴不食,用人參白虎湯而痊,總不外充津清熱耳。

其時又多大頭瘟及咽喉證,見沈翼子纏喉風,左耳下有一紅點,赤腫而蔓延結喉,湯飲礙下,面上烘熱,星夜速診,用減味普濟消毒飲,吹以薄荷、甘草、青蒲、冰月等味,外面紅點上貼蓖麻子仁、斑蝥末以吊風毒,一日腫退,二日痊愈。

(案457)近日溫補之風日甚,紳仕之家殷實之戶,書方竟有無參不服藥之嘆。憶丙戌之夏,陸馨吾夫人起痢疾,赤白稠黏,腹痛不爽。拙作暑濕內留治,而王若懷、楊達璋皆主參茸升提,許其明日即痊,遂服王、楊二先生藥,糾纏至仲秋,肉脫不食。彌留之際語云:予疾不起矣,終為溫澀所致,故胸腹終見不爽也。

淹淹而斃。開弔之日,頌臣之女又起痢疾,急延診治,見其腹痛不爽,用清化而痊。臨別之頃,馨吾執手言云:不用公言,遂遭此慘。呼鳴痛哉!悔之不及矣。丁亥仲夏,陳紫庭子竹枝亦是暑食夾濕之痢,自以為煙體不可久利,必宜服參以壯元氣。拙亦不敢專主,竟從時好,用資生法,服之痢亦漸稀。

更醫張小亭、邵聿修,咸以六味加參茸,十餘劑竟不起矣。本城朱姓暨姚祿卿亦犯此病,皆不能起。何溫補誤人之廣也。又見宜溫補者反不投溫補而不治者。有洗馬涇顧梅溪,骨細形瘦且吸洋菸,六月中患痢,痢初作,腹不爽而不甚痛,痢色青白,脈細如絲,泛惡清水,理宜理中補土。凌靜溪反作暑濕治,而痢不增減,漸加不食。

連請四次,總云暑濕是本,而中虛是標,仍用原方加蓮、藥。病日加劇,至拙到之時已神倦懶言,利不自知,自汗目陷,肢寒鼻冷,中陽既脫,勉投參附,越日即亡。西北鄉一人,痢疾禁口不食,延至月餘,醫者卻走。有方士用丹雄雞數只,洗淨蒸露予食,連索者再不勞藥餌而獲生矣。

又有一人痢疾不食,醫云不治,方士乃用桂圓肉、大棗烏梅栗子、荔肉、番桃干湯,服之漸安。此等方治,出人意外,亟錄之。

(案458)滋補膏方,古人譬牆中安柱,斯言妄也。無病服藥,昔賢早已闢之。有病而湯劑不能見功,或歷久沉痼,病後原虛,氣血微弱又不得不煎膏子藥,以漸和之。但膏子之方,今世俗習咸以參地歸耆為補,不知氣血有勝偏,上下有虛實,受病有淺深,陰陽有倚偏之不同。

一概混以大補,不問其因虛、因飲、因實、因瘀,甘溫酸膩,隨手書方,此等陋習殊堪痛恨。更兼品味太多,甚至五、六十味,東扯西協,此長彼消,雖云無偏無弊,其與不服相等矣。曩者童翼臣姨丈膏方,用玉屏風合固本四陰煎,以其易於傷風,右寸沉弱也。童採庭表弟之室用大定風珠合一貫煎,以其產後下虛,奇脈不固而肝陽上升也。

此類甚多,筆書不盡,惟望學者靈機活潑,不泥於古,不執於今,而存乎其人,是為醫之能事。

(案459)近年以來,燥火之風日甚一日,無論酒熱戕胃,煙辛泄肺,好色之傷精,好賭之損心,皆奮不顧身,不分晝夜,惟好是求,不問其能傷身隕命也。然究不若西洋大煙之尤甚也。考洋菸之名,李瀕湖《本草綱目》收之,名阿芙蓉膏,別名一粒金丹,能治百病。近日稱名益多,或曰雅片,或曰雅騙,以其物雅而為騙人財物也;或云啞片,或云啞騙,以人受騙則財物身聲不惜,其口啞而不能訓人也;或云陳公班,或曰辣莊,則外國之名耳。

產於印度,肇生天竺,與佛同起,毒流宇內,荼炭生民,受其毒者腸斷胃爛,九竅流血而死。受其引者背曲肩隨,涎涕傍流,急似喪家之犬,衣不被體,穴居野宿,儼如路途乞丐,家產塞於菸斗之中,棄如糞土,妻子賃人而養,惟圖煙引不來。自三代至於宋元,俱無若是之毒物,不意其出於明季,今日而其化大行,雖良吏歷禁而陽奉陰違,不知何日得聖人出而此物得減也。

(案460)吸菸之人患病極少,若患者必重而難治。以其火毒入里,自呼吸而入,吸入之氣直達肝腎,呼出之時道於心肺。頃刻之間,五臟咸遍。通者塞,塞者通,無微不入,無竅不通,而有病皆愈矣。火性急速故也。吸之既久,物極反化,陽亢陰傷,脫肉面黧,種種之病形呈矣。

陰液受其煎熬,煉液為痰最多。陰虧於下,痰逆於上之半虛半實證,穢濕之氣反不易入者,穢主蔽澀,濕主蒙閉,煙火之氣能通能燥也。風溫暑燥之邪一入於內,則以火濟火而炎炎之勢有不可撲滅之虞。於是劫津入膻,耗液傷營,理所必致耳。若煙人患利,亦多難愈者,以煙不能收藥,亦不能挽也。

然間有實邪實火而不足慮者,煙人患疹極少。丁亥仲秋,季少塘子蓀塘患身熱,有汗不涼,白疹出如粟大,神識尚清,咳痰帶血,脈大苔黃。拙初投宣泄,疹多熱不淡,喘咳益甚,且加咽喉腐爛。佐以化毒,各恙漸減,疹子結毒竟如豌豆,瘡下部間有成膿者,切之知其吸受屍穢而送殯於烈日中,暑毒吸受肺金灼爍,《經》所謂熱傷氣,而暑毒、煙毒乘機外越也。投清燥救肺湯化毒,佐之銀花、地丁、公英、茅根之品,十劑而愈。

此煙人見疹也。

(案461)痛哉!洋菸之為害多矣。小忿鬥氣,吞煙而以斯畢命;引鬼相謀,作歹而為賊為奸,然皆有以召之也。最可惜者,不吸之人小患痛苦,親友引鬼,必苦勸其食,或以炮或以煙,必云食此而百苦皆蠲矣。第有驗,有不驗,有因此致死,有因此成引。驗者但記其功,不驗者但云食少不靈。

引者云因病成引,今生難戒,因此致死者。拙見錢門塘一人痢疾,服炮三分,九竅不通,越日即亡,死如服毒,藥不能挽。又見戴萬春暨喻嫗脘痛,服此而嘔吐血水告歿者。

(案462)吳寶森茂才膏方。丁亥仲冬,南碼頭。診脈百至,細察三部九候,左關三粟之重,狀欲荷珠之滑,右關六粟怠緩若遲;左尺七粟之下弦緊轉繩,右尺重按尚平和;左寸四粟少神,右寸四候始見和脈。症則腹中憤懣,納食不易運化,必徐步而行,得上噯氣,下泄屁,方始安適,清晨泛惡痰多,夜分時有夢泄。考諸經訓,脾足太陰也,是動則病腹脹善噫,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。

噫氣即噯氣之類,仲祖屬於虛逆,藥則鎮逆扶中互用。蓋氣因於中,中者脾胃也,脾主運化,胃司容納。脾不幹運,自然氣滯痰生,氣機窒滯,欲噫以舒其懣氣。滯生郁,鬱則肝陽易燃,相火搖精,魂魄相馳,遂為夢泄。脾胃位正,中樞升降之機柚,脾氣不健則手太陰肺氣不能肅化,足少陰腎水不能攝納,所謂肺為主氣之標,腎為主氣之本。三陰弱而氣衍其度矣。

土金水三臟交病,理必先培中土,土旺生金,金生水,而生生不息矣。

高麗參,甘草,破故紙木香旋覆花,野於術,黃耆,製半夏桔梗酸棗仁,白茯苓,山藥,川楝子,蓮子,甘杞子,遠志肉,芡實,陳海蜇,橘皮,箭硃砂,胡桃肉,阿膠

(案463)金聘之茂才。戊子正月下浣,起痄腮,作脹作痛,一日即痊。漸見小溲黃赤,小腹作痛,睪丸紅腫,用香附熨之,遂致小溲涓滴不通。脈形左關弦數,舌苔白膩,此厥陰風火內燔,木氣抑斂不舒。維厥陰肝脈能上至頭巔,下走陰器,即司天中所云「木斂」之病也。用泄肝清熱散郁治之。

金鈴子(三錢),海金砂(三錢),桑葉(三錢),薄荷(一錢,入煎),珀燈心(五分),淡吳萸(三分),橘核(三錢),小青皮(七分),山梔仁(二錢),通草(五分),鮮白菊芽根(五錢)

小溲即通,口瘡舌絳,相火濕熱內盛,治之導赤意,引火下出小腸,則一舉而二得矣。

木通淡竹葉,山梔,桑葉,鮮菊根芽,草梢,金鈴子,薄荷,橘核,黛燈心

(案464)王巧,網船。咳血時盛時止,右寸洪搏繞指,肺虛火盛,血熱妄行也。刻下大勢已平,余氛未盡,屆此三冬久旱,燥火刑金,金不受刑,血更妄升,所以血不肯停淨也。

喻氏清燥救肺湯原方,人參易西洋參。

(案465)姜家港王巧,年約六旬,平昔喜酒,終日醉鄉。丁亥仲冬,天令亢旱,河干水涸。患感症,初起凜寒身熱,欲惡神煩,診脈洪長,視舌苔黃,投以斛、豉、梔子之類,泛惡即止,汗不出而熱如熾炭,舌中焦硬,神躁異常,予以斛、沙、卷、薄、蒡、蔗、桑、膏、枇、元,一劑汗出熱淡,再劑熱涼,改用甘寒養胃而愈。莫云酒體多濕,浪投淡苦。

須知天旱,酒客亦有燥症也。

(案466)補藥最能迷悶暑濕、伏氣、痰食、瘀血等症,補之往往神默如木,偶或不語不食。憶拙弱冠時見安亭鎮楊杏林賢書,六月中吸穢,起形寒身熱,自汗如浴,太僕金伯垂以為虛脫,逕投玉屏風合四君,一劑神昏不語,自汗愈多。拙診脈洪而實,啟齒視苔黃而滿布,乃是暑濕內渾,氣機窒滯,神明蒙閉,肺痹急症也。

遂以射、翹、杏、樸、葦、枇、茵、郁、益元、栝樓以宣痹導滯,一劑神清,再劑化瘧而愈矣。

(案467)乙酉之秋,武靜儒茂才之子,暑濕白疹,乃翁遍服補品,漸顯種種燥症,所親周恆士投犀角地黃得效,又惑於補劑,邀余商之。余謂犀地不誤,更宜參以疏解,詎又不從,而參茸等品日加一日,淹纏一月方逝。惜哉。此非絕症也,中見生機,如化瘧、化疹、化痢、化咳、鼻血、盜汗,咸是邪欲外達之象,不佐疏解,惟服參茸地芍等品,補正可以卻邪,卒乃僨事,不得不歸罪於作始之人也。

(案468)水腫一症最多反復,而反復者死多活少。蓋反復則正氣日虛一日,邪氣日勝一日也。其中又有目眩而溲清,百無一治。前年見莊誠齋始起目眩面腫,小溲清長,脈弦苔白。拙作風濕治不效,抑且日甚一日。延支塘邵聿修治,用參、地、伽楠香等作腎虛氣脫治,覆杯即亡。

良由氣脫不受大補也,非補之而不救也。近日又見漳涇潭張金觀患此,屢藥不效,湯蘭亭用大劑攻逐,大便泄血水十餘次,越數日腫消而逝,以氣脫不任峻藥也。

(案469)《易》云:節飲食。節者,調和而約束之辭。今人咸以為節者節減,以之注書尤無大誤,以之喻醫則大誤矣。疇昔童飭夫患脘痛時作,納食尚好,正望其肝病實脾,而馬展卿禁其不食,僅以茶湯進以溫燥附、薑、茱、桂等藥。初若相安,殆至七日後速診,已舌短言蹇,脈形如絲。

曰:絕食七日則死,今苔黑音微,元陰告竭,一誤再誤,藥難應驗矣。明日而逝。逾年復見蓬萊鎮顧庭暨濮姓子,咸以禁絕飲食,再服附子而殞命矣。丁亥復見童採庭室,脘痛如嘈,馬醫即令禁食,病家恐蹈飭甫之覆轍,速拙診之,投芍甘大棗而平,並令其量腹而食,旬日而安。